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文章二两银,  两篇文章四两银……”瑚图里宜敏比眉开眼笑,扳着小手指头细数:“五篇篇,十两银~”

    “十两银换一两金,  嘿嘿,  敏敏一天五篇篇~”

    “嗯,  嘻嘻,五篇!”

    爱财小格格豪迈许愿,非要从现在开始就背书。而且,  以往珠珠一字一句教她,  她怎么都记不住。现在都不用人教,  人家就能口齿清晰地背出来。

    “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  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连着背了好多句,竟是半点磕绊都没打。

    伊凤都服气了:“你这个小财迷哟,到底像了谁?”

    “额娘,像额娘,  额娘最棒啦~”

    瑚图里宜敏比甜甜蜜蜜笑,伸小手抱住伊凤大腿,小脸儿还轻轻往上蹭了蹭。

    乖萌的哟,伊凤差点绷不住直接答应下来。

    好在胤禔及时把人抱起来:“你额娘打个比方,  你这丫头还当真了。没有,别说二两,二钱,两个铜板都没有。”

    瑚图里宜敏比:!!!

    本来还想着大展身手,大赚一笔。结果,  大人居然骗小孩?

    “呜呜呜,阿玛坏坏啊,坏坏啊~哇哇哇,敏敏的金子。好多好多金子,长着翅膀飞走了呜呜呜x﹏x”

    惠妃原本立场还很坚定,可乖孙女一掉金豆豆,她就开始受不了。忙把属于瑚图里宜敏那份拿在手里,要塞给她。

    伊凤赶紧拦着:“溺子如杀子,孙辈也是一样的。额娘可不许心软,纵得她堂堂和硕格格变成小赖皮。”

    瑚图里宜敏比抹泪:“钱,钱钱不坏!”

    伊凤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钱钱不坏,但想不劳而获、贪得无厌就坏了。”

    小家伙瞪眼,特别理直气壮:“没,没不劳而获,背书换!”

    “那你读书是为谁读呢?学到的知识是丰富谁呢?都是你自己对不对?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什么额娘要支付那么多金银?”

    “这,这……”

    小家伙泪目,被问到委屈哒哒。湿漉漉的求救眼神看着玛嬷跟阿玛,希望她们能伸出援助之手。

    可惠妃都被劝住了,胤禔还哪儿敢造次呢?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闺女。

    原还对他寄予厚望的瑚图里宜敏比委屈哒哒,小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像是下了雨。

    再瞧不了的惠妃转身走人,往偏殿找胤襈额娘良贵人叙话去了。胤禔也有样学样,跑乾清宫跟康熙请随扈秋狝去也。

    偌大一个延禧宫正殿,就剩下伊凤、瑚图里宜敏比跟一帮子鹌鹑般的宫女太监。

    大腿全部撤走,孤立无援的敏敏秒变俊杰。

    只见她小胖手胡乱抹了两把泪,对伊凤露出个带泪的笑:“额娘,敏敏是大孩子了,懂事,不哭哭~”

    伊凤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掏出帕子细细给她抹泪。

    把小花猫重变成干干净净小格格,这才笑着问:“那学习呢,敏敏想明白自己是为谁读书没?”

    小家伙歪头,咬了下手指:“阿玛额娘?姐读书好,阿玛额娘都开心。”

    伊凤抬手轻点在她脑门上:“小傻瓜!你姐姐聪明好学,阿玛额娘固然开心,为她骄傲。但更多的,是人家为自己积蓄力量啊!”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只有足够的知识,才能让你这小肚肚里充满锦绣,眼前万千景色。而不是像个小守财奴一样,只看到金子银子。”

    瑚图里宜敏比嘟嘴:“九叔说了……”

    “是是是。”伊凤伸手挡住她那长篇大论:“你九叔说的没错,金银无错,错的是为金钱为恶或者用金钱为恶的人。还有啊……”

    伊凤笑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儿:“还有敏敏这样捋着杆子往上爬,专盯人家钱袋子的小猴儿。”

    “真喜欢金银,你就该好好读书,学一身挣钱的本领,日后自己挣多多的金银。而不是靠长辈疼爱,试图卖萌致富。啧,背一篇文章二两银子,你这人小胃口倒不小啊……”

    为了扳正自家这个小守财奴,伊凤也是煞费苦心。

    好一番滔滔不绝。

    结果小瑚图里宜敏比只听到并抓住了最关键的一句:“书里,书里也教怎么挣钱钱?”

