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夷,你还活着?”
“呵呵,你都进监狱了还活着,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曹化淳这才看清。面前的李仲夷跟以前就像换了一个人,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更令他惊讶的是,李仲夷一身笔挺的军服,衣襟前面还绣了两颗金黄的星星。这显然对方现在是个高官,而且他现在还坐在原来骆养性的屋子里,这充分说明了对方现在的身份。
曹化淳心里咯噔一下,落在这个人手里可不是好事:“李大人,咱们曾经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虽说有些不愉快,但是也没有太大的过节。你看如今我也已经风烛残年,没多少年头好活了,你不如把我给放了吧!”
李仲夷笑了笑:“曹公公说笑了,当年咱们曾经在东厂也面对面坐过,你当初对我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也并不认为你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李大人,那些都是误会!我本来与你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们都是吃皇粮的,听差办事,说的话,做的事有时候有些过头了一点,望请你海涵!”
“曹公公,拜你所赐,10年前也就是崇祯7年,我差一点命丢在襄阳的大山里,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曹化淳的脑袋嗡的一声,这件事做的绝密无比,虽说最后没有成功,但眼前这个人会怎么知道的?自己和李仲夷之间的恩怨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对这种事情只有死不承认,反正你也找不出任何的证据。
李仲夷叹了口气:“曹公公,我知道你不会认账的,你不妨听我讲一个故事,让我来把因果关系说一下,你听完再说话如何?”
李仲夷也不等曹化淳表态,就开始慢慢的叙述起来:“事情还是要从崇祯初年开始说起,魏忠贤是原来东厂的厂公。魏忠贤倒台后,朝廷把原来属于东厂的不在京里的一部分产业委托给我们锦衣卫代为管理,正好我襄阳的大山里也有一处铜矿在我这个锦衣卫千户的管辖之下。我也不贪,每年我都把账目以及所得的收益清清楚楚的交到了我们指挥使那里,这本来都是为朝廷办事,大家应该相安无事。可是那时候你连东厂厂公都还没有坐上,却已经觊觎起了那处矿产,阮徴问我要了好几趟,可是你们连东厂的手续都拿不出来,我怎么移交?我知道你是贪那处铜矿中的好处所以不择一切手段向我索取,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动起了杀人的念头!”
曹化淳正要否认。
“你别打断我的话,我手里有阮徴临死前写下的供状,你是抵赖不掉的。阮徴找上了我的副手麦德龙,接下来的详情你就可能不清楚了,因为你只管出杀人的银子。麦德龙通过了陈宪民的一个幕僚连系上了一个杀手,在崇祯七年趁我正好去铜矿看察落单的时候,偷袭了我。那个杀手是一个专拿花红杀人的厉害角色,我被他偷袭成功了,受了重伤,昏迷在大山里,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按照道理,我是必死无疑,也许我命不该绝,我被人救了,而且我是被不一般的人救了,因为我受了这样重的伤,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也已经回天无力。我是在必死的情况下被人救了回来,救我的人可以说是医术通天!后来她就凭我身上的伤口,判断出杀我的人手里拿的那把刀与众不同。就凭这一点小线索,两年之后被他们成功的擒获了那个杀手,通过审讯找出了麦德龙。旁人都以为麦德龙是在长沙的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可那是障眼法。事实上麦德龙是在长沙被抓了而且被秘密的押解到了襄阳,麦德龙交代了怂恿他杀人的背后黑手是阮徴。可是经过分析,阮徴是拿不出那么一大笔花红来的,更何况他要杀我的理由不存在,阮徴的背后肯定还有指使人。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指向了你,但是我们还没有证据。正好那个时候阮徴要回京,于是在要到京城的路上截获了他。到了那个时候,阮徴已经不可能为了你承担这个杀人的罪名。他把整个过程都交代了出来,并且签下了供状。曹化淳,所以你认不认账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个杀人罪的证据链已经齐全了!”
曹化淳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李大人,这么说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我是背后指使的人?”
“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天道报应!从那个时候起,针对你曹化淳的报复就已经开始了,你真的以为袭击天津王庆坨村是土匪强盗干的?”
曹化淳大惊:“既然要报仇,为什么不找我?而要连累无辜的人!”
李仲夷轻蔑的一笑:“无辜?那么你杀我,我算不算无辜?就你一个被阉了的太监,杀了你不是便宜了你?要报仇,就要对你们曹家斩草除根,理所当然是要对王庆坨村下手,让你们曹家绝后!”
