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歌是个年轻的太监,虽然没长胡须,可稚嫩的脸上倒也看不出是个太监,虽然年纪小,那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不然也混不到这个位置,见到阮徵:“他马上一句马屁上来,前辈,一路上辛苦了,今晚兄弟在真定府的饺子宴设席给前辈接风洗尘!”
阮徵看着陆凯歌,心想年轻真好,老子当年去襄阳的时候年纪还要比你大的多,虽然是无根兄弟,但他也不客气,晚上席间,他问陆凯歌:“陆公公,你从北京过来,一路上怎么样?”
“路上还行,除了荒凉点外,倒也平安,从北京过来,中间只隔了保定府,还算是京师地界,匪患不大,兄弟只带了8个随从。”
阮徵也不说破,自己一路过来的凄惨样,心想让你也尝尝路上的滋味,好好的水路不走走陆路,害得我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太监的心里阴暗的很,即便是同道,也不想别人的好,随即他又说到:“哥哥在路上耽搁已久,明天咱们就办移交,办完了我要早一点赶到京城去,干爹还等着我,说不定已经等急了!”
所谓的移交,不过就是几份清单,襄阳的监军府,值钱的东西早被阮徵收括一空,阮徵身边的这些随从,有几个还得跟着陆凯歌回头去襄阳,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襄阳那边的矿监,这一次阮徵是为了安全,把他们都带上,接下来就该物归原主了。
陆凯歌也不知道轻重,第2天他把那些清单看了一遍,便收入了囊中。湖广那边肥的很,一年可以中饱不少,出来的时候,干爹特意给自己嘱咐过,要他好好干,好处不会少了他的,因此他也很高兴。
下一天阮徵便启程了,因为知道了陆凯歌来的情况,他的心情放得很松,一路上也很顺利。两天以后就到了保定府,看着这12个镖师,阮徵心里有些肉疼,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完全可以少雇一点的,一个不雇也不要紧,如今还要把他们像大爷一样供着。到了保定住下来后,他心里升起了把他们打发回去的念头,可是又找不到好的理由,看看离北京已经不远了,只能作罢。
第2天,阮徵他们起得很早就赶路了,既然快到北京了,他就想走得快一点,两天之内赶到北京,下午的时候已经到了定兴,阮徵要求不要停歇,今天晚上赶到涿州过夜。快到傍晚的时候,车队来到了两个县的交界处,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这一路上经过许多荒芜的村庄,有些还是崇祯元年满洲人入侵后留下的,这些村庄到处都是断墙残壁,人去村空,路上这样的光景多了,大家都不在意,只在意加紧赶路。
路过的这个废弃村庄,村口还有一口大石碾,当车队进入村子中心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拐角里站出来5个人,穿着都很普通,右手手里都拿着刀,而左手却藏在身后,拦住了车队。
前面的6个镖师看到有人拦路,对方只有5人,也不惧怕:“什么人胆敢拦路?”
拦道的人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时候拦路,不是土匪就是劫道的,阮徵阮公公在车上吧?”
“阮公公也是你们叫的?赶快走,不要螳臂挡道!”
对方却还是笑嘻嘻的说道:“还是让阮徵下来吧,跟你们无关,别把自己的命弄丢了!”
那6个镖师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举刀就冲了上去,他们刚跑出两步,对面的5个人左手突然从背后拿了出来,每人手里举着一把弩,也不说话,抬手就射。
这么近的距离,箭的威力非常大,直接穿透了5个镖师的胸膛,这5个人连话都没说一句,直接扑倒在地上,剩下一个镖师傻了,手里举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看对方手里拿的家伙,这哪是一般的劫道土匪,明明是军队!不,军队也没有这么好的利器。
对方还是开口了:“先不杀你,把刀扔了,回去叫阮徵出来!”
阮徵就在后面的车上,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悄无声息的5个镖师就被干掉了,他吓得觉得裤子又湿了。
正在这时,旁边又出来了十几个人,阮徵往后面看看,后面堵的人更多,这时候他知道不好了,防了一路,哪知道在最后的关头翻车了,看看对方陆陆续续出来有几十个人,手里都拿着硬家伙,自己这点人是真的不够看的。
那个镖师空着手回来了,他低声对阮徵说:“阮公公,对方的点子硬,我们一下子就折了5个人,他们指明要找你,你还是下去吧,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不然真要动手的话,我们一点希望也没有!”
阮徵颤抖着身子,硬着头皮从车上爬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见到阮徵出来了,对方领头的也没有来硬的:“阮公公是吗?来吧,咱们到边上的屋子里谈一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旁边的破院子,阮徵无法只能跟着进去,后面又跟了两个人进来。
他们刚进了院子,就听到外面的人在喊道:“把手里的家伙都扔掉,5个人一组,都到旁边空的院子里!”
