闩上门栓,  一回头,苏英看到俩少年一左一右,站在房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韩京辰眼里都是害怕和无助,  顾知南也在担忧。

    苏英看出俩小孩的气场颜色里的关心,  她也无奈,  “你俩不睡觉,  我也没法给你们解释,  你们自己听到了,  你二叔自己都不知道被叫去什么事,  我更不可能知道,  就是知道,  也不能告诉你们俩,  睡觉去吧。”

    韩京辰睡不着,担忧道:“我爸爸就是这么一个夜里被叫走的,  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二叔不会也回不来吧?”

    苏英拍了下他脑壳,  “你什么破嘴,现在治安这么好,  哪有那么多危险任务,  别瞎想了。”

    韩京辰控制不住的瞎想,  “可我就是害怕,  我怕二叔死了,  你就改嫁了。”

    苏英心想韩京辰这臭小子的第六感太强了,  她或许会走,  但应该不会再嫁了,  再说,韩景远是个长命百岁的命格,没那么容易死。

    “找不到比你二叔更好的了,再说烈士家属有抚恤,能给个工作,有了工作,我就能养活你们四个,我为什么要走呀?”

    “那,那你不会回头找顾叔叔吗?”

    韩京辰扭头看了眼顾知南,强调,“没有说你哥哥不好的意思,我就觉得,只要二婶坚定不走,我二叔就不会死。“

    顾知南不希望大哥孤孤单单,同样也不希望姐夫死,他点头表示不会生气。

    苏英好奇,“你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会生出这么清奇的想法来。”

    韩京辰说,他爸妈相继牺牲之后,他听太爷爷说过,如果妈妈没有牺牲,说不定爸爸能回来,因为妈妈不在了,爸爸心里少了最重要的记挂,就没那么惜命了。

    “所以,二叔要是知道你永远都在家里等他,他到哪都想着回来的,对吧?”

    苏英竟然被韩京辰这番道理说的哑口无言。

    似乎是这样,她在异世的时候,是很惜命的,可当她视为家人的队友都死绝了之后,心里没了记挂,也就没那么惜命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你爸妈牺牲后,家属应该有两个工作名额吧,给谁了?”

    韩京辰不知道二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下又想明白了,二婶可能是想要一个工作名额,可是来不及了,都过去六年了。

    少年现在回想当时在殡仪馆争吵的一幕,还气的没法原谅外婆一家,吵得他都没有好好送送爸爸妈妈。

    他道:“外婆过来吵嘛,要把我跟妹妹接回去养,没有办法,工作给他们了,抚恤金在二叔那里,你要吗,我可以把我的那份抚恤金给你买工作。”

    他的态度真心实意。

    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苏英心底的一小块坚冰包裹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缝,开始疼起来。

    她扬起手,韩京辰以为要挨打,忙弯腰躲了一下,结果温暖的掌心落在头顶。

    头发被揉乱了,但心里暖暖的。

    苏英给俩少年赶回房间,“睡觉去,明早要是不想早起做早饭,就去食堂买回来吃。”

    ……

    韩景远在师长办公室,见到了新上任的政委,是他认识的长辈,大哥和苏寻大哥两人生前的领导。

    韩景远敬了个礼,“许政委。”

    许越周拍拍韩景远肩膀,肌肉结实的拍不动,身姿纹丝不动,他眼里有欣慰,韩景年的弟弟,从当年刚入伍的愣头青,蜕变成跟他哥哥一样优秀的军人。

    这么晚给他叫过来,不会仅仅是叙旧,韩景远猜到有重要的事,也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许越周将整理带过来的绝密文件给韩景远和陈近宏,又重新跟他们俩叙述了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景远你媳妇上次协助破获了的拐卖案,最后一个小孩卖的比较偏远,在偏僻的黑矿区,解救那孩子的时候,段汮意外从最深的矿洞里,解救了一位我们的同志。”

    “那位同志跟你大哥和苏寻一起出的任务,你大哥和苏寻牺牲了,他失踪六年,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上我,跟我汇报,说任务完成,请求跟领导汇报工作。”

