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到了她这番话般,  太子妃刚刚还动得欢实的腹部立即偃旗息鼓。

    好像两个孩子应了这话一般。

    瓜尔佳氏捂唇惊呼,所有人等尽皆愕然。也不知道谁说了句,不愧是伴着喜雨来的,  被皇阿玛命名为瑚图里宜敏比的孩子,  就是好福气。

    没准儿让她一语成真,太子妃还真诞下大清立国以来皇家第一对龙凤胎呢!

    眼看着众说纷纭,  立即要给自家女儿安个言灵的名头。

    伊凤赶紧扭头,看看今天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并对爱女开了嘲讽:“哎哟,不容易呀!你这个小貔貅,  居然还主动要给弟弟妹妹们礼物。啧啧,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一片哄笑声中,瑚图里宜敏比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那,  那敏敏要当姐姐了嘛。做姐姐的,  总要多疼爱弟弟妹妹们几分。嗯,这叫见贤思齐~”

    “姐姐就很疼敏敏,再不会笑话敏敏的!”

    才不像额娘。

    哼!

    小家伙冷哼,用屁股对着自家额娘,无声表示自己的小愤慨。

    伊凤把她扳回来:“小样的,  长脾气了是吧?还敢内涵你额娘,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这小貔貅,  就知道搜刮咱们的金锞子,  何曾大大方方给咱们准备过礼物呢?”

    瑚图里宜敏比瞥了她一眼:“谈钱,  谈钱多俗气呀!礼物嘛,最要紧的是用心。敏敏,敏敏每次都亲自动手或者动嘴,特别特别用心的。”

    她这是被天下间门最俗气的小格格嫌弃俗气了?

    伊凤冷笑:“既然如此,日后额娘会嘱咐所有人都‘用心’给咱们福敏格格准备礼物的。”

    嘶~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惊恐,  笑容渐渐牵强:“那,那就不必了吧?毕竟大家都忙着,哪好,哪好因为我个小人儿劳心费力呢。随,随随便便赏两个金锞子就好了。”

    或许怕她额娘嫌弃她狮子大开口,她还把两根葱白的手指收回去一根,说实在不行一个也成。

    不拘金银哒~

    这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再加上刚刚那玄之又玄的小互动。现在太子妃爱极了瑚图里宜敏比,一听这话,赶紧命人准备上。

    好大一托盘十二生肖的小金锞子说来就来,看得瑚图里宜敏比目不转睛。

    太子妃瓜尔佳氏笑着对她招手:“二婶替你弟弟妹妹们谢谢他们二姐姐,草原上的东西可贵,他们二姐姐给准备礼物肯定不少花费。二婶先给拿些,免得因为两个小不点,伤了好侄女的小金库。”

    啊这……

    好合情合理的理由呀!

    瑚图里宜敏比满满征询地看着自家额娘,结果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二婶就把她给抱住了:“乖,二婶特意给咱们敏敏准备的,你尽管收着就是,不用看你额娘眼色。”

    事关自己的小手手甚至小屁股安全,瑚图里宜敏比还是不肯草率的。

    到底等额娘微微颔首,她才高高兴兴地福身:“既然这样的话,敏敏就多谢太子妃二婶婶了。明儿一早,敏敏就去乌库妈妈那里帮你跟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拜拜。”

    “让二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生产。弟弟妹妹们健健康康,无病无忧长大。唔,敏敏,敏敏会特别特别用心给他们准备礼物的~”

    嗯,毕竟收了这么好多钱呢。

    瑚图里宜敏比拿着小金锞子,认认真真点头。

    太子妃瓜尔佳氏笑,当即就要派人再去取一托盘金锞子来。免得小侄女太实诚,把给她的金子又花到自家儿女身上了。

    还是伊凤极力阻止,说让她细水长流。毕竟依着瑚图里宜敏比对弟弟妹妹们的喜爱跟期盼,日后来打秋风的时候肯定不能少。

    瓜尔佳氏才悻悻作罢,并小小声嘀咕:“哪有大嫂这么当额娘的?竟然说咱们敏敏打秋风啊!”

