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兰姑给崽崽洗了澡,等他睡下之后才去霍钰的屋子。他整日不是卧就是坐,若不活动一下,容易导致肌肉萎缩,生褥疮,兰姑得了空闲,打算在他临睡前按揉一下。
兰姑坐在床沿正给他按着小腿,虽然低着头,兰姑却察觉到霍钰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脸上。他平常都不怎么看她,兰姑此刻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突然看上了她。
兰姑犹豫了片刻,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兰姑眼眸微微瞪圆,有些惊讶,“你是不是想笑话我啊?”
霍钰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额头上肿得跟鸡蛋似的凸起,沉着眉眼,一本正经:“没有。”
兰姑哪里信他的话,“我平日里其实不是这样子,我也从来不跟人打架。”兰姑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怕他觉得自己是悍妇。
霍钰对她是什么样子并不在意,但见她忸怩不安的模样,霍钰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会打架总比被人欺负得好。”霍钰身为武将,自然不会瞧不起会打架的女人,他这话是真心的。事实上,他并不喜欢与那些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相处,反而与兰姑这样不拘小节的女人相处更自在一些。
兰姑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像他般冷漠的人也会这样安慰人,心口忽然回暖,莫名地又想得到他更多的安慰,便假装难过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认为我也有错?”
“别胡思乱想。”他语气虽然清淡,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
兰姑脸上瞬间阴云转晴,彻底放开心怀。兰姑知道,白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肯定知道了她和那钱六以及他婆娘的纠葛,也就没有和他解释来龙去脉,她笑吟吟地说道:“你是不知道那钱六生得多么猥琐,见着妇人就好像苍蝇见着肉,那双眼睛恨不得就嵌在人身上,叫人恨不得躲远远的,就算我有心勾搭男人,也看不上他啊。”知道他的态度之后,兰姑也没有再避讳和他谈这事,只不过在他面前,兰姑始终不好意思说太过粗鄙的话。
霍钰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侃侃而谈,不由微微失笑,问了句:“哦,那你看得上谁?”
兰姑闻言心口猛地一颤,总觉得他话里似乎有点试探的意味,抬眸去看他脸色,却被他眼底的深沉闹得心慌意乱。兰姑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抿了下唇。
霍钰原是随后一问,看着她慌乱的反应以及发红的耳根,不禁怔了下,猜测自己这话也许让她误会了,霍钰沉着脸正斟酌着用语,兰姑忽然咬牙挤出一句:“我谁也看不上。”
得到她的答案,霍钰莫名松了口气,笑话了她一句:“眼高于顶。”
兰姑听闻那四个字不由沉默下来,她知道霍钰是玩笑话,但兰姑还是有些当真了。说谁也看不上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毕竟她一个一穷二白的寡妇有哪来的这傲气说这种大话,她只是羞于回答他的问题罢了。
兰姑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有点自知之明,别以为面前这男人对自己有好感。
霍钰突然有些不适应她此刻的沉静,正要开口说话,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绷紧了身体。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声音带着点斥责:“你的手往下一点。”
兰姑正恍惚着,闻言抬眸见他表情怪异深沉,不觉呆了下,然后思考他说的话,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瞬间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她刚才有些晃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往上移去的,已经到了他的腿根位置。按摩的力道有些小仿佛在抚摸,他不会以为她故意在撩拨他吧?
兰姑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大概是太过慌乱无措的原因,她的双手始终抬着使劲摇晃,满脸的无辜,竟多了几分小姑娘的憨态,哪里还像他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妇人,霍钰眉宇间的冷硬气息被一丝无奈取代,“我知道了。夜深了,你去睡吧。”因为兰姑嫁过人,有了孩子,看着年纪又比自己大,所以霍钰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把兰姑当做有可能会和他发生暧昧关系的女人,但这一刻,霍钰突然发现,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兰姑蓦然收回手,巴不得快点离去,就在起身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他腹下瞟去,想看看他有没有反应。好像没有……
霍钰见状气乐了,这妇人真是不知害臊。
对上霍钰耐人寻味的目光,兰姑突然想咬烂自己的舌头,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龌龊念头,“那你好好休息吧。”言罢转身匆忙离去。
霍钰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腹下平整的地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妇人是怎么想的?
兰姑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方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在屋内胡乱走动了下,最后坐在妆台前,呆呆地坐了会儿,不由自主地把方才和霍钰的对话以及他的神情通通回忆了一遍,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耳根也一阵阵的发烫。
这样紧张激动,伴着羞涩的心情,兰姑以前面对王秀才时却从未有过,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
兰姑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痴痴地看着镜中映出来的自己,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以前没嫁人时,村里很多没成亲的男人都有和她说,说想讨她做媳妇儿,兰姑都看不上,那时她也的确有点像霍钰说的那样,眼高于顶。
兰姑想到霍钰说那话时有些揶揄的神情,心头那突然窜起来的火苗顷刻间熄灭,心跳渐渐平定下来。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挑选男人的小姑娘,她是一个寡妇,还带着小孩,哪里还轮得着她去挑男人?那些男人就算看中她,也不过是图她身子,想快活一番而已。
兰姑之前并没有动过再嫁人的念头,现在也没有,就是独守空房久了……偶尔会想一想男人,毕竟她也是有需求的,但她之前也没像现在这样啊,跟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在这里如痴如醉地想些有的没的,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把那不该有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兰姑莫名发出一声叹息,而后起身走到床旁边。
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兰姑脸上露出抹温柔的笑容,她俯首亲了亲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兰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长大,至于其他的人或事都只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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