    许越周眼睛发红,“是位好同志,你大哥和苏寻,都是好同志。”

    韩景远大脑跟针扎的一般,机械的翻动手里的绝密报告,当年他都不知道大哥去执行的什么任务,这报告上说,大哥和苏寻大哥他们,潜伏到境外在内地布局了几十年的情报组织,给他们从上到下的名单带出来了,大哥掩护队友撤退的时候牺牲了,苏寻大哥重伤没撑住,送去医院之前就去世了,来不及说出他带回来的情报藏在什么地方。

    而剩下那位庄同志,被对方抓了回去,藏在私煤窑的矿洞里,严刑逼供,六年来,他都坚持着没有透露任何一点信息。

    解救回来后,庄同志将他强行默记在脑子里的情报默写出来,说另外一半密码母本苏寻同志带出来了,只要找到合在一起,便能破译,将潜伏在内地的境外情报人员全都掌控起来。

    苏寻死前最后见的是未婚妻沈美静。

    许越周分析道:“如果情报真带出来了,苏同志拼着最后一口气,一定会留下线索的,这个线索极有可能在沈美静身上。”

    如果有线索,只可能在她身上。

    韩景远的大哥、苏寻,两条人命,还有那位庄同志,私下里被严刑拷打了六年,沈美静竟然能坐得住,转头还能嫁给苏寻的弟弟,把苏家当避风港。

    韩景远双目赤红,睚眦欲裂,“抓她啊,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审问!”

    齐师长跟许政委对视一眼,都默默叹口气,韩景远不是没有理智,只是此刻情感上的创伤盖过了理智。

    齐师长呵斥道:“韩景远,你冷静一点,用理智去思考,怎么抓,我们有证据吗,她咬死口说苏寻没交给她任何线索,你能有什么办法?”

    陈近宏心里也痛,韩景年出任务之前,把弟弟托付给他,这些年韩景远就跟他亲弟弟一般。

    他能理解韩景远心里的痛,就是他也差点没控制的住。

    他问了个分散韩景远愤怒的问题,“庄同志目前状况如何。”

    韩景远心中的愤怒被同志的安危浇灭了一大半,紧跟着问道:“庄大哥目前安全吗?”

    许越周道:“庄同志被救回来,已经得到妥善的救治,他目前很安全,这六年的囚禁审问,庄同志依然靠着坚韧的毅力,从那些关押、审问他的不法分子身上,探听到他们的小头目叫崔兴东。”

    “来之前,已经查到了,崔兴东目前在南岛,正在接触农场知青陈无声。”

    “陈无声的家庭背景,调查到祖上三代,他们陈家,祖上的家眷挣过贞节牌坊的,陈家的老一辈还觉得是件能炫耀的面子工程。”

    不过是拿女人的青春和血肉垒起来的,就应该给推平了。

    “沈美静的表姨徐芬月,就是陈家的儿媳妇,守的望门寡,成家几个侄子都吃过她做的饭,穿过她洗的衣裳,陈无声就是她其中的一个侄子,所以徐芬月在陈家比较受尊敬,崔兴东也接触过徐芬月。”

    齐师长看了下时间,讨论了两小时了,他给大家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大家都分析一下,崔兴东接触徐芬月我还能理解,可频繁的接触陈无声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指望沈美静离婚,跟陈无声破镜重圆,然后通过陈无声,去试探沈美静手里有没有情报?”

    根据对陈无声的调查,这小子也是个硬骨头,在大西北的时候,病危过两次,手脚冻的没有一处好肉,都没有低头说一声回来。

    熬过了五年之约,也是一身的伤病。

    虽是个文弱书生,也是一身傲骨,绝对不会再回头,所以齐师长和许政委,也想不通崔兴东,为什么那么自信能说动陈无声。

    用旧情去融化沈美静的戒备,最终把牺牲了两位同志的情报追回去,陈无声不肯吃回头草,这路子就走不通。

    再说了,谁也没法保证沈美静手里就一定有线索。

    韩景远极轻的冷笑一声,“那如果佑佑是陈无声和沈美静的儿子呢?”

