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云台观所有灯火熄灭,整座仿古的江南派建筑被笼罩在雪色里,宁静祥和,却也冷清幽寂。

    叶青尧哄睡秧纥后,推开木门缓缓下楼。

    周宿坐在楼下廊桥抽烟,听到动静撩起眼。

    她手中仍然提着那盏绣梅灯笼,一截暖色光晕映着她裙袍,行走时脚尖轻踢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莲。

    飞雪斜落纷飞,唯美至极,像极他前几天刚收藏的一副美人沐雪图。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她比画里面的人更生动美丽,这雪似乎也并不忍心弄湿她衣裳,只在她长睫点缀几朵白色花。

    走得近了,周宿看到她睫羽轻颤,那一点白便乖巧融化。

    叶青尧感觉到陌生视线,抬起头看到了周宿。

    他靠着柱子抽烟,样子挺懒,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穿过灰白烟雾直勾勾盯着她。

    叶青尧淡淡回视,神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漠然,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里抽烟,她甚至可以对他视而不见。

    “先生。”叶青尧看着周宿,周宿也同样看她。

    他惺忪挑眉,嗓音透着倦懒笑意,“别抽烟是吧?”

    “是。”

    周宿的手递出去些,叶青尧就看到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手背有明显的血管和青筋,夹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

    烟衬手,手也衬烟,分外清贵,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你来呗。”周宿久经沙场,很懂怎么撩拨女孩儿。

    专注看着她,注意要用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压低点嗓音,一点温柔和放纵,把控得当的暧昧,小猎物总会上钩。

    周宿在等叶青尧的反应,但她面色无波,显然并不是一条好钓的鱼,并且过分平静的眼神让周宿难得不自在,就仿佛所有把戏都已经被看穿。

    没一会儿,叶青尧忽然笑了。

    也就是这一笑,彻底冲走周宿所有漫不经心。

    她果真拿走他手中的烟,摁在墙上碾灭,烟头却并没有丢,而是笑吟吟装进他口袋里。

    “早点睡。”做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周宿,不关注他表情,也不关心他的心思,自顾自提着灯走远。

    周宿愣住好一会儿,伸手进口袋摸到已经灭掉的烟?

    想撩人,到头来竟然成被撩的那一个?

    心跳有些乱。

    周宿摁着打火机调整呼吸。

    长着一张叫人见之不忘的美貌又如何?只是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入不了他眼,随便玩玩还行。

    晨钟响起的第一声,叶青尧推门走出来。

    “道长起挺晚啊。”散漫的慵懒声音突然响起。

    叶青尧没想到起床就看到周宿,他换了一身衣服,穿道观里统一的青色道袍,衬得身长如玉,身姿如松。身后一片竹林和雪,倒显得他几分斯文来,只是总归不是斯文的人。

    他的眉眼是叶青尧从未见过的邪野放肆,离经叛道,三教九流,就好像什么坏事都会做。

    总之一句话,就不像个好人。

    叶青尧屋外有石凳,周宿就斜靠倚着那石桌,手里兜着一把瓜子在瞌,垃圾桶就放在他脚下,里面已经装了一些瓜壳。

    他似乎瞌了很久,也似乎等她很久,哪怕嗑着瓜子,也在直勾勾放肆看她,“劳烦道长带我转转?”

    不用他打听,那几个急色的公子哥已经第一时间已经把叶青尧打听得清清楚楚,在周宿面前念叨过,所以周宿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姑娘就是道观的主人。

    也是稀奇,这么个漂亮小姑娘竟然是个道姑。

    周宿吐出嘴里瓜壳,慢慢勾弯唇角:“我听你师侄说,整个道观上下都靠你在养。”

    叶青尧安静等他接下来的话。

    周宿把手里没磕完的瓜子洒进垃圾桶里,手指拂开长袍上的瓜壳,一张支票就这么“随意”地从袖子里掉落。

    它落在地上,叶青尧看清上面的数字,非常可观。

    周宿看她的眼神变得露骨明显起来,叶青尧甚至觉得,只要她现在点头,这男人都会立刻把她往床上拉。

    他用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金钱来买她相陪,这是有钱人玩得滚瓜烂熟的游戏,真不知道这样收拢过多少人,叶青尧想到就乏味。

    “结束早课后再说。”

    周宿知道她清高,不可能立即就被钱收买,如果是这样,他还真觉得没意思。

    现在正好,可以跟她玩。

    “成。”

    叶青尧去了早课室。

    周宿从手心里捡几颗刚才剥好的瓜子丢嘴里,闭着眼悠闲地晒难得的太阳,笑嗤:“还挺会装。”

    忽然的,一个雪团砸到他怀里。

    周宿眼睛眯成缝看对面,是昨天抱着他咬的小孩。

    这男孩儿虽然也长得也不错,可显然没有继承到叶青尧的美,看着有些虎头虎脑,少些精致。

    周宿坐起来朝他招手。

    秧纥愤怒瞪他,朝他做鬼脸。

    周宿乐得冷笑,团个雪球打中秧纥的脸,小家伙到底还小,吃不住成年男人的力道,摔得四仰朝天。

    周宿轻嘶,“就这点本事。”

    秧纥气得不轻,打不过,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悦。

    周宿用帕子擦干净刚刚拿过雪的手,慢条斯理问:“几岁了?”

