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虽然心里在大骂,可是眼下范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他不得不低下头,只能先赶到介休再说,对李家堡现在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自己的那些亲人生死如何他也一无所知,至于银窖里的那些银子还剩多少,他更是一无所知,他心急火燎!
这一年里面诸事不顺,先是范六一出去就杳无音信,估计是凶多吉少;接下来是两个商队人间蒸发,什么消息也没有,辽东已经回信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到达;现在出了更大的事,连范家的老巢都被人抄了,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大到什么程度,如果真的不可收拾,那么自己的一生就付诸东流了。这些年积攒的家当全部便宜了别人,如果子嗣家人再出了问题,那么正应了之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范家要绝子绝孙了!
王朴兵马结集的很快,没有多久就出发了。大同距离介休的路可不近,有将近1500多里,王朴带的兵马可不都是骑兵,一伙人紧赶慢赶,路上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介休。
才赶到介休的城外,王朴一见城墙便吓了一大跳。原来光鲜的介休城墙,如今满是坑坑洼洼,满目疮痍,许多城墙都塌了。再一看城门,都被炸开了,他脑子里马上反映出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可红衣大炮也没有这么个效果,介休城几乎被□□了一遍。
到了介休城里,王朴便与范永斗分开了,他带了人直奔县衙,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范永斗赶到李家堡,到了现场一看,他差一点晕过去,李家堡成了一片废墟,范家大院更是一片焦土。
一大群女人围了上来,哭哭啼啼,哭天喊地:“二老爷,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范家毁了,贼寇把我们范家烧抢的一点都不剩,接下来那可怎么办呀?”
范永斗一看,这些女人都是范家的人,他铁青着脸:“男人呢,那些男人都死哪里去了?”
范永斗的老婆和他的另外几个女人,哭着跪在他的面前:“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啊,死的死了,其他的被掳走了!”
“我二个儿子、两个侄子、7个孙子、5个侄孙、再加上重孙,还有那么多女婿和外孙,还有家里的老大,那么多男人,难道说都一个都没有剩下?”
“老爷,他们把我们这些女人都关了起来,把所有的男人,还有肚子里有小孩的女人,全部拉去审问,后来就放起了大火,到底死了谁我们也不知道啊!”
范永斗只有把二个儿子和一个侄子带在身边,其他的都留在介休享福,想不到这次被一网打尽。
范永斗老泪纵横,看着一大片烧焦的瓦砾他真是无从下手,便问那些女人:“他们是在哪个院子里被审的?”
“就在后院!”
“快快让人把后院清理出来!”
范永斗身边带的几十个人,慌忙招呼着七手八脚爬到了那个后院的废墟里,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整个范家大院只剩下灰烬,连余温都没有一点。
扒拉灰烬花去了不少时间,等到全部清理干净,废墟中找出了9具被烧焦了的尸体,面目全非,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从废墟里找出来的遗物,可以确定,范永升和范永斗的一个儿子肯定是在里面,其余的确认不了。
只找到9具?范永斗脑子里一转,那么这说明还有不少人没死,他突然想起还有那些银窖,慌忙指挥人指着那些银窖的所处为位置:“这里都给我清理干净!”
天已经晚了,这些人打着火把,一处一处的开始清理,等到全部清理干净,范永斗无力的坐在地上:完了,范家完了!范家所有的银子,被收刮的一干二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全部付渚东流!都便宜的那些贼寇强盗!
范永斗仰天大哭:“天哪!是谁这么狠心要对付我们范家?让我们范家家破人亡,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范永斗的大儿子范钱,在边上呜咽的说道:“爹,这个仇一定要报,肯定是流寇山贼,把这个仇家找出来,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还不解恨,抓到他们我要全部把他们杀了,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个护卫拿着一块木板找到了范永斗:“老爷,这是在外面找到的你看一下!”
木板上面用刀刻着一行字:这是勾结满洲人当汉奸的下场,只要再敢为恶,我们还会来的,你们洗干净等着!