    齐师长:……不能吧,但看韩景远厌恶愤恨的神色,猛然想到苏寻的为人,那么有原则的男人,他不会做出让未婚妻婚前怀孕的混账事。

    齐师长抡起桌前的大茶缸子,里面是他自己刚添满的滚烫茶水,他察觉不到烫手,狠狠砸在办公桌对面紧闭的门背上。

    ‘哐当’,发出巨响,热茶四溅,吓得门外站岗的小警卫一哆嗦,悄悄站远了一步。

    “太欺负人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抓她,现在就给老子抓起来!”

    齐师长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又伸手去拿许政委面前的茶杯。

    眼见着跟了自己快十年的茶杯要被嚯嚯了,许越周连忙给自己的宝贝大茶缸子抱怀里,“老齐,你不是小韩那冲动的年纪了,冷静点。”

    齐师长喘着气冷静下来,问韩景远有没有证据,证明那孩子是陈无声的。

    “陈无声那混账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韩景远摇摇头,“不清楚,这只是我根据综合情况推测的,但我相信苏大哥,不管孩子是谁的,都不可能是他的。”

    陈近宏分析道:“之前我们接到线报,说那帮人想给顾教授绑到境外去,会不会是他们散出来的假消息,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要那本有可能落到沈美静手里的母本?”

    许越周不敢轻易下判断,“不能大意,万一他们就想来个一箭双雕呢,顾成风那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松懈,不过现在观察的重心,先放到沈美静、徐芬月、和陈无声三个人身上。”

    这三个都是普通人,两个还是家属院的,韩景远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

    许越周搓着手来回走了几步,随后目光落在韩景远身上,似乎在考虑什么计划,随后目光越来越亮,就好像韩景远身上有什么能破案的大关键。

    韩景远被盯的受不了,直觉没有好事,后退了一步,“政委,有事您直说吧。”

    许越周呵呵笑,“是这样的,你嫂子思想觉悟高,这趟来呢,本想让她去接触协助调查女眷,但是吧,你嫂子专业素质不过硬,我就担心她心里藏不住事,会弄巧成拙泄露了信息,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女眷人选。”

    许越周笑得越发和煦,就像怕吓着韩景远,连声音都轻了许多,带着商量。

    “你媳妇心理素质可真过硬,面对人贩子面不改色,那八个孩子能救出来,都得感谢你媳妇。”

    齐师长听明白了,老许是想让苏英协助办案,如果非要一个家属进来协助的话,那苏英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齐师长笑得跟狼外婆似的,“小韩哪,你媳妇跟这个纠缠了六年的任务有缘,如果不是她协助破获了人贩子,那八个孩子找不到,找不到孩子,段汮也不会机缘巧合给庄同志救出来,救不出庄同志,我们到死可能都不知道,你哥哥和苏寻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看,是不是也让你媳妇参与进来?”

    韩景远:……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苏英招谁惹谁了啊,她凭什么去冒险,她说过的,理想就是好好工作,认真生活。

    他无奈的苦笑,“师长、政委,我媳妇就算了吧,她就一普通家属,你们放过她吧。”

    齐师长哪能轻易放弃,“韩景远,你怎么能代替你媳妇做决定呢,这任务收尾结束了,参与的人都能记功,工作、奖金都好谈,问问,你先问问你媳妇嘛。”

    韩景远才不上当,这种机密的任务,一旦问了,就没有拒绝的可能,要不接受,要不等着被调走。

    ……

    早饭是从食堂买回来的,顾知南分了粥,顾灿灿拿了筷子,韩京辰烙了鸡蛋饼,切成三角块,饼上撒了好看的葱花。

    苏英夹了一块鸡蛋饼,几口吃掉之后,再一次发出了灵魂的拷问:“韩京辰,这鸡蛋饼总差点火候,为什么呢?”

    韩京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二婶,你做饼的时候放那么多鸡蛋,那饼当然香浓松软,我这五张饼,就放了两个鸡蛋,能有这水准,不错了。”

    苏英感叹一句,又吃了一块,含糊道:“咱们家鸡蛋还是吃得起的,你别那么小气。”

    韩京辰语重心长,“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二婶你知道咱们家一个月花销多大吗,我二叔加上顾叔叔给你的家用,有一百五十块,到月底你还能剩多少?”

