闻述猝不及防, 他的脚被戚嘉澍踩到了,本来就没站稳,此刻在青年的巨大冲击力下, 身体退后了好几步,但最终还是险险地站住了。
戚嘉澍鼻子撞在了闻述胸口, 酸痛感刺激得生理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闻述的闷哼。
他脸还贴在闻述胸前, 鼻尖闻到一股浅淡的木质调香味,要凑很近才能闻得到……这个味道?他有些怔愣,耳畔传来闻述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连带着他自己的, 交织在一起。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个想法,这要是在拍某些三流爱情剧的话,他们现在就该原地慢镜头转圈,再顺便亲个嘴儿了。
“还好吗?”伴着胸腔的震动, 闻述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戚嘉澍慢半拍地抬起头,对上闻述询问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脚踝剧痛。
闻述垂眸看着眼前的青年, 刚才那一下撞得够狠,青年的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黑眸上甚至还蒙着层水汽, 看着有些可怜。
“脚还好吗?”他又问。
“崴了下, 不太好。”戚嘉澍疼得龇牙咧嘴, 干脆就着他的力道, 坐到了地上, “闻哥你呢,我踩你脚了,疼吗?”
闻述:“我没事。”踩的是脚背,而且没有踩实,所以并不怎么疼。倒是刚才他鼻子磕那一下,他现在还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闻述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他鼻子,除了鼻尖发红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戚嘉澍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呵呵地摸了下鼻子:“幸好我的鼻子是真的。”
闻述微微笑了笑。
一群人围了过来,白洋急忙检查戚嘉澍脚踝,眼见着明显肿了一圈,他急道:“小七,肿起来了,还能动吗?”
戚嘉澍缓了缓,轻轻活动了下脚踝,疼,但还能动:“还行。”以他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伤到韧带了。
得意忘形了,竟然打个球都能受伤,幸好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不然就要本色出演乔海了。
小张为难地挠了下头:“村里有个诊所,先去看看吧。”
“还能走吗?”米米问。
戚嘉澍点头,对着白洋伸出手,“扶我一把。”
白洋扶着他手腕,用力一拽,戚嘉澍站了起来,但因为脚使不上力,他站得有些勉强。
白洋赶紧稳住他,“我背你过去吧。”
“不要。”戚嘉澍拒绝,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要不要脸了?
他勉强走了两步,脚踝一抽一抽地疼,但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一瘸一拐,白洋揪心得要死,干脆背过身对着他,微微弓起身:“不行小七,还是我背你吧,万一有什么问题,你以后还跳不跳舞了?”
小罗也赶紧搭腔,“对啊,小戚哥,留后遗症就不好了。”
米米点头:“就是就是!”戚嘉澍再怎么说也是男团出身,虽然解散了,但以后说不定还有上台表演的机会,而且自打听了戚嘉澍唱歌后,她真的还蛮期待他跳舞的。
戚嘉澍思虑片刻,抿了抿唇:“好吧。”
他比白洋还高一些,但最近他减重太多,因此背起他并不困难。只是背着个比自己高的人,无论背人的还是被背的,都不太舒服。
这边都是上坡路,白洋走几步就要歇一下,他平时很少锻炼,身体素质自然不太跟得上。走了一段后,他体力透支得有点严重,大口喘息着,汗水模糊了眼睛,正打算再咬牙坚持一下,就感觉肩膀被拍了下。
“放我下来吧。”小七说。
白洋愣了愣:“小七?”
戚嘉澍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淡道:“不远了,我单腿蹦着过去。”
白洋:“那怎么行!”
“小戚哥,我来背你吧。”小罗走了过来。
他应该是经常健身,看着就比白洋结实很多,但他是闻述的助理……
“让他背。”闻述对他扬了扬下颌,没什么表情地说,见他没什么动作,又补了句:“听话。”
戚嘉澍:“……”
他要是拒绝,就是不听话是吧?
小罗把人背了起来,他步伐就要稳健很多了,不急不缓地向着诊所走去。
白洋眼见着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揉着酸痛的肩膀,心里非常难受。他太废了,连背人都背不好,小七那么优秀,他越来越不配做他的助理了。
再这样下去,他以后就没法继续待在小七身边了,所以他内心其实很焦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小罗学习怎么做好助理,只是目前看来好像还不太够。
他暗暗握了下拳,他要好好学习,并且一定要努力锻炼,全方位照顾好小七!
