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才现在日子过得很舒坦,虽然俸禄不多,不过衣食无忧。冬日里有时候还跟钱师爷去钓钓鱼,今年秋粮的征收已经结束,保康虽然也旱,天不下雨,好在山里流出来的水不断,田里还有些收成,七拼八凑终于把今年的秋赋应付过去了,还得到了府里的表扬。大明的北方实在是旱的到处是灾,像他那样能够按时征收完毕的,算得上是凤毛麟角。马上就要过年了,范大人虽然只是个小县令,不过他也不能回家,看看日头,晚饭还要一个时辰,正闲的无事。
赵六来报:“禀老爷,隔壁喻家的小姐求见!”
“她从襄阳回来了?”
赵六点了点头。
隔壁喻家的那个小姑娘,那可是个小福星,范县令如今日子过得这么舒坦,有一大部分是托了她的福,如今她从襄阳回来了,见,必须得见!
他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快引路,我去会会喻家姑娘!”
喻梅萍正等在客堂里,见到范进才进来,迎头第一句话就是:“恭喜范县令了!”
范进才一愣:“喻姑娘何来之喜?”
喻梅萍也是一愣:“难道你的七品告身文书还没有到吗?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这文书走的再慢也应该到了,不应该呀!”
范进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这七品官是喻姑娘为我求来的:“这文书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了,俸禄也涨了,我还正在纳闷,上官怎么会想到给我这个在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的县令升官,谢谢喻姑娘了,我也一直在糊涂,怎么会平白无故升官?原来是喻姑娘给我使的力!”
“原本是想把你弄到郧阳府去的,可是想想你这个七品小官在郧阳府里肯定要处处受气,还不如待在保康舒坦,宁为鸡头,不为牛尾!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当个太平官不是很好吗?梅儿也有点私心,我娘她们都在保康,有你在保康关照,我家也平安不少!”
范进才觉得喻梅萍说的有道理,如果自己去了郧阳府,每天的吃就要比保康差得多,还得自己掏银子,于是他再一次道了谢。范进才心中暗暗得意,当初在吏部排队等官,受了多大的气,还以为自己出不了头了,如今我范某人也有后台了。喻梅萍接下来的话让他又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我救的那个锦衣卫千户李大人,现在是我的干爹,今后你如果在郧阳府遇到有为难的事,告诉我一声,我去帮你办!”
乖乖不得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是锦衣卫千户的干女儿,那么她别说是在保康了,即便在襄阳也可以横着走,范县令不由得肃然起敬,他刚要准备想说几句恭维的话,喻梅萍接下来却要给他出题目了。
“范县令,那个偷袭我们家,私闯民宅,手持凶器,杀人行凶的暴徒还关在牢里吧?”
喻梅萍的话说的很有技巧,她首先把俞钟玉的事给他往大的里面定了性,但又不说怎么处理,你县老爷看着办吧!
“办,一定要严办!喻姑娘你放心,本县令不会姑息任何凶徒的,这件事年前我一定严判,并且马上行文到郧阳府,只要批复下来,我马上行刑。我们保康县是个海晏河清的地方,岂能凶徒横行,败坏风气!”
范县令说的斩钉截铁。
喻梅萍点了点头,只要范进才有这个态度就可以了,这个俞钟玉曾经两次要杀自己,这一次是第3次了,绝不能放过。喻梅萍也是记仇的,她不光要为自己,更要为自己的宿主报仇。这是一个原则,这个凶手她不会放过的。
眼看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喻梅萍便起身告辞。
俞啸和他娘来到保康已经有快一个月了,俞大娘来了后,欧阳芸就把店里的事交给她来打理,厨房现在顾嫂在管,他的丈夫伤好后也在这里帮忙。饭店打样后,所有的人在一起吃晚饭,喻梅萍问起经营的状况,大家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很稳定,每个月大概盈余500两银子,其中一小半是门面的收入,还有一大半是直接卖河鲜,现在连保康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家,也会上门来求购。现在店里捉鱼捕兽的有6个男孩子,由喻重、胡青和喻秀带领,俞啸才来没多久,还在熟悉中。又收留了4个姑娘,都由胡杏在管理。喻梅萍盘算了一下,这边的人好像多了一点,她准备有空跟他们商量一下,再抽几个到谷里去,这些孩子欧阳芸都在教认字,最好带成绩好一点的,能派上用场。
晚饭结束以后,喻梅萍娘俩正准备回屋子里说说话,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居然是俞松石。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敲门。”欧阳芸实在不想见到这张脸。
俞松石也不想来,可是他不得不来,自己的孙子到保康来寻仇,他是当天傍晚才知道,是俞钟琴告诉他的,俞钟琴知道哥哥这一去凶多吉少,当初劝又劝不住,只能哭着找俞松石想办法。刚开始俞松石还不在意,想到俞震那个窝囊样子,俞震是个残废,其余的都是女人,俞钟玉即便打不过,逃总逃得掉。他心里还有些窃喜,让他们去吃点苦头也好,上一次诬陷的事情把他和他全家害苦了,现在三代人都挤在破草屋里,一共只有两个房间,三个男人一间,三个女人也占一间,整个家就像个大车店。钱财粮食早就被当初县里的衙役收刮一空,青砖瓦房也被俞松柏占了,家里的田也严重缩水。即便如此,俞震不在又没钱雇雇工,全家老小齐上阵,累得半死,这才把秋粮收了上来,又被俞松柏拿走了一半,剩下的只是口粮。俞松石现在是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直到现在俞松石还没有觉悟,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有判断出那个傻子救的是个贵人,才导致后面翻船的。如今听说那家人家在保康过得很滋润,他不服气,孙子的行为他没当回事,生长在山村野地里的人,杀个人杀了就杀了,只要官府不追究,孙子最多出去躲一阵子就没事了。等到第3天还没见到俞钟玉回来,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了。俞松石说到底也只是个山里人,到了县城里打听了两天的消息,这才知道自己的孙子被关在县衙的大牢里,而这家人家据说一个受伤的人也没有。他想去县衙打听消息,被县衙里的捕头赶了出来,告诉他这是杀人重犯,见面是不可能的,打听也不会告诉你。