    苏英放下筷子,跑屋里把账本拍他面前,“那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哪一项的开销是能省的掉的呢?”

    韩京辰从头翻了几页之后,心都在痛,哇哇的抱怨起来。

    “肉票用完了就不吃猪肉,可以吃鱼肉啊,你跑地下市场买肉当然贵了,还有这鸡蛋,一个星期要吃掉四十个,平均一天要吃掉五六个,七分钱一个鸡蛋,吃的不是钱啊。”

    苏英继续咬松软可口的鸡蛋饼,嘀咕道:“你叫唤什么,咱们家人多,平均每天一人都摊不到一个,那能叫多吗?”

    韩京辰痛心疾首,“那你看家属院谁家人口不多啊,也没谁家一个月吃掉一百多个鸡蛋,太奢侈了,这鸡蛋饼,明早开始就戒掉吧,其实馒头抹上辣椒酱,也挺好吃的。”

    韩鑫星:……这是怎么了呢,鸡蛋饼又得罪谁了呢。

    顾灿灿:……赶紧扒拉了一块鸡蛋饼到嘴里,明天就吃不到了。

    顾知南体贴的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星星和灿灿。

    苏英要被笑死了,好像不久之前,这小子对金钱还一点概念都没有,自己口袋里一毛都没有,还叫她去把唐绥草的高价鸡蛋全买了,还什么全买了不就两块钱,两块钱不是钱吗?

    苏英没好气的怼他,“以后类似唐绥草的鸡蛋,你还买不买了?”

    韩京辰:……

    “你说啊。”

    那小子被怼的也没好气道:“不买不买,谁买谁傻。”

    苏英把韩京辰归还的账本又推给他,“以后家里还是你管账吧,我相信你的觉悟,到年底肯定比我结余的多。”

    韩京辰被夸赞了,要是有尾巴他都要翘起来了。

    “那是,你跟二叔都不会过日子,哎,我要不早点当家,咱们这个家没二年就亏空了。”

    韩鑫星:“臭不要脸,臭哥哥当家也行,但必须保证每周吃两天鸡蛋饼。”

    “行。”韩京辰问顾知南和顾灿灿,“你们俩有什么要求?”

    顾知南摇头,表示他没要求,顾灿灿想了想,表示每周吃一次大虾,韩京辰痛快的答应了。

    苏英叫他们几个上学去,“碗筷我来收,知南和京辰给妹妹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们进去才能走,知道吗?”

    “知道,不会给人贩子可乘之机的。”

    韩京辰又道:“对了,早上去食堂买早饭,碰到二叔了,他说中午回来吃,还说给你做饭,还说家里没有白醋了,叫你别忘了带瓶醋回来。”

    苏英:……

    韩京辰哈哈大笑,“不过二叔说了,今天不会放那么多醋了,叫你别有心里负担。”

    ……

    苏英给几个小孩送到门口,唐绥草牵着佑佑的手,已经等在这里有几分钟了。

    看到他们出来,唐绥草甜甜一笑,“知南哥哥、京辰哥哥,我要送佑佑上学,我们一起吧。”

    苏英冷眼看着在远处观察的徐芬月,她一个保姆,就是做饭加接送小孩,一大早的来碰瓷她家的几个小孩,是准备干什么呢?

    等苏从岩回来,她就要被扫地出家属院,应该要准备回京的打算,还让唐绥草来跟家里几个小孩一起上学放学,这是帮干女儿提前准备青梅竹马的戏码?

    苏英呵呵冷笑。

    唐绥草连忙问道:“苏阿姨,您笑什么呀?”

    “哦,就有点奇怪,佑佑每天早上跟她妈妈一块儿去学校,今天怎么你送呢?”