此刻心情好的恐怕只有米米了,述哥的那句“听话”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作为合格的cp粉,基础技能是要会自己抠糖,刚才小戚哥撞进了述哥怀里,虽然是摔的,但四舍五入就是抱了。小罗是述哥的助理,小罗背四舍五入就是述哥背。还有那句听话。真的好苏哦,代入某些情境的话,她脑子里已经开始冒黄色泡泡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诊所,诊所不大,一进门就看见个药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常见药品。
医生是个中年人,脑门儿略有些锃亮,看起来就医术高明。他原本正坐在电脑后头打蜘蛛纸牌,突然来了那么多人,把小小的门面都占满了。
他愣了愣,然后问:“怎么了?”
戚嘉澍扶着墙坐到了椅子上,“脚崴了。”
医生走了过来,检查完后,说:“骨头应该没问题,可能拉伤了,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他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今天就要天黑了,路不好走,我先给你拿点外伤药用着,回去再冰敷一下,明天一早再去。”
众人听到骨头没问题,都松了口气。
小院里也没有冰袋,回来的路上,白洋灵机一动,去小卖部买了几根冰棍,凑合着当冰袋使。
戚嘉澍坐在小院子里,右腿支高,仰头看着天空。
现在是傍晚,夕阳从山那边斜映过来,将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一片。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弯弯的下弦月就已在远处山林间若隐若现,村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莫名就给人一种很安宁的感觉。
“在看什么?”闻述在身后问。
戚嘉澍头也没回,“火烧云。”
闻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也和他一起抬头看着这片天空。两人静默不语,但也不觉气氛尴尬,好像从今天这场球赛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些。
“鸡呢?怎么没看见。”
“送给邻居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邵导已经知道他脚伤的事了,本来想连夜送他走,但是那条盘山公路实在难走,晚上开车太危险了。于是便让人明早送他去镇上,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并且他的戏份也已经杀青,他可以直接回家了。
闻述顿了顿,“嗯。”
戚嘉澍笑起来,“闻哥你呢,还有多久?”
“三天左右吧。”闻述说。
到了最后的收尾部分,专案组到安平村后,正好救下了危急的解东渠,并将黑涩会分子当场抓获。后续他们又在解东渠和李艳梅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座黑煤矿,解救了被强制工作的矿工,甚至还在矿底挖出了两具被害人的尸体。
黑涩会供出了村长,警方将村长控制住后,又顺藤摸瓜地找出了幕后黑手,将之一网打尽。
大结局是黑恶势力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安平村迎来了光明。而勇于揭露这一切的解东渠记者并没有趁机走进公众视野,为自己博名气,而是愈发低调,继续行走在追求正义与光明的道路上。只是在他的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年。
“小七。”白洋拿着瓶药油出来,见到他俩坐在一起,连忙打招呼:“闻哥,你也在啊。”
闻述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白洋走到戚嘉澍面前蹲下,先检查了下他脚踝,即便已经冰敷过,又喷了消肿药,但还是越来越肿。
他叹了口气,大早上刚演了出“捅肺管子”的戏,下午就把脚崴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脚踝的扭伤他是没办法了,小七腿上的淤青他还是能帮点忙的,但是闻述又在这里,小七也不方便走动……
他犹豫了下,“小七,我今天还是给你按按吧。”趁着现在天还亮,他拿药油按按,能好一点是一点。
“额。”戚嘉澍看了眼闻述,“闻哥,我……”
闻述面不改色:“忙你们的。”
“嗯。”戚嘉澍点了点头。
白洋把他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闻述瞥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戚嘉澍白皙的膝盖上布满了青紫,应该都是近期拍戏摔出来的,新伤添旧伤,又因为他皮肤白,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洋倒了药油在手上搓热,然后开始在他膝盖上轻轻按揉起来,这是他最近跟视频里学的,据说能活血化瘀,而且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效果确实还可以。
闻述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忽然开口:“手法不对。”
“啊?”白洋愣了愣,视频里是这样的没错啊,他还特意转发给认识的医生确认过。
怔愣间,闻述已经把药油拿了过去,倒了些在手上,“我来吧。”
他那模样太理所应当,白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下意识给他让了位置。闻述坐到了戚嘉澍面前,将他的膝盖搭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覆了上去。
他手指干燥微凉,触碰到皮肤上,带起微妙的麻痒。戚嘉澍不太自在,想把腿缩回来,但又被抓住脚踝拉了回去。
闻述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嗓音里隐隐有种命令的意味:“别动。”
这人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筋?戚嘉澍腹诽,按捺住不适,沉默地看着他。
他手法竟意外的专业,拿捏着力度揉按着,又酸又痛,戚嘉澍皱起了眉,轻轻吸了口气。
闻述眉峰微挑,“疼吗?”
