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亲王爷说到做到,  说是带福晋出去走走、看看、转转,就是去走走、看看、转转。

    还远远瞧一眼,绝不靠近的那种。

    顷刻间,就让伊凤所有的打算都泡了水。直接伸手狠狠拧上他胳膊:“你个糟心玩意儿,  故意的是不?”

    嘶~

    胤禔倒抽了口冷气:“福晋注意,  注意着些!否则爷名声不好不打紧,  传扬出去,皇玛嬷跟额娘要着人甚至亲自教你规矩可就坏菜了……”

    呵呵。

    伊凤冷笑:“亏王爷号称治军严谨,  却原来这等紧要消息也能传得满天飞?”

    说着,  她还目光环视一周。

    吓得安顺儿差点直接给她跪了,  立马表一波忠心。

    还是胤禔挠头憨笑:“好福晋,非是爷不讲情面。而是军营种地,  闲人免进。爷管着整个天津卫水军营,  自然更得以身作则。否则上行下效,  哪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你知道的,爷想要一支纵横四海,能将一切来犯之敌灭杀在海岸线之外的强大海军。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着朝廷给的大笔经费做人情,  将这些变成八旗子弟的镀金地。”

    呃……

    这话,就很容易让伊凤想起了历史上初建于雍正年的天津卫八旗水师营了。那大笔经费,  广选八旗子弟打造出一支无敌水军力量与最后那个高开低走、徒有虚名劲儿……

    伊凤垂眸:“爷高瞻远瞩,  倒是妾身不懂事了。既如此,  咱们还回吧。”

    放弃迂回婉转,  改直球攻击。

    横竖她也曾‘坦诚’过‘梦境’,直接给过不少点子。再来一次,也无伤大雅吧?

    嘿嘿。

    伊凤笑,从这之后起,  就拿起铅笔。用她不怎么成熟的画技,寻着记忆中的志远号模样,一点点画着。历时数日,依然……

    依然有点四不像的样子。

    才刚拿出来,就把某人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爷滴个好福晋啊,你这……你这画技,哈哈哈,真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了啊!我瞧瞧,这是……这是船么?”

    为这句,直亲王喜提旬日书房套餐。

    整整十天,都在福晋门前而不得入。孤衾冷被,辗转难眠,让他千万次后悔自己的嘴欠。

    偏偏这次,被戳伤了自尊心的福晋特别坚持。不但拒不接受他的道歉,不肯继续把画给他看。还每天跟女儿嘀嘀咕咕,亲自下厨给她做什么爱心早,午,晚餐。

    每天,珠珠那鬼丫头不管有多忙,都不忘往他跟前炫耀一下,额娘今个又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

    每每让胤禔分外恼怒,却不敢动人家一根手指头。

    因为,爱蓝珠笑得格外嚣张:“阿玛勿怪哦,女儿也是奉命炫耀。期间,女儿也不是没尝试过给您说情。可是……”

    “唉,您啊,还是再等等吧。很快,很快额娘的心情就会重新变好了。”

    真的?

    胤禔有些半信半疑,直到他那出息的女儿用她额娘那……那瞧着就一言难尽的图纸。咳咳,姑且称为图纸吧。

    总之,爱蓝珠带着她那两个小伴读。带几个积年的木匠、铁匠等,以福晋当日那图为参照,历时数日,鼓捣出来个战船模型。并亲自往京城走了趟,将之献给了她皇玛法。

    “皇玛法且看,外头这层穹甲防护带,由钢与铁复合制成,可抵挡炮火轰击,也可以保护我方炮台。防御性上,绝对是大大提高了。”

    “连船舷上都遍布火炮,大大增加了打击面,攻击力也倍数增长……”

