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康县城,坐船去襄阳,要从荆水到筑水再到汉水,整整绕了一个大圈子,船即使顺流日夜兼程也要走一天多的时间,喻梅萍坐在船上看着两岸的景象,从荆山、神农架,还有西北面的武当山汇聚而来的水流越来越大,当筑水流入汉水时,这里的水量异常的大,船经过谷城时,喻梅萍从地图上知道,再往北一点,这里就是后世的老河口市,从这里往北就是后世国家南水北调工程中线的起点丹江口水库,这里汇聚了大量的淡水资源,怪不得明末大旱成这个样子,这里还没有发生大面积的农业欠收,民众逃荒要饭的现象。粮价也不高。接下来就到了秋收,新粮的上市估计粮价也还会稳定一段时间,所有的乞丐流民都是从北方过来的,本地基本上不产生饥民。汉水在这一段江面异常的开阔,从这里经过襄阳直通汉口,这里的水路交通资源也非常丰富,汉水上的运输船只也川流不息,船到第二天傍晚,襄阳城已远远在望。
襄阳是历史文化名城,它是楚文化、汉文化、三国文化的发源地,又是兵家必争之地,素有铁打的襄阳的美称,汉水围绕着大半个襄阳城,在襄阳的北面东面和南面流过,襄阳城矗立在汉水的边上,,襄阳城邻水而建,与江对面的樊城比邻。因为是兵家必争之地,襄阳城的城墙建得尤为宏伟,相比之下樊城就要逊色的多。襄阳城已经有2500年的建城历史,襄阳城的全称是大明湖广承宣布政使司襄阳府,三国中许多有名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也产生了与此相关的许多地名,比如檀溪、隆中、卧龙等等。
大明王朝,前前后后一共封了65个皇室宗亲的一字亲王。两个字的王是郡王,地位和待遇要差不少,一字藩王是皇室最亲近的直系,目前襄阳城里就住了一位那就是襄王。他是明仁宗朱高炽的后代,叫朱翊铭,襄王原来建府在长沙,正统元年,也就是1436年,移居到襄阳,襄王府在襄阳已经开府200多年了,总共传了9代。襄王府占据了襄阳城东南面一大片地方,喻梅萍记得小说《三侠五义》里面的白玉堂就死在襄阳王府的冲霄楼铜网阵里,当然那是文学小说,发生的时间也是在宋代,估计如今的襄阳府里面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王府本身就是禁地。
其实喻梅萍后世也没有到过襄阳旅游,每次都是带团经过,连中转落地都没有,都是火车呼啸而过。
远观襄阳城,喻梅萍心中有些澎湃,现在的大明王朝,人口总共才一个亿,不像后世的城市动辄上千万人口,看城的规模也就是中等,加上王府占了一大片地方,里面人口100万人都不会有。
船缓缓的停上了襄阳城北的码头,喻家在码头上叫了几辆马车,直奔喻府,喻梅萍在车窗里向外看去,襄阳城的路要比保康宽的多,不过也就是三四辆马车的宽度,路面都是青石板铺的,两旁街上的门面大多是一个门面的,很少看到大铺面,就这个样子,喻梅萍估计在大明王朝也算是繁荣的了。
马车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地头,喻梅萍下车一看,这里是米花街,再转头一看,喻家的大门并不大,也就比普通人家大一点,大门上面也没有喻府之类的字样。喻楚先却很自豪的往东一指:“这里往前不远,就是襄王府。”
从大门的格局来看,喻梅萍很怀疑喻家在襄阳是一流大家族,不过喻家是经商的,也有可能低调行事,进了大门以后,上来一个穿着上很整齐的老家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问道:“老爷太太回来了?”
喻楚先往身后的喻继开一指:“你记住了,这个今后就是家里的大少爷,把大少爷一家安置到我们住的院子里!”随后他又对一行人说:“这个是喻伯,是我府里的管家!”