“疼。”他从善如流地点头。
闻述手微顿,但并没有放轻力度,淡淡道:“你现在知道疼了,打球的时候怎么不悠着点?”
戚嘉澍呼吸一滞。
这个表情和语气,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他心脏狂跳,直视着闻述,呼吸变得略微急促。
闻述还以为他是痛狠了,嗓音柔和下来:“用力才能好得更快,忍一忍。”
白洋蹲在一边看着,莫名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抓耳挠腮,看了看戚嘉澍,又看了看闻述,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于是他纠结了下,说:“小七,我去问问那边饭做好了没,好了我再给你们端过来。”
戚嘉澍伤了腿,后勤又一次给他炖上了猪蹄……
得到回应后,白洋马不停蹄地走了,米米他们去吃饭了,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就只剩了两个人。
戚嘉澍忍了忍,还是问:“闻哥,你怎么会按摩?”尾调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稳。
“我奶奶因为生病,坐了很长时间的轮椅,所以要经常按摩,以免腿上的肌肉萎缩。”闻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然后我就去跟医生学了按摩,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戚嘉澍眼睫微颤,“那你一定是个很孝顺的人。”
“孝顺?”闻述唇边似乎闪过几分讽意,“或许吧。”
戚嘉澍注意到了,但他现在有更想关注的事,“闻哥又为什么会当演员呢?”
这次闻述默了十几秒,似乎是在思考,旋即只听他说:“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优秀的话剧演员,小时候她带我去过剧院,我就在后台看那些人表演,或许是因为受了这个的影响吧。”
“这样啊……”戚嘉澍心里有些失望,他的记忆不像是出现过断层的样子。
闻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过白洋准备好的湿毛巾擦手,慢条斯理地问:“你又为什么出道呢?”
戚嘉澍淡笑,坦然道:“因为缺钱。”
他那时候在酒吧驻唱,因为没什么名气,收入并不怎么样,只能勉强够生活费,在最缺钱的时候,他甚至同时要打三四份工。
闻述并没有露出任何轻视的眼神,点头:“好好演戏。”
闻述去洗手了,戚嘉澍看着他的背影,双眸微眯。
难道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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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车就来接了。
戚嘉澍本想安静地走,不打扰任何人的,结果闻述他们竟然起来送了。
白洋帮他把行李搬上了车,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跟外面的人挥手告别:“我先走一步啦,再见!”
米米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是不舍:“小戚哥再见。”
李芸微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
“好,谢谢芸姐。”戚嘉澍点头,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闻述,“闻哥,拍戏顺利。”
闻述颔首,淡声道:“一路顺风。”
又是一路摇晃到了镇上,比起乡村的宁静,这边就要喧闹许多。
过了一晚上,戚嘉澍的脚踝肿得更厉害了,疼痛感加剧,青紫了一大片。镇上有个医院,他就近去拍了个dr,骨头没问题,韧带轻微撕裂。医生的建议是先给他包扎固定,让他先静养几天,不然形成陈旧性伤的话,他以后都没法做太剧烈的运动。
临近雨季天气多变,早上还阳光明媚,现在就开始下起了雨,并且越下越大。
戚嘉澍脚踝上缠了厚厚的一圈,行动不便又下着大雨,干脆就住了个院。
他躺在病床上,给李芸发了个信息报平安,想了想,拍了张脚被包成粽子的照片,给闻述发微信:铁拐戚报道!
闻述过了几分钟才回:好好休息。
戚嘉澍熄屏,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机。
白洋打了开水回来,见他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发呆,便提醒道:“小七,喝点热水,快10点了,今晚早些睡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玻璃上,挺催眠的。
戚嘉澍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睡得不太安稳,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说不出是什么来。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
戚嘉澍猛地惊醒,房间里漆黑一片,一道狰狞的闪电撕破夜幕,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刺目白光照亮他一张满是冷汗的脸。
心砰砰砰地快速跳动着,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午夜1点。
他怔愣地坐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他早就忘记了的剧情——在《璀璨星途》里,因为大雨,西南地区的一个村庄发生了山体滑坡,泥石流淹没了整个村子,睡梦中的村民无一生还。
大雨,西南地区,村庄,泥石流……
这几个词串联起来,他心悸不已,几乎是颤抖着手拨通了闻述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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