    “谁说不是呢?”敏敏的好九叔皱眉:“咱们敏敏虽然喜欢金银,但是很有规矩的。这么小的孩子能如此,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大嫂不能因为孩子们懂事儿,就真拿大人的标准去要求她们。”

    “对对对。”老九的超级拥趸胤俄也点头如捣蒜:“九哥说的是,大嫂对孩子们确实有些严苛了。弟弟都这么大了,额娘也没大嫂这般严格要求。”

    众说纷纭之间门,连胤禔都道了句:“虽说玉不琢,不成器。但到底孩子还小,福晋先别忙着下手呢。”

    伊凤扶额,和着满屋子慈爱长辈,就她一个严母呗?

    还带着点拔苗助长嫌疑的那种。

    胤禔嘿笑,果断转移话题,主动跟太子推杯换盏。

    咳咳。

    没法子,其余弟弟们还都是半大孩子饮不得酒,也就胤礽能跟他浅酌两杯了。

    一直想跟大哥缓和关系,但始终不得其法的胤礽大喜。不但亲自执壶,帮着倒酒。还表示让大哥尽管安心随扈塞外,直郡王府跟大嫂名下的铺子若有什么困难,使人递个信儿。

    他不管多忙,都会第一时间门派人帮衬的。

    胤禔虽然觉得不大用的上,但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宾主尽欢之后含笑告别,又过了两日,就到了圣驾正式开拔往木兰围场的时候。没有了好九叔相伴,瑚图里宜敏比整个旅程都寂寞了好多。

    偏生她家亲姐还一如既往地沉迷学习,身边不是跟着张英、王掞就是法海。或者三个夫子一道,联合教学。

    真·绝不轻易浪费一息。

    带得瑚图里宜敏比都放弃玩耍,跟乌日娜继续学心算,让人给她读商家经典,并讲解原文了。

    以往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都是胤禟来的。

    可这一次,胤禟因为有心从事商贾而惹恼了他皇阿玛,已经基本到手的随扈名额被取消。如今还苦哈哈地留在京城,被他太子二哥监督着学文习武呢。

    翻译人才出缺,正好八阿哥胤禩恰逢其会,毫不意外地被抓了壮丁。

    每日里给小侄女读些对他来说虽谈不上晦涩难懂,却怎么也不能解释得尽善尽美,让好侄女满意经商方面的书籍。

    只能听着小家伙长吁短叹:“唉,要是九叔也来了就好了。只有他能把这种枯燥的书籍,讲得生动有趣。让敏敏不但听了还想听,更想亲自尝试一下。”

    看看先贤们说的法子,在如今的商场上还能不能行得通。

    胤禩满脸通红,要多局促有多局促。

    看得胤禔都心生不忍了,抬手轻弹了敏敏的小脑袋瓜一下:“小人儿不大,挑拣的不少。你八叔辛辛苦苦为你念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偏你还嫌!再挑剔,就换阿玛来。”

    瑚图里宜敏比乖巧认错,积极征求八叔原谅。

    并表示就算不原谅的话也不打紧,只别让她阿玛那个将军来阅读并讲解陶朱公生意经。

    求求了~

    胤禩还没等说话,胤禔先不干了:“好你个坏丫头,还嫌阿玛讲的不够好吗?”

    瑚图里宜敏比艮着小脖子,勇敢反问:“那,那阿玛讲得本来就不够好,还不让人说吗?”

    老父亲面皮被揭,脸上很有点挂不住。

    立即使出了挠痒痒大法,把小格格追得满地逃窜,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好远好远。

    正跟惠妃、荣妃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打叶子牌消遣的伊凤扶额:“人家都是越大越成熟,连四弟大婚后都稳重了不少。唯独我们爷越活越年轻,瞧瞧,这都能跟孩子打闹到一处了。”

    惠妃瞥她:“哪有你这样给人当福晋的?竟还呼朋引伴,看自家爷的笑话。哪儿呢?快让本宫瞅瞅……”