    “沈姐姐今天请了假,我想帮干妈分担点事,就送佑佑上学去。”

    顾知南看苏英的笑里没有温度,他猜出姐姐是不愿意他们跟唐绥草同行的。

    他才保证过要看着韩京辰。

    顾知南在韩京辰开口之前,拒绝道:“绥草妹妹,我跟韩京辰在路上,看不了这么多弟弟妹妹,而且带别人家的孩子,责任太大了,你最好还是让徐阿姨送佑佑,万一把佑佑搞丢,我跟京辰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京辰自己被拐过一次,回京市又遇到过一次,心有余悸,加上顾知南这么一说,他原本想带上唐绥草和佑佑的心思,偃旗息鼓了。

    他道:“是的,绥草妹妹,我只能对我自己的妹妹们负责,不能帮你送佑佑。”

    韩鑫星一脸不耐烦,“什么保姆啊,太不负责了,等岩叔叔回来叫她滚蛋吧。”

    ……

    唐绥草到底没能跟顾知南和韩京辰一道儿,徐芬月先给佑佑送去小学,再陪着唐绥草去初中。

    离上课还有点儿时间,她站在学校门口,交代唐绥草,“干妈过段时间,可能要跟你姐姐回京市去了。”

    唐绥草急了,“干妈,你走了我又成了没妈的孩子了。”

    徐芬月心头一软,抚摸着唐绥草养的没那么发黄的细发,解释道:“所以干妈要替你打算,苏英家的两个男孩子,都是极好极优秀的,你要跟他们当好朋友,让他们俩把你当妹妹,这青梅竹马的好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唐绥草不太懂,“可是知南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京辰哥哥对我也没那么好了。”

    徐芬月怜爱的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这么乖巧、懂事、善良、漂亮的小姑娘,是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除了苏英,她肯定防备着绥草会把她家两个男孩子抢走。

    “那你要想办法呀,让他们俩个帮助你、照顾你,我跟你说,那个顾知南哦,比他哥哥还聪明,了不得的,以后肯定出息,还有韩京辰,虽然笨一点,但是他家世好,家族有能力,你只要牢牢抓住他们俩个,将来肯定一帆顺遂。”

    唐绥草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我听干妈的话。”

    徐芬月欣慰道:“好孩子。”

    ……

    苏英见唐绥草没能跟几个孩子同行,转身回家收拾了碗筷,韩景远说中午要回来吃饭,还让她买醋,估计是跟土豆丝较上劲了。

    她锁了门,没急着去供销社买菜,先用异能搜寻了一番,昨天那个富态的男人的气场,又在农场附近出现。

    苏英家的鸡蛋消耗的快,她去农场附近买过几次不要票的鸡蛋,加上家里的鸡蛋没有了,又可以名正言顺的买鸡蛋去了。

    奇怪就奇怪在,徐芬月也在这里买鸡蛋,她那么抠,苏从岩给的家用,都不知道被保姆克扣了多少下去,她舍得买这种不要票的高价蛋?才怪呢。

    徐芬月白了苏英一眼,转头跟那个富态微胖的男人说话,“崔先生,你真的能帮无声弄到回城的名额,你要多少钱?”

    崔兴东笑道:“钱不钱的见外了,都是老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去跟我老同学说一声,批个回城名额还是没问题,不过私下里我也问过小陈了,他似乎是不愿意再跟美静破镜重圆呢。”

    徐芬月自信道:“之前不肯,等今天美静见过他,两人谈一谈,说不定就愿意了。”

    “苏从岩那么优秀,两人都有孩子了,美静真打算离婚啊,她舍得?”

    徐芬月叹气道:“美静跟无声是自由恋爱,都怪我表姐非要拆散,她一心想要嫁给爱情,结果被包办了婚姻,一天都没有开心过,只要无声同意复合,她能下定决心离婚的。”

    苏英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面,听的一清二楚,呵呵冷笑不止,想要嫁给爱情?她不幸福?那苏寻算什么,苏从岩那个倒霉蛋又算什么。

    想要跟前任复合,为什么不先离婚,她要是先离婚再去找前任,还算沈美静有点骨气,背着丈夫找前任复合,等前任首肯才有勇气离婚?