    “那当然!”

    伊凤肯定点头:“要么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呢?”

    同有个金屋梦的瑚图里宜敏比眼睛咻地一下子亮了:“额娘,好额娘~您教教敏敏啊,哪本书里教怎么挣黄金屋?”

    “那,那就是女儿最最最需要的书籍!!!”

    伊凤扶额,觉得小女儿这爱财的因子怕是刻在骨子里,再改不得了。于是浅浅解释,细细引导。让她格格爱财,取之有道。

    敏敏叹气:“好可惜哦,这竟是个劝学诗。可读书好,不一定能挣银子吧?”

    伊凤点头:“确实,不过不好好读书,一定不能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就算挣到了,也守不住。为什么?因为咱们敏敏不会算账,也不懂经营。不会算账,就难免被底下的奴才们蒙骗。不懂经营,就不能让银子活起来,下很多小崽崽……”

    延禧宫中,伊凤对贪财小女儿循循善诱。

    昭仁殿内,胤禔正跟自家皇父殷勤:“皇阿玛批阅了许久奏折定是辛苦了,儿子给您捏捏,松缓松缓。”

    臭小子进门笑得就过分谄媚,接着又是沏茶又是揉肩。康熙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必有所求。但康熙不说话,只默默享受着。

    看好大儿能孝顺到什么程度,又能憋多久。

    胤禔:……

    皇阿玛不给台阶,破太子二弟袖手旁观?他不怕!没有台阶,直郡王自己创造台阶:“说来,为兄还没感谢太子二弟,为咱们爱蓝珠寻了这么位名师、严师。”

    都已经被点名啦,胤礽不好再装憨。

    赶紧拱手:“大哥客气了,都是孤应该做的。也是咱们珠珠聪慧,让王掞赞不绝口。常有努力奋进,把张英比到自惭形秽、自动退出,自己独为孤大侄女夫子的想法。”

    胤禔嘿笑,一脸爷家骄女就是那么优秀的矜傲:“巧了,张英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才康熙三十年,除了胤禔家的这两个小花骨朵外,康熙再没有第三个孙辈。原就对小姐俩很有几分慈爱,一听孙女竟被当年帝师与太子师如此盛赞,甚至为当孩子唯一夫子明争暗斗……

    康熙顿时就不困了,也忘了要以静制动,看他好大儿这所求要怎么开口的原计划。

    只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爱蓝珠那孩子开蒙还不足两月吧?便再如何出息,大概也就学了三百千,幼学琼林之属,能让张英跟王掞争抢?”

    “儿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也是万万不敢相信啊!再没想到,儿子这提起文课就头疼的主儿,竟能生出个女状元的苗子来……”

    大型炫女现场秀开启,直郡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从孩子因为学习太好,太迅速被夫子怀疑是不是以前学过,到她被两位夫子频频夸奖。

    “连张英夫人姚氏瞧着咱们珠珠好,都毛遂自荐充了她的书画老师呢!”

    康熙受过张英教导,对于他夫人姚氏的才名也知之甚详。闻言忙坐直了身子:“哦?朕的乖孙女还有这番际遇?”