    乾清宫昭仁殿,被急召回来的胤禔双眉紧皱,听自家长女忽悠。忽悠她皇玛法同意投银子,把这个大大的厉害的战舰模型做成真的,甚至让整个天津卫水师营都装备上这种新型战船。

    神奇的是,自家皇阿玛这……

    这还明显有些被说服了。

    否则的话,正匆忙练兵中的他,也不会被急忙忙召回来。

    已经被迫旁听好多遍,知道这船有多大优势,又有多大不可能变成现实的胤禔跪下:“启禀皇阿玛,珠珠这船……”

    “虽然很有几分别出心裁,但造价瞧着就不低。而且加了那个什么穹甲防护带之后,防御性是增加了。多加火炮之后,攻击性也的确增强了。可,与此同时,船的自重也大大增加了。”

    “与之相对的速度,自然也会变慢,甚至根本经受不住那么大的负担……”

    所以,您别听您孙女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呀,这可操作性约等于无。

    爱蓝珠笑:“阿玛所说,真真句句都在点子上!所以,初初看到图纸的时候,您只付之一笑,而女儿却看出了无限可能。”

    “并且废寝忘食地带着人研究制作,鼓捣出来了这个模型。就为了给皇玛法看看,召集天下的能工巧匠试试。万一成了,咱们大清还愁不能横行海上,吊打四夷?”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归咱们大清说了算……”

    爱蓝珠勾唇,马上又开始施展日渐成熟的画饼技术。各种宏伟蓝图在康熙面前徐徐打开,积极给他勾勒一个九州四海,凡是大船所能及之地,皆挂上大清龙旗的场景。

    最让康熙心动的,还是那句:“试试吧!败了至多也就几十,数百万两银子的事儿。若成,咱们大清将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强国。四海寰宇,无人能及。”

    “那就试试吧。”康熙听见自己说:“终归是咱们珠珠一片爱国爱民之心。而且,在科尔坤家下人误打误撞烧出水泥之前,谁又能想到那灰扑扑的小玩意儿竟能间接导致弱大准噶尔汗国覆灭呢?”

    对对对。

    爱蓝珠笑眯眯福身:“皇玛法果然是古往今来,四海寰宇之内最最英明的君主。有您的理解跟支持,孙女儿一定夜以继日,务必把这个事情办好。”

    啊?

    康熙愣,想说自己虽然疯狂心动,顺水推舟答应了这个事。但是,也没想着把这么大个摊子,交给虚岁才十三的孙女儿啊!

    可他才微微露出了那么点意思,爱蓝珠就已经双眸含泪,震惊到无以复加:“难,难道英明如您,也要困囿于性别偏见。把孙女苦熬许久出来的成果,转手交与别人研究吗?”

    那但凡你说是,我就泪雨飘泼哭给您看的小表情。

    生让康熙失笑,到了嘴边的珠珠别闹硬生生说不出来。只无奈摇头:“珠珠乖,皇玛法绝不会轻视你的功劳。可……全权负责,招人研究等事,你年轻经验少,怕是做不来。”

    爱蓝珠咬唇,寸步不让:“甘罗十二拜相,孙女都已经十三了。至于说年轻经验少,那……那船只的模型根本见所未见,孙女没有经验,别人也一样没有啊。”

    “既然如此的话,一事又何须二主呢。”

    如果必须有,是不是就说明皇玛法您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在乎极了。还是觉得身为女儿身,就是孙女最大的短板。再怎么才华横竖都溢,也还是不堪大用。

    否则的话,骡子是马好歹牵出去遛遛。

    哪有这试都不给试,就要直接换人的道理呢?呜呜呜,都怪珠珠自己不争气,竟然托成女儿身……

    打成懂事儿起,珠珠就立志要比男子还厉害。

    遍请名师,学文习武。

    再苦再累,都不喊一声苦,比许多铮铮男儿都有泪不轻弹。

    眼下如此,别说胤禔这个当阿玛的心如刀绞,就是康熙跟太子都瞧着不得劲。

    眼看着自家大哥都双膝跪地,宁可让皇阿玛扣掉他往后的俸禄,拟自掏腰包给孩子争取这个被拉出去遛遛的机会了。

    太子赶紧当起了和事佬:“珠珠年幼,又是个小格格家。贸然领了这么大个差事,肯定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那参奏的折子,怕不是要把皇阿玛的御案淹没。”

