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久无回应,可温琼却越来越严重,深陷梦魇而无法脱身,琦玉亦是一筹莫展。

    温二爷这个从来都不求神拜佛的人,这几日也是各路神佛接连参拜,就怕错过了能让温琼醒来的神仙。

    翠儿一日不停歇的看护着,温琼时不时冒冷汗,翠儿也只能忍着泪擦掉,鱼娘懂事的立在床边,一声不吭。

    琦玉几乎分不开身,沉香堂病人不断,带回来的孩子们虽然听话但是确实年纪太小,温二爷现下因为爱女已经瘦脱了相,更是指望不上。

    他和翠儿已经快撑不住了。

    沉香堂的神医病倒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覃城没过几天就人尽皆知了。

    往日里被温琼医治过的病人都接连登门,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的地方,一时间,琦玉和翠儿有些热泪盈眶,温琼平日里温厚待人也是有回报的。

    琦玉最觉奇怪的还是京城至今毫无回音,按理来说,主子不该在听到小姐病重还毫无反应的,而且自己试着联系暗卫想一探究竟的时候,也断了音讯。

    似乎是有人彻底把这里的消息断开了。

    琦玉思虑良久,放出了绣眼鸟。

    半日后。

    “好漂亮的青鸟。”左文冉望着容臻手上的绣眼鸟忙不迭的想上手摸。

    容臻手微微收回,轻轻一抬,绣眼鸟就飞走了。

    “哎,臻表哥,你怎么把它放走了,我想要。”左文冉很是可惜。

    “不过是个小玩意,表妹喜欢的话,过几日寻几只给你罢。”容臻笑了笑。

    梁钰一边拍着衣袍一边进了屋,却被扑棱着翅膀的绣眼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绣眼鸟已经飞远了。

    “什么呀这是?”梁钰看向容臻。

    “你的鸿运。”容臻手撑着下巴,敲着桌面微微笑着回道。

    “那鸟……红吗??”梁钰瞪着眼睛指着门外。

    左文冉用帕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逗鸟,这雨势这么大,估摸着也上不得山了。”梁钰拢了拢被打湿的鬓发,坐在一旁。

    容臻面色微虞,望着门外,听见一旁的左文冉说道:“表哥愁什么,难得清闲赏景,‘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这种景色哪里是京都看得到的。”

    梁钰一开折扇狂扇不止:“表妹莫要附庸风雅,这哪有连天碧江?”

    “梁钰,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梁钰看容臻面色不佳,回道:“不过四下转转,说是去千佛寺上香,这还在扈城里打转。”

    容臻还欲说些什么,门外进来一名侍从禀报:“三公子,京中来信。”

    容臻对着梁钰使了个眼色,就往外走去。

    “唉,表哥……”左文冉正欲追上去,却被梁钰拦下:“郎君处理大事,你一个女子跟着算怎么回事,这也快嫁人了,贤惠点吧。”

    “梁钰,你是我亲表哥,为何从不向着我?”左文冉气鼓鼓的瞪着梁钰。

    梁钰翘着二郎腿一抖前襟不客气的说:“我可没忘我小时候去树上摘桃子划破了衣裳,还是你跟长公主告的状,害得我抄了几十遍论语。”

    左文冉嘟嘟囔囔的说道:“那又不怪我……”

    “不怪你怪谁?是不是你哄着我去摘的?”梁钰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容臻接了侍从送来的书信,回房后拆开:“小姐危矣,望公子救命!”

    容臻暗暗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思索片刻,唤了人进来,吩咐几句后,便策马赶去了覃城。

    左文冉与梁钰两人在屋里跟斗鸡似的,不一会儿左文冉就觉得不对了:“臻表哥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啊,估计这会儿应该是回京了,上香这种游山玩水的事还是表哥我替他代劳吧。”

    “你!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聪明,难怪小时候我老是被你坑,表妹果然冰雪聪明。”

    左文冉气的说不出话来,容臻不在,她也没了上香的心思,冒着大雨也想着追着容臻返京。

    待左文冉走后,梁钰唤来侍从问道:“你主子走了多久了?”

    “属下不知。”

    “去哪儿了?”

    “属下不知。”

    行,连我也瞒着,梁钰苦笑,容臻这人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一看就是鳏寡孤独的命格!

    “也罢。你们左右也被主子抛下了,去千佛寺替我准备准备吧,我准备去上香了。”

    “是。”

    覃城。

    绣眼鸟去了不足一日便返回了,琦玉小心的将绣眼鸟藏好,又返回了温琼的屋子。

    晚膳后,琦玉照旧去给温琼把脉,刚到门边就感觉屋内有些不对,正准备将屋内之人制服,却被一下钳住手臂:“公子?”

    “噤声。”

    容臻见只有他一人,便松开了手,又回到了床边坐下。

    琦玉悄悄关好了门,难怪刚刚觉得屋里过于静了,也不知道鱼娘和翠儿被扔哪儿去了。

    “为何会这样?”容臻轻轻摩挲着温琼的脸庞,轻轻开口。

    “自扈城回来就病倒了,属下虽尽力医治,奈何医术有限,城内的医士有些看热闹,有些嫉恨小姐,无一人来看诊。”

    “拖了这么久为何不报!”

    “主子,属下无能。”琦玉听到怒斥慌忙跪下:“属下往京中送信,却无回音,不得已才用了绣眼鸟。”

    容臻听罢不发一言。

    良久,琦玉只听见一句:“你去取三钱穿心莲和一钱金银花配三碗水煎煮成半碗来。”

    “是。”

    琦玉按要求端来后,容臻从怀里取出一只玉葫芦,倒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在碗中轻轻化开,碗中水立刻变得澄澈。

    容臻扶起温琼喂药,温琼牙关紧锁,药喂了便流出来。

    容臻叹了口气,含了一口药,对着温琼便渡了过去。

    琦玉见状,连忙背过身去。

    容臻用舌尖撬开温琼的牙关,一口一口的将药喂了进去。

    “你可以转过来了。”

    琦玉转过身后,看到容臻又坐回了床边,温琼的面色有些舒展开了。

    容臻守了大半夜,见温琼即将醒转,不舍的摩挲了一下她的手便离开了。

    “主子。”

    躲在暗处的琦玉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容臻。

    他微微侧头:“何事。”

    “主子为何不等小姐醒来,每次救下小姐后转身就走,小姐从不知晓。”

    “她没有必要知道,你最好三缄其口。我与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这是最后一次救她,以后你好好保护好她。”说罢,容臻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琦玉摇了摇头,主子让我不要觊觎小姐,这又让我保护好小姐,主子啊主子,你自己的心你能把握吗?

    容臻出了沉香堂,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耳边传来远处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切都应该很顺利的,自己需要左文冉的助力,需要左家,这门亲事是他自己求来的,他必须往前走。

    可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想她,林间小屋,和她,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有她入梦的时候,噩梦就消失了。

    容臻从未如此挣扎,他不停的提醒自己,温琼救自己不过是出于医女本分,可是为自己喂药的她,做饭很难吃的她,明媚笑靥的她,好难忘。

    容臻下定决心,返京之后便抓紧迎左文冉过门,只要尘埃落定,心再旁骛,也来不及了。

    一轮残月,悬挂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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