    “才不告诉你我五岁了!”

    周宿笑:“看来也没有遗传到你妈的智商。”

    等等……

    道观的人说过叶青尧今年23,如果这小不点五岁,也就是说她18岁就生了孩子?

    周宿心头立刻不太爽利,很没长辈风度的赶人,“不想挨打就滚远点。”

    秧纥叉腰朝他哼上一哼,“你别想打我阿妈的主意,我阿妈是我阿爸的!我阿妈喜欢我阿爸,才不会喜欢你!”

    周宿原以为自己听到这话会想笑,可意外的竟然沉了脸色。

    他不笑时戾气重,可不会管秧纥是个小孩,眼神极有威压。

    秧纥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老虎,气势不足连忙跑远。

    周宿也终于开始思考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叶青尧的老公,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宿说得不错,云台观上下几乎在靠叶青尧养,不过并不艰难,相反很富裕。

    她投资了一点小生意,养殖也搞得有声有色,如果她愿意的话,一幅画或是一副字都可以卖出天价,钱从未缺过,也才能有云台观大家的悠闲生活。

    早课结束,叶青尧照例去自己的农庄和果园巡视,回道观后已经是午后,在水榭遇到周宿。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鱼竿,坐在水榭台钓鱼,似乎收获不错,装了满满半桶。

    由此可见,他等了很久,所以瞥朝叶青尧的眼神有些不善。

    “去哪了?”

    叶青尧如实回答:“种地。”

    周宿看她的衣服,他今天早上就注意到叶青尧换了一身浅绿色汉服,裙袍宽而松,用白绸裹腰,清新淡雅,细腻而温柔。

    明明不喜欢这类型的,明明不喜欢……

    可一整天,他恍恍惚惚,居然会在想,她真适合穿汉服。

    疯了吧。

    周宿发觉她裙角果然沾了点泥土,扔鱼竿起来,在叶青尧疑惑之下蹲下去。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竟然就拿出自己干净的帕子为她擦那粘上的土。

    “重新给你买。”他说的是肯定句,就好像理所应当。

    叶青尧缓缓笑:“为什么?”

    “就当。”周宿原本想把脏手帕扔掉,手顿了顿,竟然又揣回口袋里,“酬谢你招待我。”

    叶青尧若有所思:“这个的话,先生不用在意,我心里有数。”

    “行。”周宿用脚轻踢鱼桶,“给你吃?”

    叶青尧摇头:“放生吧。”

    周宿啧了声:“你们当道士的是不是都这么菩萨心肠?”

    叶青尧笑而不语,挽起袖子,伸手把鱼桶里的鱼一条一条重新放进池塘。

    周宿被她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吸住目光。

    皮肤白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但没一个像叶青尧这样,不仅白,还透出粉嫩光泽,每寸肌肤都像有生命,自带柔肤特效一样好看。

    看她轻轻拨动水,温柔摸起鱼儿放进池塘,周宿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姑娘也挺赏心悦目。

    最后一条鱼的时候,叶青尧忽然被鱼咬住手,周宿轻扬眉梢,刚想拿她手细看。

    叶青尧摸出那条鱼,笑对他说:“今天不如吃剁椒鱼头?”

    “不是要放生么?”

    叶青尧笑得神秘,走向厨房。

    周宿无聊,跟过去瞧,刚进厨房就看到叶青尧把那条鱼放菜板上,一刀砍下去,鱼身和鱼头分离,紧接着是第二刀,这次她精准的把鱼的巴给剁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始终带着恬淡温和的微笑。

    周宿:?……

    周宿见过很多女人做饭,多半都是想在他面前秀一把厨艺,所谓的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真他妈鬼扯。

    他的心还能被几道菜给抓住?