    “可这个事儿,确实是她发起并提议的。也不好直接把孩子排除在外,伤了她那颗为国为民的忠心。所以,儿子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珠珠拧眉,想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那就干脆不要讲好了。

    但到底没敢,只唇角微僵淡淡地道了句愿闻其详。

    然后……

    她家太子二叔轻笑:“不如好侄女儿来做个副职吧,主抓日常琐事,让咱们家阿午给你挂个名儿。”

    “他身份够,年龄小。异想天开又忧国忧民,皇阿玛便知这事儿成功率可能不大,但终究体恤他为国为民之心,也愿意花钱帮他长个记性。所以在私库之中,拨了这么一笔银子出来……”

    如此,不涉及政局朝堂,只是单纯的玛法教孙子。

    成了自然万民欢悦,将大清带进一个新的巅峰。不成,也让皇长孙吃亏长教训,不那么理想化,知道民生疾苦。

    当然,这笔钱的话,太子表示自己可以出,只让皇阿玛担当个名声罢了。

    爱蓝珠:!!!

    真做梦也没想到,太子二叔居然……居然为了成全她,把自家儿子都豁出去了。

    胤礽见她久久不语,还当她不满意这个提议呢。

    赶紧解释,说自家阿午学业繁忙,断抽不出时间来往天津的。所以,挂名就真的只是个挂名。若日后真有所成,他也会诚实地说出真相,不敢居功的。

    爱蓝珠笑:“太子二叔误会了,侄女是感动,感动的。再没想到您为了成全侄女,能做到如此地步……”

    胤礽笑,特别诚实地说到道:“倒也不仅仅是叔父对侄女的成全。主要二叔也想看看,大侄女能不能把模型打造成真船,让你所阐述的那些优点,一一出现在咱们大清未来的舰队之上。”

    “肯定能!”

    爱蓝珠昂头,一脸的斩钉截铁:“不过,这其中有许多设想远超当下,所以,珠珠需要更多的能工巧匠。大家齐心协力,把那些个技术难关都给攻克了,这模型才可以变成远航万里的巨轮啦……”

    所以,光放权与给钱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才,许许多多各行各业的人才。

    尤其擅长各种奇技淫巧的。

    提起这个康熙就皱眉,说那终究是小道。

    爱蓝珠赶紧同款皱眉:“皇玛法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刚刚还提起水泥之功呢。用对了地方,小东西未必不能起大作用。自古以商为贱,可事实上,自从康熙二十八年至今,国库甚至大清上下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皇玛法最知。”

    说句带点大逆不道嫌疑的,前头民间还有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之语呢。

    短短十余年,土豆与土豆制品遍及天下。

    四海无饥馑。

    大量作坊、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用工量大增,让农人地里剩余的产出能换银子。农闲之余,还能去附近的作坊、工厂做做零工贴补家用。百姓手中余钱多了,手头松了,市场加倍活跃。

    能盖房子置地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了生计丢弃、甚至扼杀婴儿,人口大幅度增加了。

    而随着惠民学堂的全大清普及,也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把孩子送进学堂。尽可能地,让他能有个更好的未来。这样的多了,整个大清的平均文化水平都提高了……

    珠珠扳着手指头细数,一项项给自己的说辞加依据。

    直说得康熙笑着点头:“好好好,咱们珠珠说得对,是皇玛法想左了。这样吧,皇玛法给你提供个人选。他啊,就特别擅长你所说的奇技淫巧。”

    这话一出,珠珠顿时双眼晶亮:“皇玛法快说!”

    “黄履庄,竟然是黄履庄???”伊凤猛拍了拍自己的额:“真是,我怎么就把这个奇才给忘了呢?可真是……”

    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啊!

