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霍钰一声含着浓浓戾气的呵斥唤回了兰姑的神思,兰姑顾不得难为情,连忙蹲下去把他扶起来。

    至于他的那一声‘滚’,兰姑只把它当做耳旁风。她要滚了,他就在这等死吧!明明不行还要硬来,兰姑没好气的想。

    兰姑本来还想刺他几句的,但当她看到他那被咬出血的下唇以及轻轻颤抖的身体时,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他一个大男人被她这妇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对他而言,定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吧。

    兰姑把他扶起来侧坐在椅子上,自己搬来一杌子坐在他身后,拿过巾帕给他擦洗后背。他背上的伤口好了一些,兰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以免伤口沾水难以愈合。

    “要是我滚了,看你怎么办。”兰姑最终还是惦记着他那一声滚,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霍钰闷声不吭,眉眼间的阴霾始终挥散不去。兰姑过完嘴瘾又怕他觉得难堪,想要安慰他几句吧,又担心他多想,索性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我一个妇人都不觉害羞,你害羞什么?”兰姑等了片刻,他还是一言不发,兰姑觉得没意思,又想激他说话,于是故意揶揄道:“难不成还没睡过女人?”

    兰姑正给他擦着身子,察觉到他的身体忽然僵了下,兰姑抬眸盯着他的后脑,诧异地问:“真没睡过女人?”

    霍钰没有回应她的问话,也不知道他这是在默认,还是不想回答。兰姑静静等了一会儿,又问:“喜欢的女人总有吧?”兰姑原是随口一问,但问完之后,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好奇他的答案。

    大概是被问烦了,身前的人终于说话了,“住口。”

    兰姑从那平淡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难不成你以后有了女人也不给她看?”兰姑一副说教的口吻,说时她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她成过亲,有了孩子,已经不是那些不懂男女之事的小姑娘。她也不是那些深闺里的女人,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她们乡下的女人啊没那么多讲究。

    霍钰觉得她很聒噪,正要开口制止,忽见她拿起杌子来到他侧面坐下,霍钰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住了口。

    兰姑拿着巾帕给他擦洗前面,当兰姑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胸膛时,他身体忽然起了一阵陌生的颤栗感。霍钰皱了皱眉头,一转头恰好看到兰姑向下看的目光,他眯了下眼,缓缓道:“你……往哪儿看?”

    兰姑惊了一跳,猛地抬眸对上他意味不明的深邃眼眸,一股热潮渐渐漫上脖子,一直延至耳根。兰姑发誓,她方才真是不小心瞟到的,兰姑羞愧地别开脸,待一深想,又觉自己没必要羞愧,于是理直气壮地转头啐了他一口,生气道:“呸,你那里什么好看的?”

    霍钰意识到两人的对话太过暧昧,便只是冷睇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兰姑也回瞪了他一眼,然后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再乱瞟,当她的手来到下方时,兰姑迟疑了下,才快速地帮他清洗,手下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兰姑根本不敢去看霍钰脸上的反应,她几乎是憋着呼吸,以最干脆利索的动作帮他擦洗完底下的身子,擦干水,帮他穿上裤子,期间霍钰一直闷声不吭,和提线木偶般任由她摆布。

    兰姑没有给他穿上衣,因为还要包扎伤口,如今天渐热,兰姑也不怕他冷着。

    兰姑见他头发也脏了,便说要给他洗个头,霍钰这几日一直觉得头痒,对于她的提议自然没有不乐意的。兰姑搬来屋里唯一的长条椅,让他伏趴在上面,才给他洗头,洗完头以后用布先包裹着,把人搬回屋里。

    包扎伤口时,兰姑目光难以避免地触及他那肌垒分明的结实胸腹,兰姑脸没由来的一热。

    兰姑心中无比好奇这男人到底是做什么,他身上不止背上那一道伤口,还有一些旧伤痕,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虽然在一起相处几日,他仍旧不肯透露关于他的身世经历,兰姑总觉得他是在防着她,不信任她,意识到这点,兰姑就没有再追问他有关他的事情。

    “真是万幸,你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兰姑坐在他前面,正替他缠着布条,头也不抬地与他说道。

    霍钰目光停驻她的脸上,她脸上有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得让人无法忽略,霍钰不禁多看了一眼,也在这一刻,霍钰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眼她的容貌。

    看她模样应该已是花信之年,一张瓜子脸,细眉细眼,面皮白皙秀气,就是眼睛鼻子旁有些小雀子,减少了几分美感,对于乡下女子来说,她这长相应该是不错的了,只不过与牡云音相比,却还是平凡了些……霍钰怔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能想起那个女人。霍钰眼底闪过冷色,若无其事地收回打量兰姑的目光。