喻梅萍看了一下这个管家,年纪应该跟喻楚先差不多,脸色红润,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样子,应该在喻家过得不错地位也不低。
喻梅萍进来后发现,虽然大门并不开阔,但里面却并不小,分了好几个独立的小院子,两个老人的院子在正屋,那里最大,占了整个喻府的一小半,而西面有两个小院子,加起来也是只占整个院子的1/4,余下的部分就是后院,后院住了管事和下人。
喻梅萍一家,被安排在了正屋的西面,喻继开和喻榆住在一起,喻锦和喻夏被安排在后院下人的住处。喻梅萍他们晚饭没有和老人一起吃,就在自己的屋里用餐,喻梅萍看了一下菜色饭菜很简单,还没有他们保康吃的丰盛,连喻继开前段时间嘴都吃掉叼了,喻梅萍见他皱了一下眉头。期间管家来了一次,询问了他们需要置办什么东西,随后退了出去。
喻梅萍不知道的是在大明每户人家的大门的大小是有规定的,不是你想建多大就能建多大,官场上人的府邸大门就要比一般普通人家开阔,但那也要按品级来,不过要有能车马出入的大门那也不行,要么在后面另开一道门。像喻家这种商贾人家,大门只能比一般小门小户人家大一点不能逾越。
晚饭以后,喻梅萍也没有掌灯,合衣躺在床上。她正在想到今天进门的一切,姑姑早就出嫁了,今天整个过程中没有见到二叔和三叔露面。她估计进大门西边的两个小院应该就是这两位的住处。没有比较,喻梅萍不知道喻家如今的院子规模在襄阳城里是否排得上号。但是从房屋建筑的新旧程度,这些屋子建了有一定的年代,从围墙上的斑驳来看,至少最近几年内没有维修过。这样说来这个院子要么是喻家后来买入的,要么是祖上的传承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不维修,这说明了什么呢?喻梅萍想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资金紧张。资金紧张又分两种,一种是生意盘子一直在扩大,资金一直在运动中需要不断的投入,另一种情况是资金处于比较干枯的状态,抽不出钱来搞维修。是什么原因喻梅萍想只要住上几天就能明白,从晚餐桌面上的情况来看恐怕后一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大。
喻锦和喻夏,喻梅萍不担心,这两个虽然曾经做过乞丐,但是多少都见过世面,察言观色的本事多有一些,自保肯定没有问题。况且喻梅萍也没准备让他们久住,她也在看情况,如果可以见过李仲夷后三个人就回保康,如果被什么事情拖住了,她就让两人在外面租房住,反正身边带了银子,租上两三个月花不了多少银子。
喻梅萍正在苦思冥想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东面有吵骂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吵闹声,东屋是两位老人住的地方,谁敢去捋虎毛?这个院子里想来除了二叔三叔了!
声音断断续续,逐渐有些清晰了。
喻梅萍站了起来错开了房门一道缝,骤然看见喻管家的身影正在院子的门口,既不进也不退颇为有些尴尬。
“你们从外面弄个野种来叫我认哥哥,我不认!”
“别想这好事,这个大哥的位置我不会让的!”
“老子要去外面宣扬,说你和外面的女人生了个孩子现在还要想回来占位子!”
“撕破了脸大家别想好过,家里我说不过你们,我到襄阳城里去闹,让大家评评理!”
哦,喻梅萍明白了,这个声音应该是二叔喻继业,平日里老大当惯了,猛然间平白无故的钻出来一个大哥,把他继承家产的美梦打破了,于是恼羞成怒,在二老面前大吵大闹,撒泼发飙。
“啪!”一阵清脆的响声,继而传来了老头愤怒的咆哮:“你敢污蔑你老子,你娘就在边上,是她10月怀胎生下的你大哥,32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居然敢这样污蔑,信不信老子断了你的月供,把你赶出家门!别以为你在外面结交了不少阿猫阿狗地痞流氓三教九流的,胆敢找我寻事闹事,到了官府面前什么都不是,你要么老老实实的认这个哥哥,要么给我滚蛋!”
喻梅萍叹了口气,争斗无处不在,老爹平白无故的抢了人家的位置,如今宅斗开始了。不过喻梅萍也不希望自己的老爹落在下风,她也希望老爹在喻家站稳,她不想让喻继开再去保康打扰自己,让他安安稳稳的在襄阳养老,在这个问题上喻梅萍想助自己老爹一臂之力。可是今天自己也刚刚到,地位还比老爹差得多,怎么办?这是个头痛的事,而且这还牵扯到父子纲常伦理道德的事,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喻梅萍是不会有动作的。
这就是内忧,不知道还有没有外困,不过从今天进来的情况看,喻家可能没有像老爷子说的那么光鲜。喻梅萍后世的家就在瓯海,瓯海那是个做生意人的集聚地。喻家自己也是做生意出身,从爷爷一辈开始奋斗,见惯了商场上的刀光血影,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大明商场上的这种争斗,在喻梅萍看来不过是幼稚园里的小孩在打闹,她只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就会把一切弄得明明白白,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切入点。
喻梅萍想了半天,自己是女孩,肯定不受喻楚先的待见,何况许多事情都是面子问题,直接问爷爷,他肯定不会说,不光不会说而且还会被训斥一顿,这种热脸蹭冷屁股的事,喻梅萍是不会做的。
于是喻梅萍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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