    但他没见过女人杀鱼,每次到这个环节,女的十有八九都会用害怕或者不忍心推脱,然后请他帮忙。

    周宿从来没那等闲情逸致,也做不来伺候人的事。

    可刚才跟着叶青尧进厨房,周宿原本的打算就是过来帮忙,没想到这姑娘压根儿用不着,而且隐隐约约的,周宿总觉得她杀这条鱼是在报复它咬了她一口。

    周宿侧肩靠墙,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叶青尧姣好美丽的侧脸。

    他看得放肆,视线在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游走,换个姑娘大概会害羞得面红耳赤,可叶青尧愣是十分淡定的把鱼清理干净,放锅加水。

    果然啊,修行的人就是不一样。

    周宿无声勾起唇,觉得挺有趣。

    厨房吃的挺多,有叶青尧腌制的泡菜,果酒和药酒,还有些甜品和煮过的彩色豆子。

    周宿抓把豆子坐下,找个地儿支撑犯懒的身体,丢一颗豆进嘴里,尝到豆子里的酸甜味,挑了下眉。

    “那是七彩豆,有很多种口味,制作工序有些复杂。”叶青尧戴上一次性手套,抓些新鲜的七彩豆给他,“这是甜味。”

    “我不吃甜。”周宿玩着手里豆子,捏一颗递到叶青尧嘴边,笑容漾满宠爱,能迷死人。

    而叶青尧没吃,只是告诉他:“不腻的。”

    很正常的对话,不是说服也不是撒娇,但让周宿舒服。

    对。

    和她呆在一起就是舒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周宿还真就尝了一颗甜的七彩豆。

    真不腻,味道有点似曾相识。

    想了会儿,想不起来。

    他盯着叶青尧的一举一动,看到她把袖子挽到臂弯那里,忙碌时也不见分毫的粗鲁和焦急,似乎永远都那么不慌不忙。

    她把配菜切好,周宿发现她刀功很好,比许多高级饭店的厨子都要好。

    周宿还真就有点饿,竟然开始期待起一顿饭。

    忽然听到叶青尧轻声的询问:“先生喜欢吃什么口味?”

    “我叫周宿。”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这样自我介绍,突然很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至少也说说自己的名字吧,虽然他已经知道她叫叶青尧。

    初听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有点熟悉,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周宿是不喜欢勉强自己的,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不重要的事物为什么要折腾自己?

    叶青尧却只是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周先生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鱼?”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周宿兴致缺缺,眉梢轻压,嗓音懒:“什么都能做?”

    “试试吧。”

    周宿想取笑,可看着叶青尧澄澈清灵的眼睛,慢悠悠舔了一下唇,说:“随便。”

    已经是他少见的妥协。

    “但不好吃的话,得罚。”

    他长了一双看谁都深情款款的眼睛,堆满笑意时看着可亲可近,一种捉摸不透的温柔。

    叶青尧无视他话里的暧昧,“还有其他想吃的菜吗?鸡和鸭怎么样?”

    周宿眼神玩味起来。

    这殷勤终于还是来了。

    大约是她的眼神中隐含着一抹期待,周宿心里的感兴趣大打折扣,有点儿莫名的失落。

    所以她也,不过如此。

    “随便。”

    这次的回答与妥协无关,是当真没了兴趣,就连刚才让他觉得意外的彩色豆子都变得索然无味。

    周宿把没吃完的豆子扔垃圾桶,叶青尧淡淡看一眼,没有表达看法。

    最后,她把鸡鸭都给他炖上,算上其他人,一共做三十六道菜。忙碌到暮色四合才结束,而周宿早就在几个小时前就离开厨房。

    薛林等人闻着香味过来,其中并没有周宿的身影,叶青尧也没有过问。

    小辣椒招待客人坐下,叶青尧回房休息。

    梓月在她卧室喝酒,见到她立刻长吁短叹,“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给那群人做饭了呢。”

    叶青尧轻笑:“怎么会。”

    她去屏风后面换衣服,梓月抱着自己的酒坛子欣赏画布里映出来的婀娜曲线,塞一口酒进嘴里,吹口哨:“你是个轻易不下厨的人,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谁了。”

    “周宿吗?”

    梓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我前未婚夫。”似乎猜到梓月想不起来,叶青尧贴心提醒,声音里含着一抹自我调侃的笑意。

    梓月一下子来了精神,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凶神恶煞:“就是退你婚的那个狗男人?”

    叶青尧换好衣服出来,面带浅淡的笑,没有附和梓月骂人的话。

    “你既然知道他这么看轻你,还上赶着给他做饭?”

    叶青尧简单解释:“来者是客。”

    “屁的客!就应该让他在山上冻死,就你脾气好!”

    梓月骂骂咧咧翻身起来,就要去找周宿麻烦。

    叶青尧语气不急不缓:“师姐,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曾经和他有过婚约的人。”

    她轻抿着唇慢慢摇头,难得品评:“他这人我不太喜欢,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既然不喜欢还和他做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让他们在咱们道观白吃白住?”