    “嗐,谁说不是呢!儿子现在想想,都觉得云里雾里。那么聪明好学的孩子,真是儿子这样的大老粗所能生出来的?哎呦喂,真是多亏祖宗保佑,福晋争气啊……”

    好一番感叹后,胤禔才细讲了爱蓝珠送礼记。

    说她如今不但有了一群名师,还有了个优秀的伴读。学业上一日千里,唯年纪太小,手腕无力,不怎么能握笔写字。

    “不过福晋聪慧,命人为她制了铅笔。她就能多少写些字,只是字迹还很稚嫩……”

    说话间,胤禔还从荷包里掏出封信来递给康熙。

    信封上虽歪歪斜斜,但清晰可辨的‘皇玛法亲启’几个大字让康熙一愣。继而饶有兴致地打开信:敬呈现天下间最棒的皇玛法,见字如面。许久不见,皇玛法还好么?

    孙女在直郡王府挺好哒,跟着夫子们上课,每天都能学到许多新东西……

    洋洋洒洒数百字,童趣盎然,有条有理。

    最难得的是,这笔迹虽稚嫩没什么章法,但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

    准确到让康熙惊讶:“这真是咱们珠珠自己写的,没被斧正过?”

    “是。”

    康熙:……

    他想,他有点明白张英跟王掞为何有意比掉对方,成为那孩子的头号夫子了。

    见猎心喜啊!

    对于夫子来说,发现且教导出一个优秀弟子来,是件足以告慰生平的事。最妙是这学生是个小格格,阿玛又因故注定无缘帝位。再如何倾心相教,也不至于被拖到皇权争斗的旋涡。

    同瞧了那封信的太子也咋舌:“孤像咱们珠珠这么大,也只会背几首简单律诗罢了。大侄女竟学了这么许多,还会写字了,实在天资聪颖。”

    “她太子二叔过奖了,孩子天分确实有,但更多的也是她自己努力。每日里如饥似渴地学习,连往宫中找她好四叔玩耍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以至于爷常担心,她小小年纪再累坏了身子。正好秋狝将至,皇阿玛开开金口点儿子一家子随扈呗?哦,额娘也得跟着。否则福晋一人照顾两个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哪儿还有时间领略草原风光啊?”

    “四弟、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十弟跟爱蓝珠那伴读。嘿嘿,宁拉一屯,不拉一人么。皇阿玛要开恩,索性就开得大点呗。”

    胤禔拱手,一脸求肯。

    生怕带的好弟弟少了,没人帮他哄孩子。他跟他福晋就不能随时并辔草原,自在逍遥。

    还以为他有多大事儿的康熙:……

    都已经做好了帮忙敲边鼓准备的胤礽:……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还是盼着大哥能记着他点好,少正曲为直几回的胤礽笑着递过台阶:“大哥一片慈父之心,皇阿玛就允了吧。”

    “不然真累坏了咱们的小天才,可是整个大清的损失。珠珠便因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为朝廷做贡献。也……”

    “太子这么说,咱可就有不同意见了。”胤禔打断他:“不能入朝为官,不代表不能为朝廷做贡献。济济朝堂,衮衮诸公,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一句自己比爷福晋对朝廷、对天下的功劳大?”

    发现牛痘之法,让大清再无天花之患。

    一系列奶制品与草原羊肉、羊毛等买卖与精深加工,甚至紧密了满蒙和谐。内务府事,京城与蒙古诸部的快速通道。甚至修路用的水泥,都是出自她手呐!

    我们功劳多的都怕震主,怕引起皇阿玛一些不好的想法,把功劳分出去了。

    太子爷别急,属于你的大饼正在路上。

    胤礽:……

    虽然不知道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到底代表了什么,只结结实实被问住。更要命的是,他细细一想,朝堂之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比大嫂贡献大。

    毕竟光是牛痘与土豆,就说得上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更有甚者,当初救了皇阿玛那金鸡纳霜也是大嫂为大哥预备的。若非有那神药相助,或者皇阿玛只能因疾回銮。没有他亲自率军及时出现,与几路大军联合包抄。

    噶尔丹注定逃之夭夭,数年后再度卷土重来,成为大清心腹之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包金鸡纳霜甚至改了整场亲征的结果。

    胤礽越想越觉得大嫂实在秀出群伦,自家未来太子妃可怜。

    得如何出众,又立下怎样的盖世功勋,才压得住这般如中天皓月般熠熠生辉的妯娌?