    珠珠被她这表现弄得一愣:“额娘也听过这位黄先生么?”

    那当然。

    黄履庄,清初广陵人,是个被后世称为东方爱迪生的存在。

    制器工艺家、物理学家,在工程机械制造方面又很深的造诣。《虞初新志》中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最擅长制别具新意的技巧工艺。

    有许多领先世界一两百年的发明,比如自行车、温度计、湿度计、探照灯等。那人物马兽,皆能自动,与真无二的‘真画’,听着竟与动画片差不多。

    可惜他所作的《奇器图略》佚失,只被他表兄在《虞初新志》收录了寥寥几条。

    也因此更被广大网友扼腕,痛惜他与戴梓才华绝世却没有被康熙重视。一个被诬陷贬于辽东,捡了半辈子松子才盼来大赦。另一个据传康熙下江南时曾见过,被献过自行车,结果被叱耽于奇技淫巧……

    不然的话,大清才该是工革的发起者云云。

    诸如此类的言语太多,伊凤对黄履庄之名简直如雷贯耳好么?可惜……

    伊凤叹息摇头。

    在女儿探询的目光中淡定扯谎:“当然听说过了!二十八年,你皇玛法第二次下江南的时候,你阿玛也在随扈之列。那黄履庄可不就是那次拜见,献的自行车并被叱责的么?”

    “回来后,你阿玛与我说起,还唏嘘来着。因此上,你说你皇玛法将此人推荐与你,额娘才惊诧到有些失态。毕竟……”

    伊凤一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眼神过去,爱蓝珠立即心领神会。

    咱懂咱懂。

    爱新觉罗家祖传小心眼,爱面子么!

    都已经定案的事儿了,就算明知道是冤枉的,也不会轻易去推翻。珠珠特别上道儿的,自动补全了逻辑链。然后欢欢喜喜出门,火速派人往广陵一带去寻人。

    满满只要找到这位黄先生,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笃定。

    却不知她走后,自家阿玛火速屏退了左右。

    恶狠狠咬牙,怒气冲冲地登着她额娘:“伊尔根觉罗氏,你今儿必须给出解释!”

    也是难有的几次强硬之一了。

    伊凤只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解释?呵呵,王爷要妾身解释什么呢?”

    “解释自己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画了许多天的图被某人无情嘲笑。本福晋不忿之下,打算自己鼓捣个模型出来,用事实胜过雄辩,狠狠打某人的脸。结果事业未半,就被女儿发现?”

    然后,白眼狼阿玛生出来白眼狼闺女。狠狠赞美了一番她的奇思妙想,自己接手完善了图纸后就直接撇下她,自己跑去跟小伙伴们研究去了吗?

    亏她还辛辛苦苦的,给小白眼狼做了那么些日子的爱心饭。

    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的胤禔愣,继而哈哈大笑。就想问问福晋,来自于小棉袄的背刺,力度如何?

    结果福晋暴怒,他这个质问者变成了被殴打那个。

    努力许久,还没成功在某人身上留下哪怕一点伤,倒让自己手生疼什么的。伊凤大怒,一把扒开他袍子,狠狠一口咬在了锁骨上。

    疼得胤禔嘶地倒抽了口冷气:“伊尔根觉罗氏,你……”

    伊凤瞧瞧那通红的牙印子,难得有几分歉意:“气,气极了,一时下口重了,要不我帮你吹吹?呼~不疼不疼,痛痛飞……”

    飞走了,还没说完,伊凤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再抬头,就对上某人灼灼的眼:“这可不能怪爷不守规矩,是你先撩爷的!”

    哈?