    刚为妯娌捏了把冷汗,已经默默准备劝解词的乌拉那拉氏:……

    说真的,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婆媳。

    就算她在娘家的时候,跟自家额娘也没这么亲密到没有许多规矩顾忌的地步。

    能跟婆婆相处至此,大嫂可真厉害。

    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笑,满脸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羡慕与失落。

    夜里跟胤禛提起的时候,就被好生安抚了一番:“福晋温婉良善,宫中上下交口称赞。连皇阿玛都说你年纪虽小,行事之间门却颇有大家之风。至于永和宫那边……”

    “爷都已经看开了,也看淡了。人与人之间门,确实是讲究个缘分的。便母与子,也概莫能外。福晋就当爷跟德额娘间门少了几分缘分,她厌屋及乌,牵连到了福晋。”

    “皇阿玛以孝治天下,咱们做子女的也不好多非议长辈什么。只恪尽职守,尽到应尽的礼数吧。”

    这话在孝道扛旗,天下无不是父母的主旋律下,无疑是有几分大不敬的。

    甚至连枕边之人,都可能非议甚至鄙视他。

    偏乌拉那拉氏好像没听出其中不妥似的,只一脸心疼地抱了抱自家丈夫:“好,妾身听爷的。爷怎么说,妾身就怎么办。”

    “爷,爷也不必妄自菲薄。您这么好,德妃娘娘不喜欢,是,是她的损失。”

    胤禛笑:“珠珠也这么说。”

    “所以大侄女是个好的,是个有慧眼的。妾身,妾身日后要对她更好些。”

    “当初大哥新伤,朝野间门沸沸扬扬,都说大哥……爷担忧焦虑之余,曾往乾清宫的必经之路上堵过他们夫妻。告诉他们,没有嫡子也不怕的。日后爷把嫡长子过继给他们,保证让他们晚年有靠,珠珠姐妹俩有人撑腰。”

    乌拉那拉氏:!!!

    虽然心里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盈满不舍。但想想大哥大嫂对他们夫妻的种种照顾,却也说不出反对之语。

    只小心翼翼试探:“一,一定要过继么?或者兼祧呢?妾身不是……好吧,妾身是有些舍不得孩子。也怕他误会咱们不要他,心中烦闷憋屈。”

    “不过大哥大嫂都是非常之人,应,应该不会阻止妾身瞧孩子。妾身也不会像……咱们两家毗邻,孩子就算……也日日得见,倒也没差的。”

    但说着没差,她的眼泪却已经滴滴答答了。

    胤禛愕然,抬手与她拭泪:“爷只说自己打算,又没说大哥大嫂同意,福晋哭的是什么?再说,咱们……咳咳,都还没圆房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长子。你现在就开始难过,也太早了吧?”

    乌拉那拉氏脸上爆红:“爷,爷您……竟然故意逗妾身,可真是……不过,大哥大嫂真的不同意?”

    到底这里头涉及爵位传承啊!

    若没有嗣子承爵,那这直郡王爵可就要被朝廷收回了。

    这点,其实也是胤禛的顾忌所在。心疼大哥,不忍他辛辛苦苦拼杀来的爵位无人继承。宁可舍了自己嫡长子,也不想让他陷入那样窘境。

    不过……

    “大哥大嫂都坚定拒绝,并勒令我再也不许提这事儿。大嫂还把我狠狠训了一顿,替福晋抱屈来着……”

    为免福晋对哥嫂心有芥蒂,胤禛细学了当日情景。

    乌拉那拉氏侧耳细听,对伯哥跟妯娌充满了感激与敬佩:“既然大哥大嫂拒绝,咱们也不好坚持。只好生教导孩子,让他日后多帮衬着两个侄女吧。总归有咱们在,断不会让哥嫂跟侄女们受苦的。”

    这说法与胤禛一直以来的打算不谋而合,让他万分欢喜。

    紧紧揽住乌拉那拉氏,吓得她脸色一白:“爷,妾身虽,虽来了癸水。但到底才,才没两个月,还未规律。实,实在不宜现在就……”

    后知后觉她在怕什么的胤禛闷笑:“知道知道,大哥反复叮咛,还书册相赠。不管是为了爷自己、福晋还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爷都不会那么莽撞的,福晋且放心便是。”