    “我有我的打算。”叶青尧将头上簪子拔下来,染墨一样黑的发丝瞬间洒落,细腻浅香铺满整个房间。

    她眸光温和,无声无息抚平梓月心里的怒火,她冷静下来,“那你有什么打算。”

    叶青尧唇角弯起,原本媚气的丹凤眼带上些少见的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宿在道观附近逛了一圈,发觉不仅道观以阵型建造,就连附近的花草树木都和阵型息息相关,要不是他看过相关的书,还真不容易走出来,真不知道是谁弄的这丧心病狂的阵型,还挺会装神弄鬼。

    他回道观时已经接近关灯时间,所以整个道观都异常清冷安静。

    拨着一串珠子,周宿沐着晚风从待客厅门外路过,听到里面吵闹的声音。

    “这个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靠薛林,就是一块豆腐你至于吗?”

    “豆角我的我的!谁抢灭了谁!”

    “都他妈起开!都我的!滚滚滚!”

    周宿从吵闹声里听到几个菜名,所以这是在抢吃的?

    还挺稀奇。

    他推门进,看到几个人端着菜盘子不顾形象的往嘴里扒拉食物,望见周宿进来,居然扒得更急切,好像很害怕周宿也过去抢。

    “……”

    周宿冷笑,掀起身上长袍坐下,准备问这群人搞什么鬼,屋外先有声音传来,细软轻柔:“大家都吃好了吗?”

    周宿往外扫一眼,叶青尧笑着走进来,青碧色道袍飘逸,带来一股浅香,一下子荡平屋里的酒肉气。

    刚才抢食的几个人早就在她进来后迅速恢复往日的矜贵作态,就连薛林都拿出自己最斯文沉稳的样子,只有周宿叼起一根烟,配他身上的道袍是真有点不伦不类,但也意外的打眼好看。

    薛林回答:“吃好了,叶道长这顿饭实在太美味!”

    叶青尧笑了笑,没有谦虚。

    她身旁的梓月冷冷一哼,瞪着周宿。

    周宿感觉到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倒笑。

    难道是他没来吃饭,这小道姑找师姐告状了?

    他姿态放松,唇抿玩着烟头,手肘搭着桌,才想说几句随便信手拈来就可以哄人的漂亮话,叶青尧已经从梓月那里接过来算盘,“既然都吃完了,那就算算账吧。”

    周宿眉挑了挑。

    叶青尧素手在算盘上拨得噼里啪啦做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边打算盘边说话,清软的声音让所有人听见。

    “引路费,住宿费,食材费,做饭费,观景费,零食费,加上各位先生昨夜用的毛巾,热水,空调,道袍。以及昨晚。有位小姐吓到了我的鹰,需要赔偿宠物精神损失费,零零总总全部一百万整。”

    最后一声算盘清脆收尾,叶青尧也说完话。

    她笑意不改,进退有度,文雅温和,却在这里狮子大开口。

    待客厅鸦雀无声,除周宿依然叼着烟懒洋洋打量她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愣住。

    引路费和观景费是什么鬼?

    还有赔偿一只鹰的精神损失费又是什么奇葩行为?

    就算他们有钱,也不代表他们白痴。

    其他人没反应,叶青尧就看向周宿,要钱的神态没有一点要揉造作和不好意思,直白而理直气壮。

    “周先生,请支付。”

    周宿盯着她看很久,挺冷的目光,就算是薛林都顶不住,可叶青尧脸不红心不跳,眼神比他还清冷几分。

    周宿一声笑,“我记得给你的那张支票明明比这一百万多很多。”

    梓月惊住,立刻看叶青尧,其他人也是。

    什么情况?

    剧情已经发展到他们跟不上的进度了吗?

    叶青尧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周宿心情有点不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跟他要钱无所谓,他愿意给,但不喜欢叶青尧用这样的态度,居然比他还能冷着人。

    他拿出打火机点烟,叶青尧没拦,而是说:“多加五十万。”

    周宿抽烟的手一顿,说话时烟雾跟着散出来,模糊了俊昳轮廓,“理由。”

    “道观不允许抽烟,这是罚款。”

    周宿笑着讽她:“你靠收罚款都能发家致富了吧。”

    “没有。”叶青尧对他微笑:“单纯针对你。”

    “……”

    周宿毒舌起来没输过,但叶青尧和他的风格不同,她用最知书达礼的模样说最气人的话,笑着戳人软刀子。

    周宿感觉到心里边儿的闷,沉得他抽烟抽得胃痛。

    叶青尧没给他缓神的机会,极其温柔地温馨提示,“请周先生支付所有钱连夜下山,离开之前请把你身上这件道袍脱下来,我云台观的道袍不是任何人都配穿的。”

    周宿:???

    操。

    这下子,嗓子眼都好像开始酸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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