领头的对外面喊了一声:“看看阮公公的车里有没有空白的拜帖之类的东西,有的话都拿进来,顺便把笔墨也拿来!”
正在这时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声音,好像是逼自己的人在脱衣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对太监的身体感兴趣?
阮徵惊恐的说道:“你们别动手啊,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东厂的,我是曹公公的手下!”
“口气真大,找的就是你,幸亏那个姓曹的不在,在的话你们正好做个伴,还东厂呢,吓谁呀?”
隔壁几个院子里的催促声还在继续,阮徵知道今天麻烦有些大,但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他颤抖的说道:“你们如果是要劫财,外面车子上的货你们全拿去,留我一条命!”
“阮公公,现在谈命还早,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做,你稍安勿急。”
不一会,一个随从,拿着一叠纸和笔墨进来了。
领头的说:“你给阮公公伺候笔墨,咱们要让阮公公留下点墨宝!”
阮徵颤抖的问道:“你们要我写什么?”
领头的用嘴努了努:“那些白纸上面你都写上3个字,无根侠!”
“什么意思?”
“让你做侠客还不好吗?你不写马上就跟隔壁的一样!”
被刀逼着,阮徵只能低头写字,隔壁几个院子的声音已经渐渐减弱,阮徵估计自己带的这些人都已经被制服的差不多了。
花了不少时间,阮徵才抖抖嗦嗦的把这些纸写完。
“阮公公,好了吗?我是来要账的,接下来我们该谈谈两笔账了:第1笔账,据说你杀锦衣卫李千户,总共是15万两银子,你只花去3万两,还差12万两,这笔账你心里应该明白吧?我是来要账的!”
阮徵一听,魂飞魄散,这可不好了,这么机密的事情,对方怎么会知道的?他马上失口否认:“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那个麦德龙已经交代了,他拿的那3万两已经给了独狼,就差你这里的12万两了!”
阮徵一听,心里更慌了,他们连麦德龙都知道,不过那个麦德龙已经死了,你们死无对证,于是便继续抵赖:“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你以为死无对证就行了,告诉你,麦德龙没死,我们追了这件事两年,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阮徵突然醒悟过来:“你们不是土匪,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锦衣卫吗?告诉你们,我是东厂的人,你们杀了我,没有好果子吃!”
“哈哈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锦衣卫?锦衣卫有那么好说话的吗?”
“那你们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管要钱是要账的!”
“钱不在我手里,我也没拿到!”
“嗻嗻嗻!阮公公,敢做就要敢为,赖账可不是东厂人的风格,如果你想赖账,你想把钱藏起来,我们可以一路追到琼州,把姓阮的一个个起出来逼问,总会找到这笔钱的下落的!”
“把那些车上的货抵给你,钱我拿不出!”
“那是另外一笔账,车上的东西是你这两年在襄阳贪的,钱我还是要,不在你身上在哪里?”
阮徵咬了咬牙,不说的话,整个阮氏家族都要倒霉,反正干爹钱没给我,你们有本事找他要去,于是便回答说:“事情只做了一半,余下的钱干爹还没有给我,你们有本事到宫里去要!”
“这么说这件事的主谋是曹化淳?”
“对,我们都的听干爹的!干爹发话了,我只能照办!”
“曹化淳在宫里面,我一时三刻倒也拿他没办法,不过你在我手里,我可以到你家里去要,这些年你贪的钱寄回去也有不少吧?琼州虽然远,我想去还是去得了的!”
阮徵急了:“干爹的家近,就在附近,你们去干爹家要吧!”
“哦,曹化淳的家在哪里?”
“就在天津,王庆坨村!曹家是个大户,你们到村里一问便知道了,我干爹在村里建造了玄帝殿和观音阁,你们不用问去一看就知道了!”
这可是个新线索,喻锦谷之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就是想确认阮徵的身后是不是曹化淳,喻锦谷也是个胆大的人,小姐出来的时候交代了,接下来他在北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找那些落单的太监麻烦,这个曹化淳既然是小姐的仇人,而且是背后的大仇人,那么他们的那个家也包括在里面。反正就在附近,而且自己本来也要去天津一趟,这些东西自己不可能带到北京去,也要到运河边上找几条船,让自卫队员带回去,那个姓曹的杀个人都愿意掏15万两银子,家里肯定富得冒油,干一票是干,多干几票还是干!于是也不多废话了,手里的刀直接往阮徵的腰里捅了进去。
阮徵只觉得肚子上一凉,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还是没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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