    伊凤惊呆,狂拍了某混账几下:“停停停!大白天的,你少……要不,咱们就继续算账吧。你也好说说,咱们家那大胆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皇阿玛又是怎么个态度……”

    胤禔拒绝,被撵书房旬日又旬日的。他这心里憋着好大一股火,只想好好散散。

    拒绝任何其余别的交流。

    伊凤:……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胤禔才赔笑看着自家福晋:“爷跟福晋好好说说,咱们家这大胆闺女?也好让福晋知道知道,多管束一二。”

    “别不别的,这先斩后奏的事情还是少干点吧,太费阿玛了。天知道,爷被皇阿玛急召,一路疾驰到京城,结果却只见那丫头在口若悬河时那个心情……”

    既怕她段数太高,连他皇阿玛都给忽悠住。又怕她水平不行,不但没把人忽悠住,还给说恼了。

    伊凤没好气地瞪他:“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知道,这事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呢。注定引不起某个拘泥守旧之人的重视,没准还被斥责奇技淫巧。”

    “或者你不会,还把好阿玛当到底。陪孩子一道儿往京城献宝,然后爷俩一道被皇阿玛斥责。”

    啊这……

    胤禔语塞,还真不敢说,就没有这种可能。

    倒是由珠珠来的话,成了,就是小格格忧国忧民。身在闺阁,也不忘朝廷的水军建设。

    就算不成,也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异想天开。

    总归用心是好的,该被劝慰鼓励。

    真·进可攻退可守。

    聪明到胤禔惊叹:“果然,还是得感谢皇阿玛呀!多亏他老人家千挑百选,给爷选了你这么个好福晋。要不然爷这榆木脑袋,哪儿生得出来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

    伊凤挑眉,给了他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

    胤禔赶紧给人揉肩:“嘿嘿,为夫都已经这么识相了,是不是可以即日搬回来,再不去睡那劳什子书房了?”

    “嗯嗯嗯,书房也是福晋命人布置的。一应用品都选的上好之物,绝委屈不了爷。可……没有福晋,莫说区区书房,就是住在天宫里,爷也照样辗转反侧……”

    “这么些天,爷都趁着福晋睡着偷偷溜回来,才得以成眠的。”

    伊凤:???

    一时不察,竟然说走嘴的胤禔:!!!

    求饶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反正福晋在哪儿爷就在哪儿,休想让爷有香香软软的福晋不睡,自己去书房苦熬。”

    是的。

    事情暴露之后,直亲王连样子都不肯做了。化身老赖,死死赖在有自家福晋的地方不说,他还出言威胁:“福晋若再以此来罚爷,下次立功,爷就跟皇阿玛讨个圣旨。”

    “上面白纸黑字写明白了,好让福晋不管在任何理由之下,也不能威胁爷,试图与爷分房!”

    伊凤嘴角狂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无敌了。”

    胤禔抱着她,声音认真而又磁性:“要什么脸呢?要福晋。”

    某年春晚照进现实,伊凤都快笑不活了。

    胤禔:……

    虽然不知道福晋为何突然变欢脱,但她这么欢喜,该是雨过天晴了吧?

    睡了整整二十天书房,只能靠偷偷摸摸才能爬上福晋床的胤禔深深记住了这个教训。并决定日后再怎么憋不住,也不能当面取笑福晋。就算她的画再怎么抽象,也必须真诚地夸一句别出心裁。

    一定一定!

    然而,珠珠已经接过了这个事情,并且圆满又超额地完成了任务。

    伊凤目的已经达到,哪儿还有心思画什么画呢?

    她啊,只在闲暇时候遍游天津卫。好好了解周边店铺价格、客流量与百姓消费力等等。做到心中有数了,再买铺子、搞装修,正式开启自己的新商业地图。

    每天早出晚归的,比胤禔这个正经练兵的都统还要忙。

    几天下来,原本丰腴的小脸儿就瘦出了尖下巴。可把胤禔心疼的,赶紧让厨下好汤好水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让她在府上待着,做个安安分分  、风风光光的直亲王福晋。