    还有自家未来的小格格们……

    算了,胤礽觉得他还是努努力生儿子好了。就像瓜尔佳氏注定比不得大嫂一样,自家小格格们也难望爱蓝珠项背。

    须臾之间,胤禔哪知道胤礽能有那么戏?

    他只固执地,想要给自家福晋要一句肯定。最瞧不得他这点的康熙摆手:“不就是几个随扈名额?朕准了,你跪安吧。明儿带爱蓝珠来乾清宫请安,让朕瞧瞧,被两位当世名师联手教导的小格格出挑成什么样了。”

    “皇阿玛有命,儿臣焉敢不从?那您忙着,儿臣就不多打扰。”

    话落人走,端地干净利落。

    惹康熙笑骂:“瞧瞧,这可不是他上赶着求朕的时候了。让走就走,一点也不带拖泥带水的。”

    已经走了,但没完全走远的胤禔回头:“让走不走,儿子怕您嫌弃儿子抗旨不遵呐!”

    “去去去!”

    “好咧~”

    胤禔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回了延禧宫:“皇阿玛那里都打好招呼了,回头秋狝咱们一家都去。也好让福晋瞧瞧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尝尝爷猎的鹿肉熊掌。”

    “瞧瞧额娘的箭术,看看她在马上的飒飒英姿。”

    惠妃惊喜:“还有本宫的份儿?”

    “那当然。”胤禔理所应当地点头:“儿子特意跟皇阿玛求了咱们一家子随扈,怎么可能拉下额娘呢?为了减轻您和福晋的哄娃负担,儿子还给弟弟们求了情。”

    到时候老四带着爱蓝珠,老九守着瑚图里宜敏比。

    保证稳妥又省心。

    多余的话,惠妃已经听不见了。她耳边只不断回响咱们一家子,怎么能拉下额娘呢?

    “好儿子,竟这么惦记额娘,额娘……额娘真是没白生养你一回。”

    惠妃啜泣,感动到珠泪连连。

    无他,大清为防止太后干政,外戚专权,一直有意隔离皇子对生母的依赖和情感。早年宫妃不能抚养亲子,而是交换着抚养。

    再以后就是嫔位以上不能抚养亲子。

    便能的,也更多是交于奶嬷嬷之手。等皇子到了开蒙年纪,又立马搬去乾西五所。

    因课业繁忙,晨昏定省都略说几句话而已,还有无数宫女嬷嬷等盯着。

    母子间相处更少到可怜。

    她可怜的胤禔更从小被抱到了大臣家里,出了痘之后才终于回宫。

    没多久就进了乾西五所,母子感情不够深一直是惠妃心里的疤。现在这声那当然听得惠妃心头火热,所有担忧尽去。

    胤禔一愣,继而失笑:“这有什么?当儿子的嘛,如何孝顺额娘都是应该的。等日后……”

    “咳咳,儿子还要接额娘出府做老王妃呢。届时儿子跟嘎珞孝顺您,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在您膝下承欢。咱们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好日子且长,您可不许哭。”

    惠妃前头就跟伊凤有过默契,如今再听儿子这么说更满心欢喜,好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嗯,额娘听我们保清的,好好保重自己,将来……以待将来。”

    “好!”

    胤禔长臂一伸,把额娘、福晋跟爱女都揽在怀里。

    还想着说几句煽情话语呢,就被亲额娘推开:“哎呀,去木兰围场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来,嘎珞,额娘给你选布料,咱们娘几个做几身骑装,再一人做一双鹿皮靴。”

    “来人啊,去把本宫的弓箭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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