    兰姑并没有留意到霍钰脸上细微的变化

    ,给他穿上衣服后,才敢去看他的脸。

    他看着窗外之景,眸光深邃暗沉,里面的情绪掩藏得太深,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他这样的神情常常让兰姑他们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天堑,又像是不同世界的人。

    兰姑压下心头那股莫名升起的惆怅,一边帮他擦干头发,一边微笑道:“这衣服刚好合身呢。”

    听了兰姑的话,霍钰转头看向她,淡淡嗯了声,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虽说做身衣服对兰姑而言也不算辛苦,但她一番心意只是换来他如此敷衍的回答,要说没失落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人一向冷淡,他的回答也只是在兰姑意料之中而已,兰姑并没有失落很久。

    帮他擦干头发后,兰姑忽然想到一事,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才问:“你……要不要去上趟茅房?”

    他已经好几日没上过茅房,兰姑真怕他会憋出什么毛病。

    霍钰听了她的话一开始还有些抗拒,直到兰姑说出茅房里可以坐着解决的椅子,他才松口答应。

    他行动不便肯定要人旁扶着,但兰姑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她在旁边,就动手做了个中间有圆洞的椅子,在茅坑旁边加了供人手扶的杆子,这样的话他就能自行解决。

    从茅房里出来后,兰姑看到他脸上有轻松之色,兰姑不由庆幸自己做足了准备。

    崽崽睡午觉了,没有缠着霍钰。

    外头阳光正好,和风习习,兰姑便把他搬到院中大树底下的竹椅上。

    霍钰成日不是坐在床上就是躺在床上,内心十分烦躁,这会儿洗了澡,洗了头,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清爽洁净,又出来院子里呼吸了新鲜空气,霍钰脸上不由露出抹愉悦的笑容。

    兰姑看到了,只觉得那笑容如同此刻的阳光,耀眼夺目,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帮他洗澡,让他出来呼吸清新空气。

    霍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院子里还有菜园子和鸡舍。屋子从外头看有些破旧了,正屋左右两边分别是厨房和柴房,也有些破旧。

    霍钰虽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但他常年在外征战,餐风饮沙,这种简陋的环境并不会让他嫌弃,反而觉得已经很好。

    “你这地方不错。”霍钰仰着头,看着树隙间透出的澄蓝天空,轻声感叹道。

    此时已经过了午,阳光很明媚,因为还未入夏,所以天并不热,微风吹来,有些凉快。

    兰姑正坐在水井给他洗换下来的衣服,听了他的话看过去。

    他坐在竹椅上微仰起头看天,穿着她给他做的新衣服,微湿的长发披散在后头,阳光透过大树枝叶洒在他脸上以及那身面料极好的衣服上,仿佛笼罩了层璀璨的光芒。此刻的他像只慵懒又贵气的豹子。

    人靠衣装这句话,这句话是不假的。

    兰姑心口忽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情绪,只觉得就算要这么一直照顾他,她也是愿意的,自从他来之后,兰姑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安全感,不再担心夜里会有歹徒想闯进她的屋子。

    傍晚时分,兰姑准备给崽崽和霍钰做红烧肉,却发现酱油没有了,便让崽崽和霍钰待在家她自己去酱油。刚出院门没多久,兰姑看到孙氏气势汹汹地冲着她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婆娘。

    兰姑猜孙氏是为了白日她踢了钱六一脚的事而来。见了这阵仗,兰姑有些害怕,孙氏生得壮实,力气也大,兰姑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而且她也不想被霍钰知道她们村里的这些糟污事,兰姑正要往回跑,却被孙氏一把拽住,拖了回去。

    “不知廉耻的臭婊子,一见男人就勾搭上。”孙氏大骂道。

    原来钱六早上调戏兰姑无果反被兰姑踢了裤裆,他就记恨上了兰姑,调戏完兰姑之后,他就去找人赌钱,没想到把身上的钱全部输了个精光,他就把输钱的原因怪到兰姑身上,回了家之后,越想越恨,想给兰姑一个教训,知道孙氏好妒又泼悍,兰姑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就故意和孙氏说,兰姑勾引他,要请他到她家里偷会,被他给拒绝了。孙氏听了钱六的话是一点都没怀疑,心中勃然大怒,就领着人过来要给兰姑教训。

    听着孙氏的污言秽语,兰姑目光不由看向院中霍钰待的屋子的木窗方向,脸色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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