思来考去,俞松石只能来求俞震,求他们出面来向县衙求宽恕。俞松石不知道俞震和喻梅萍去了襄阳,虽然如今他和他们家的身份颠倒了过来,但是当他想到俞震的窝囊样子,他觉得俞震不敢违抗自己,自己的余威还在,逼迫俞震出面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当俞松石见到来开门的是欧阳芸时,不由得一怔,自己如今是穷困潦倒,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越活越滋润。以前不过是成熟美貌,现在却有了雍容的气质,举手之间就像个贵妇。
“我来见余震。”
“他不在!”
“他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人在襄阳,你去襄阳找吧!”
欧阳芸随手便要把门关上。
“等一等,他不在那我就找你!”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等一等,俞震家的,我想找你谈谈!”
看到这张丑恶的老脸,欧阳芸一阵恶心:“我不跟你谈,你快走!”
无奈俞松石用手抵着门,欧阳芸没他力气大,门怎么关也关不上。
看到这种情景,喻梅萍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欧阳芸的肩膀:“娘你进去吧,这个人我来跟他说。”
喻梅萍猜出了俞松石的目的,这老流氓吃到的苦头还不够,还想送上门来受虐。
“梅儿,你要小心了!”
“没事,娘你进去吧!”
见到喻梅萍,俞松石像见到鬼一样:“你,你是那个傻子?”
眼前的姑娘哪像是个傻子,脸色红润,流彩熠熠,双眸顾盼,目光灵动,几乎跟在天眸村时有天壤之别,这张脸上已经有了欧阳芸的影子,假以时日,肯定比欧阳芸还要漂亮。
喻梅萍回身坐了下来:“我不是傻子,是你们逼我的!”
她也不容俞松石回话:“你是个禽兽,你们一家都是禽兽,知道我为什么装傻吗?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你孙女现在的肚子很大了吧?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爹是谁吗?那就是你的孙子!我今年春天在油菜地里,看到了他们两个在□□,他们两个当时就想杀我灭口,好在他俩那时下面什么都没穿,没有追上我,后来我只能装傻了!”
俞钟琴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是俞松石心中的一块病,这姑娘寻死寻活的,就是不肯透露真相,现在猛然被喻梅萍戳破了,俞松石怎么能接受这样一种结果?他咆哮道:“胡说,你胡说,你想玷污我孙女的清白,你以为你这样污蔑我就会相信。”
“我用得着污蔑吗?算算日子,哈哈,你孙女也就一两个月要生了,知道兄妹□□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吗?是怪胎,是真正的痴呆!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要紧,耐心等上一两个月就知道了,看看你孙女肚子里是什么东西!”
“你胡说,你污蔑!”俞松石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他的反击显得非常苍白,想想孙子孙女平日里亲近的样子,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喻梅萍的话。
“你孙子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3次要杀我了,第2次他们两个把我推进了天眸湖,结果我命大没有淹死,这一次他犯的是什么罪你知道吗?私闯民宅,持刀行凶,杀人未遂!”
喻梅萍并不知道大明律是怎么说的,反正她把所能想到的罪名一股脑全盖了上去。
“你,你们都不是没事吗?”
“难道杀人犯一定要杀死了人才叫杀人犯吗?告诉你,这次的事我不会罢休的,你孙子这次死定了,杀了人还想求饶,想得太美了吧。”喻梅萍这几句话说的杀气腾腾。
“你一个小孩子就能决定我孙子的生死,这天下还有理吗?我明天到县府衙门里面去击鼓鸣冤,我要让全保康的人都知道,我孙子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
“那你就去吧,看看是个什么结果?你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对我娘做的这些,你以为我不清楚吗?说到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爹如今在襄阳,他的亲人找到了,根据他当时身边的佣人证明,我爹当初是被你拐走的,现在襄阳府已经行文到郧阳府,相信就在这两天郧阳府缉拿你偷拐小孩的公文就会到保康,你明天尽管去县衙吧,正好送上门,省得他们再去天眸村缉拿你!”
喻梅萍这一番话,犹如是一个巨雷,轰的俞松石魂飞魄散,不好了,要出大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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