    “至少在你满了十六周岁生辰前,爷都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满了十六周岁,虚岁十七。便马上有妊,也虚十八岁了。就算达不到册子上说的最佳生育年龄,也比十三四、十四五好太多了。

    再晚些……

    咳咳,胤禛想了想自己跟福晋三岁的年龄差,还是觉得不能再晚了。否则不但永和宫有异议,连皇阿玛怕都得过问。

    伊凤没想到,自己跟婆婆惠妃的些许日常相处,还能引得胤禛夫妻这番交流。两个女儿都进入卷卷模式后,一路之上颇觉无聊的她就常拉着乌拉那拉氏一道。

    品品茶,吃吃点心,打打叶子牌之类。

    两人还约好了,到了木兰围场后一道骑马打猎,看草原落日朝阳。

    “可惜太子妃二嫂今年有妊,明年得带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咱们妯娌俩一道骑马射猎。”

    看殷红的落日徐徐落下,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暮色四合,一颗颗调皮的星子钻上天幕。巨大的火堆上烤着黄羊肉,微风起处,四野飘香。

    乌拉那拉氏深深嗅了一口,如是感叹。

    “她啊!”伊凤娴熟地翻动烤羊笑答:“这几年怕都被小家伙们绑住了腿,只能流着口水听咱们说烤全羊的美味啦~来来来,四弟妹,大嫂给你切块好的,你快替你二嫂多吃点儿。回去后,好好跟她学学。”

    “她啊,一准感谢你~”

    乌拉那拉氏笑:“感谢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脸儿捏肿么?”

    康熙二十年生人,如今才虚十二的乌拉那拉氏有那么点婴儿肥。瞧着肉肉的,特别好捏。妯娌三个凑到一处时,可没少被偷袭。可惜再怎么严加防范,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真是想想就气!

    让她接过伊凤递过来的烤羊排就狠狠咬了口,颇有点化悲愤为食量的意思了。

    那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模样,别说伊凤了,就连胤禛也有那么点手痒。想捏捏看,让大嫂二嫂沉迷的感动到底如何。

    时隔一年未见,纯禧跟荣宪见到伊凤都很兴奋。

    弟妹长,大嫂短的叫个不停。

    亲切的不像姑嫂,倒像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一样,让乌拉那拉氏震撼不已。

    伊凤拉着她给两人介绍:“一年不见,大姐姐气色更好、精神更足了。嗯,有点飒爽女台吉的调调了。二妹妹生了孩子后,整个人都柔和甜美了许多,瞧着就是个事事顺遂的。”

    “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咱们的四弟妹乌拉那拉氏,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之女……”

    乌拉那拉氏乖巧见礼,纯禧跟荣宪拔发钗的拔发钗,撸手镯的撸手镯。

    先把见面礼给了,才含笑叙话。

    这个夸四弟妹端庄,那个道四弟妹淑雅的。便没有对伊凤那么热情熟络,也都亲切友好着。乌拉那拉氏也识趣儿,知道她们有生意上的事情要交流,赶紧找个由头离开。

    纯禧跟荣宪两个就开始讲述各自的养殖经过,与现在所面对的最大困难。

    “那鸭鹅好养,绒毛处理时虽繁琐了点,但羽绒服、羽绒被确实是个好东西。为了银子,为了能多卖点银子,忍忍也就是了。只鸭鹅绒毛有限,非杀不能取,杀完的鸭鹅肉无法处理。”

    “横竖京城通科尔沁的快速通路已经弄到七七八八,往来运输没有那么不便了。到时候能不能……”

    “能不能让鸭鹅也像羊一样,直接活着运送过去算了?”

    这……

    显然是不大行的,一则数量太多,二则鸭鹅又不像草原羊在京城独特又稀缺。

    三是路途遥远,弄不好运费比鸭鹅本身还要贵一些。

    正踟躇着呢,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偷听了多会儿的瑚图里宜敏比笑眯眯凑过来:“敏敏有一计,额娘跟两位姑爸爸要不要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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