什么时候流寇盗贼的觉悟这么高了,把范家与满洲人联系起来,范永斗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想让满洲人帮自己报仇?不可能!满洲人的手还没有伸得那么长,没有利益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何况现在范家成了一个废物,他们更不会出手了,说到底范家也只不过是一条狗,帮助满洲人叼猎物的狗,现在狗的脊梁骨断了,不杀算不错了!
范永斗无力的扔下了手里的木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最近一年发生的事,似乎都与满洲人有关,只要与满洲人挨上边的都出事了,这些年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财富,在自己手里过了一遍手,又全部飘走了,又加上利息,范家的这些人命。现在自己手里在各处还可以聚起一些人,可是没了钱什么事也干不了,即便是那个王朴,没钱他也不会动一个手指头!
懊悔?范永斗没有。他是个赌性十足的人,现在想的还是想翻盘!当汉奸又如何?没有满州人,自己什么都不是,看样子只有满洲人能帮自己,那个王朴也靠不住。不过先要把仇家找出来,范永斗到了此时还是一心铁着要当汉奸,不过他本钱已经很少了。
王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范永斗急忙迎了上去:“王朴侄子,谁干的?找到了没有?”
王朴摇了摇头:“范世叔,这是一件大案,守卫介休城的兵丁和护院都死了100多人,介休城的王县令也死了,城里还有不少人家受了遭殃,可奇怪的是城里也有不少富裕人家,有些人家秋毫无犯。死伤被抢劫的人家都与张家口有关,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抢劫,是有仇家找了上来!”
范永斗捡起了地上的木牌,拿给王朴看。
王朴看了后一阵无语:“看来这次他们进攻介休,你们范家是他们的目标,而且不是光奔着钱来的!范世叔,你们范家惹上大祸了,我真不明白,你们范家是怎么结上这样的大仇的?人家宁可把县城打下来,也要找你们范家的晦气!”
“这我不管,你帮我找出来,到底是谁在要对付我们范家!”
王朴黯然摇了摇头:“范世叔,我们打不过!”
范永斗一愣:“你堂堂的大同边军总兵打不过,这话说给谁听的?”
“进城的时候你看了没有?整个介休的城墙像被犁犁了一遍,试问大明的军队哪个队伍能做到?王县令就是被当场炸死的,我的人马如果遇上了同样下场,所以鸡蛋碰石头的事我不能干,你也知道这次我是私自调兵,不允许我有大的过失,不然的话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介休城被破,王县令身亡,我们范家被灭了满门,那朝廷也不管吗?”
“管,肯定要管!不过你要等,介休城现在是群龙无主,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县丞才刚刚把介休城被袭的文书报上去,现在的告急文书估计还在汾州,连山西行都司都还没有到。要等朝廷反应过来,这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最后还要转到三边总督洪大人那里,如何围剿,一切由洪大人来定夺!”
又是洪承畴,范永斗觉得一阵无力,这个家伙对范家太了解了,不找自己的茬,已经算是不错了,如果他知道了这伙贼寇是来找满洲人的茬,他说不定在偷笑呢!
“王世侄,不管打得过打不过,能不能找到这帮贼寇是从哪里来的?我要知道仇家的来历,接下来不劳你费心,我亲自到京里跑一趟,我范家满门被灭口,只剩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只要找到了是哪一伙贼寇?我想朝廷即便是不看在我范家满门灭口的份上,介休城被破,王县令惨死,朝廷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王朴很头痛,在没有看到县城那副惨样前,王朴自己也很托大,以为只不过一些小毛贼,偷袭了介休县城。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对方手里有大家伙,这是一伙有实力的强盗,如果不小心着了道,说不定连自己都栽在里面,他无奈地说道:“范世叔,你让我怎么去找?”
“他们要搬走我们范家,必定动用了大量的畜力,虽然过去了两个月,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有不少人见到,我们一路追一路打听,总会留下踪迹的!王朴侄子,算我求你了,我不指望你能够打赢他们,你只要帮我找到这伙人的落脚山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去办!”
王朴无法,只能安排人去打听,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他吓了一大跳,装满了货物的整整200多辆马车,出了县城一路向南。
听到向南两个字,范永斗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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