    偶尔旁人说起时,他还直接摆手:“福晋不是凡俗女子,尔等切不可以凡俗眼光去看她。从奶粉到酒精、纯露、土豆等,她这一步步的贡献极大。不是爷黄婆卖瓜,而是福晋真如凡俗女子一般困守后宅,才真是全大清的损失……”

    这番话传到京城,再结合着前头珠珠扳手头细数的那些。

    康熙直接赐了一堆的金银珠宝等物,还破天荒地给长子媳妇加了个封号——襄。

    从此,世人再提起伊凤的时候,就再不是和硕直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或者大福晋,而是要尊一声襄福晋了。

    圣旨下达的那天,敏敏还特意从京城赶来给自家额娘道喜。

    “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执心克刚曰襄;协赞有成曰襄;威德服远曰襄。细查之后,女儿觉得这个字简直就是为额娘量身定做的。太合适了,皇玛法可真会选。”

    “喏,女儿前些日子亲自画图,让内务府最顶尖儿的匠人制的。正想着要以什么由头孝敬额娘,才能让您莫嫌弃乱花银子呢。可巧,皇玛法的圣旨就来了。”

    说着,敏敏就打开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珠光宝气的内容来。

    赤金嵌红宝,够重、够醒目、更值钱。

    特别符合敏敏一贯的偏好。

    当然,她虽爱金子,但好歹被诸位名师也顺手熏陶了这么些年,审美还是很强的。再加上内务府匠人神乎其技的手法加持,出来的成品特别雍容华贵,不见一丝丝儿的土气。

    而且,谁不知道敏敏当年人送外号小貔貅,最是个只进不出的性子啊。

    能让她这么用心、这么破费的,也就只有伊凤。

    “当初爷被封亲王,也没见你这小丫头用心准备点什么礼物。你额娘不过是个封号,你倒积极。又是从京城跑过来,又是斥巨资送礼的……”

    某人哼了一声,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点微酸。

    听得伊凤都要忍不住笑,敏敏却认真脸点头:“那可不,这女儿都觉得不足,根本不及跟额娘对我的爱与支持万一呢。敏敏可以对全世界抠搜,只不计成本孝顺额娘。”

    “嗯嗯,我也是。”珠珠跟着点头,立即表态。

    胤禔:……

    爷并不排斥你们孝敬额娘,但能不能别这么厚此薄彼?没有你们额娘就没有你们,那光有你们额娘也不能有你们呢!

    然而这种必定会被撵去书房的话,他绝不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说。

    而珠珠跟敏敏也只随意敷衍两句,就专注跟额娘贴贴。

    娘仨说说笑笑的,别提多欢喜了。

    气氛融洽的,让某王爷觉得自己貌似有些多余。小女儿总偷偷看他,然后几度欲言又止。然后,他就被福晋建议着往水师营走走,考校下兵士们的训练成果。再突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像元普兄弟那般自持身份,自己不好好训练还影响别人的了。

    胤禔:……

    气呼呼出门,恶狠狠练兵,当天被他磋过的兵丁们欲哭无泪。贼想找那个传假消息的把丫揍一顿:说好的王爷已经成功脱离书房,睡回了福晋院子。夫妻和睦,王爷近日都会心情大好,不会再往死里拾掇他们呢?

    这,这明显就变本加厉了啊!

    水师营一片怨声载道,伊凤娘仨却相互关心惦念着,说不完的热情话。

    知道爱女前头商船被倭寇所劫损失惨重,伊凤还二话不说拿了一叠子银票出来塞给她。不算入股不算借贷,单纯感动于女儿孝顺特意赏的。拿回去花销也好,用作本钱也罢,随她怎么高兴。

    敏敏被这深沉的母爱弄得一愣,继而笑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诉额娘,虽然那回四条船没了两条。后续买船、买人与先头的抚恤等,确实花了不少银子。但是……”

    “女儿跟九叔不但没有亏钱,还略有赚头?”

    嗯???