    苏英本不是个多事的,但这也太过分了,沈美静今天请假估计是来找陈无声谈判的,谈判的筹码,应该是佑佑吧。

    等人走远了,苏英从树上下来,转身跟上了徐芬月。

    没多远的一棵大树上,韩景远从树上下来,默默的看了几眼自家媳妇的背影,面露疑惑,本想跟上去,但崔兴东快走没影了,他咬咬牙,转身跟上了崔兴东。

    ……

    苏英跟了徐芬月,看到她去见了陈无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还骂骂咧咧说陈无声迂腐,估计是当说客失败了,陈无声甚至都不愿意给沈美静见面的机会。

    苏英撤了回来,买了四十个鸡蛋,又去供销社买了土豆白醋和一袋富强面粉,还有一把小青菜,今天中午不吃面条了,改吃鸡蛋青菜面疙瘩。

    回家把面糅好,盖上纱布醒面,再把土豆削皮切丝,泡上水,等韩景远回来直接做饭。

    门外有人敲门,苏英觉得稀罕,来她家敲门的除了乔兰兰就是邮递员,后来乔兰兰来家只要门开着,她已经熟络到不敲门了。

    不会是徐芬月吧,她为了打探消息,又开始热情的过头了。

    苏英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水珠子,走出厨房,看到位陌生的婶子,手里还提着一条咸鱼、一只板鸭。

    “你就是小苏吧?”门口的婶子笑道:“我男人昨晚三更半夜的给韩景远叫过去,叫我给你送点特产来。”

    昨晚小警卫是说新政委上任,这位和气的婶子是韩景远领导的家属,苏英客气的让进门,“婶子太客气,我就收条鱼吧,可不敢多拿,板鸭您带回去。”

    “你家孩子多,这都是老许叫我拿过来的,带回去又被他唠叨。”

    看来是个没啥主见的嫂子,苏英把回礼又多加了一斤晒干的大虾,“这海鸭蛋配粥特别香,干虾是平时赶海的时候,在码头买回来自己熏制后晒干的,可以当零食直接吃,嫂子尝一个。”

    “这么好的虾当零食?”

    赵香捏了一个晒干的大虾,拨了虾壳送到嘴里,咬了一小口,虾肉结实、咸津津的,又香又有嚼劲,两三只干虾就能配一碗粥了。

    赵香看苏英麻利的切青菜打蛋花,做面疙瘩汤,好奇的问道:“那土豆丝你咋不炒呢?‘

    苏英‘噗嗤’一笑,说韩景远跟土豆较上劲了,非要回来再炒一次给她尝。

    赵香也觉得好笑,感叹还是年轻的时候感情好,又感叹韩景远变化可真大。

    “他跟前头那个,就是装精神病的那个,上我家做客的时候都不挨着坐的,我以为那孩子性子冷。”

    没想到是协议结婚,看现在心心念念要给媳妇做饭的架势,这个他自己找的媳妇儿,应该是喜欢的吧。

    苏英忙问道:“嫂子难道也看着韩景远长大的?”

    “那倒也不是,他七八岁的时候,老许就调走了,后来他哥哥和苏从岩哥哥,都是老许手下的兵。”

    这一聊就聊到了苏从岩这个倒霉蛋,苏英至今都想不明白,他们是凭什么认定沈美静肚子里的孩子是苏寻的。

    “嫂子,我多问一句啊,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不说的。”

    “没事,你问。”

    苏英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沈美静肚子里的孩子,是苏寻的呢,那时候他们订婚还没多久的吧。”

    “这个呀,这是有原因的,从岩找他哥哥,赶到的时候,他哥已经说不出话了,不停的吐着血沫子,只拉着美静的手,死不瞑目啊。”

    赵香忍不住擦了擦发红的眼睛。

    “葬礼上,从岩问美静,他哥临终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沈美静摇头说没有,再问,就说她怀孕了,从岩觉得他哥当时抓着美静的手,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睛,一定是想叫他照顾未婚妻和没出生的孩子,所以他死活都要娶美静,谁反对都不听。“

    苏英如坠冰窖,苏寻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沈美静,见未婚妻为什么要死不瞑目啊,还有,真的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来吗?