“李仲夷,你太狠了,居然敢动用朝廷的锦衣卫来对我东厂的厂公下手!”
“曹化淳,你高看我了!整个这件事情除了我被救之外,自始至终我就没有插手,我手底下的兄弟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做对朝廷同僚下手的事,对你们曹家下手另有其人。因为他们看不惯你这么一个废人在朗朗的乾坤下做事情做的这么肆无忌惮,是有人为我李仲夷复了仇。到了今天你也应该猜出来了,对你曹家动手的人是谁了?”
“李仲夷,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与襄阳的反贼勾结在一起了!”
“曹化淳,又让你失望了,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在襄阳根本就翻不出浪花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利用我,人家只不过一直在帮我让我平安顺利,可以这么说,你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我,完全是拜你当年所赐!”
“那襄阳被陷入之后,你回到北京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
李仲夷叹了口气:“曹化淳,你已经被仇恨昏了头,一直在无为的猜疑。陈宪民献出襄阳谋害同僚一事,人证物证俱全,当然不会作假;张献忠谋反更不会是假的,孙可望就是铁证。只不过有些事不是我干的,有些细节上也略有不同,但是大体上我回京说的那些话没有说谎!”
“那你怎么能从襄阳脱身?放你回京是来做襄阳人的卧底?”
“曹化淳,你怎么还看不清形势?襄阳人做事的能量不是你可想象的,他们在北京城里埋下的暗桩有多少你想都想不到,就是崇祯参与的那个大明日月同辉商行后面的东主也是襄阳,没有商行这些年提供的那些银子,大明早就撑不下去了,他们一直在帮大明。而我从襄阳回北京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的家在北京,如果我不从襄阳回来,就要连累到我们李家,所以无论是我回来说的还是他们帮我准备好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脱困,当然这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即便是像你这样的老狐狸,反复核查也找不出一丝毛病来。本来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可是我回来之后,你还是处处针对我,我真弄不明白我真那么招你恨吗?后来又弄出了一个王胜来找我的茬!”
“难道王胜也是被你杀的?”
“纠正一下,不是我,而是襄阳的人!而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王胜对我的阴谋。曹化淳,你如此的做法,已经威胁到了我和我们李家的安全,襄阳方面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他们出手了。我告诉你,也仅仅只差一点点,如果你再不依不饶的话,接下来要命的人就是你,好在你后续已经没有力量了,这件事到王胜也就终止了。你虽然是一只老狐狸,但是你怎么能够斗得过一个好猎手?你这个目标一直是在人家的枪口之下。崇祯是个昏君,骆养性也是一个庸人,大明朝的大敌是辽东,崇祯却视而不见,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襄阳的麻烦。当初襄阳不是打不过大明,而是不屑于与大明动手。崇祯放任左良玉去打襄阳,好了,被襄阳一教训,大明这边反而一点声音都没了。对襄阳人来说敌人是大清,崇祯十三年,清军入关,襄阳出手,运河边上的一战,直接就消灭了清军3万人。这3万清军,就是给大明朝从建朝算起300年加起来,也消灭不了那么多清军。如今大明朝一亡,大清又进入了中原,襄阳当然当仁不让,他们也要来争天下了,因为他们有这个实力!多尔衮的命不会太长了,也就只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现在的辽东已经被襄阳收复了,就连科尔沁草原也在襄阳的手中!好了,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在你我之间最后做个了结,因为你的命最多还剩几天的时间,而且是由我来亲自来执行。你对我和我们李家做了那么多坏事,到了今天我同样也会告诉你一句,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曹家。即便是王庆坨村里那些还活着不能传宗接代的男人,他们的下半辈子也都要去做苦力,也包括现在在北京城里,你那个哥哥的儿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崇祯七年算起,现在正巧刚刚是10年,还不算晚,你们整个曹家都会在这个世上被抹去!”
到了此刻,曹化淳已经脸色苍白,他知道再说任何求饶的话都已经没有用了,整个曹家即便他不死也都已经废了,无非就是还能存在多少年而已,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想不到当初自己认为随手一挥,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的眼前这个人,日后却会给曹家带来灭顶之灾,灭族之灾!
对曹化淳行刑,是李仲夷亲口向喻梅萍讨要来的。丫头已经为李家做了这么多,这最后的一刀李仲夷必须要亲自操刀。
喻梅萍正在羊房草场和喻锦等人商量接下来如何安排战事,只见柳如是脸色不渝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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