    伊凤皱眉,眸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某个熊孩子。示意她赶紧坦白从宽,否则……

    敏敏嘿笑,说出剩下的两条船里不但装了不少金子,连压船的都是上好檀木。只当时她怒火钻天,根本没注意到这细节。只琢磨如何鼓动皇玛法,让他老人家下旨剿匪,肃清周边海盗倭寇。

    好让她们的船队能纵横四海,广赚天下之财。

    后来发现后……

    “发现后就更不敢说啦,怕人说我跟九叔小题大做,更怕这说好的肃清航道说没就没。所以就琢磨晚点再坦白,结果拖着拖着就给忘了。让额娘提心吊胆,倒是女儿的不是了。”

    敏敏赔笑,乖乖巧巧福身。

    伊凤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  :“你啊~”

    “好嘛,好嘛,女儿知道错了。您就看在女儿千辛万苦撒娇,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的份儿上原谅则个吧。”敏敏眨眼,极力卖萌。

    接着就凑到自家额娘耳边,小小声叙述女儿家成长的小烦恼。

    伊凤又拍了下自己:“这一晃眼,敏敏都是快过十一周岁生辰,是个十二岁大姑娘了。是额娘忽略了,该打该打。你别怕啊,额娘与你说……”

    生理卫生课开始。

    伊凤老师肃容,认认真真地给两个学生科普。才说几句,珠珠跟敏敏就双双红了脸:“额娘,您……您这……也太羞人了吧?”

    “还,还有点不像好女孩儿家该听的!”

    呃,在大清讲这方面,确实有些超前,也不符合孩子们一直受的教育。伊凤本人也很羞赧,可再怎么羞也得努力坚持。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免得孩子们因为好奇或者懵懂被骗发生些个让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不但讲,伊凤还亲自执笔将相关事项都写了下来,交给敏敏贴身放着,若再有不懂就拿出来瞧瞧。

    敏敏:……

    有心反抗,但段位过低。只能无奈接下,承诺会看,然后火速转移话题:“可惜那日我不在宫中,没看到姐你说服皇玛法成功领到差事的英姿。姐你疼我,好好跟妹妹学学呗!”

    敏敏双手合十,一脸求肯。

    爱蓝珠噗嗤乐出声:“你都这么说了,当姐的怎么也得给个面子,那天啊……”

    她轻声细语,娓娓道来。

    伊凤跟敏敏就含笑细听,直到她说到几经波折终于说服了康熙并得到了他推荐的相关人才。按图索骥之后,却发现鸿飞渺渺,连个痕迹都没留下,只有早年乡邻的只言片语。

    爱蓝珠连连叹息,瑚图里宜敏比却笑:“他啊,当年雄心壮志地上了龙船,还以为能就此翻身。用自己的发明造福于人,也给自己寻个好前程,结果……”

    事与愿违,打击就还挺大的。

    加上旁人嘲讽、家人不理解等。他就直接离开了扬州那伤心地,跑到继续写他那《奇器图略》、搞他的研究去了。偶尔没钱买材料,还得做些小玩意儿卖了买材料。

    挺惨又特倔强一老头。

    嗯???

    爱蓝珠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好奇咱们额娘那层出不穷的金点子,震惊她这么‘离经叛道’还被皇玛法频频夸奖。所以飘零到京城的时候,曾在咱们直亲王,哦不,当年应该还叫直郡王府门口蹲过一阵子,姐姐不知道么?”

    爱蓝珠咬牙:“你又没说,我往哪儿知道去?现在呢,现在黄老他在哪儿?”

    敏敏眨眼,迅速搓动大拇指跟拇指:“试图从一个商人手里白拿重要信息,姐你这就不合适了吧?哪怕……”

    给个一两二两的意思意思呢,还没说完。爱蓝珠就转身回房,拿出了自己有且仅有的五千两银票塞进她手里:“喏,信息费!买你手上关于黄老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落脚处、现状与性格、爱好等。”

    万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的敏敏笑,谨慎藏好银票,找好逃跑方位:“他啊,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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