    她喃喃自语道:“如果我临死前还有一口气,不管是韩景远还是谁,我肯定要把最重要的信息留下给家人,比如家里存折本的密码,衣柜里的私房钱,还有最值钱的药方,告诉他们都该给谁,不会什么遗言都没有的。”

    赵香一惊,换位思考到自己身上,那还真是,要是她突发情况快死了,哪怕是个路人呢,也拜托她通知家人,她这辈子积攒下来的私房钱,都藏在大衣柜左边拐角那本连丈夫都不知道的存折里。

    赵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坐了一会儿,带着苏英的回礼,回到了东区的家属院。

    许越周饿得不行,差点去吃食堂了,问道:“送个鸭子,怎么聊这么久,你跟小苏很投缘啊。”

    “聊到从岩哥哥了。”

    赵香把干虾拿出几个给丈夫垫垫肚子,说道:“我问一下,苏寻真的没留遗言下来吗?”

    “没有啊,这不是都询问过很多次了吗,沈美静说没有。”

    许越周也不剥壳,一口咬掉半个虾尾,嚼了几下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可比新鲜大虾还有滋味。

    “你也别做饭了,给我俩馒头,我就着干虾对付一顿。”

    赵香把剩下的大虾收起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馋嘴。

    她道:“我就想啊,苏英说的也有道理,人都要死了,怎么可能没点记挂的事,什么都不留下呢,至少家里存折的密码、金银细软藏哪儿,这总该要托沈美静告诉家里人一声吧,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呢,会不会是沈美静贪财,故意不说的啊?”

    许越周手里那半个虾头掉地上,他整个人都懵了。

    是啊,他怎么能把人之常情的本能给忽略掉了呢,苏寻临终的时候抓着未婚妻的手死不瞑目,是放不下未婚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用死亡的凝视,让沈美静一定转达他拼死带回来的信息呢?

    ……

    韩景远回来的时候都快一点钟了,苏英饿的咬牙切齿,委屈怨气的呜咽,“韩景远,你知道我不能饿的,饿急了能咬人,你赶快把土豆丝炒了,不然我就把你给吃了。”

    “饿了怎么不先吃呢?”韩景远面色微红。

    他跟着崔兴东一上午,崔兴东在国营饭店吃了饭就回招待所睡午觉,直到接班的同志过来继续蹲守,他才匆匆回来。

    苏英在身后帮他把围裙系上,顺手在他肌肉结实的腰背上掐了一把,手感可真好,这男人真是穿衣有型,脱衣有……

    苏英余下的想法,被韩景远手抖的又多倒了一勺白醋,给噎回去了。

    得了,中午这土豆丝又酸的没法吃了。

    “韩景远,你真的很喜欢吃醋啊。”

    韩景远:……“你要不在做饭的时候掐我,我也不能手抖。”

    “那你定力可真差。”

    韩景远麻利的装起土豆丝,说道:“吃饭吧,我看你做的疙瘩汤,怎么就放了一个蛋花进去?”

    苏英可找到抱怨的口子了,“都是韩京辰,说我们俩不会过日子,嫌鸡蛋吃的太多了,规定每周只能吃二十个鸡蛋。”

    韩景远:……“鸡蛋还是能吃的起的吧?”

    苏英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小孩子第一次当家管伙食费,还是要尊重并鼓励的,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也行吧,那就多买点肉。”

    “门儿都没有,韩京辰说,以后不许去地下市场买肉。”

    “为啥?”韩景远不解,大家不都去买吗?

    “因为贵!”

    韩景远都忍不住笑了,真稀奇,能从韩京辰嘴里听到嫌弃物价贵的时候。

    喝了一大口面疙瘩汤,他看似无意的问道:“今天鸡蛋哪儿买的,个头还怪大的。”

    “农场啊。”苏英说道:“之前的也是从农场买的。”

    “嗯。”韩景远低头吃饭,没有继续问下去,看来上树的事情,苏英是不打算告诉他。

    “对了,我有个事情想问下你。”

    韩景远停下筷子,抬头道:“你说。”

    “就是……”苏英斟酌了一下,询问道:“要是我跟派出所提供了坏人的线索,给奖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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