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确定大启京城是否真的兵力空虚, 但经过他如此轻易便从嘉佑帝手中夺得五万两黄金便可以知晓,大启当初突然停战,绝对是因为出现了火已经烧到眉毛的致命危机。
不然, 一国之君不可能如此慌不择路, 轻易就中了他的算计。
匆忙停战和谈,只能说明继续打下去,大启将会付出比和谈高很多倍的代价。
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判断,他才试探性地去敲诈嘉佑帝。
而随意说了十天时间,大启皇帝竟然答应了,不就是证明,他们非常需要这十天时间么。
拿到黄金的时候,他真的非常遗憾。
时不我与, 若非汗国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是真想指挥戎族联军攻陷大启的都城的。
那样得到的,何止是区区五万两黄金啊。
可惜, 一切都是命数。
如今他只能用这关键的情报来换取自己脱身的机会。
早在他决定撤离的时候,便考虑过撤退路线。
选择其他路线,很可能遇上大启的兵马, 在路上损耗兵力耽误时间。
最好的办法, 只能是原路撤退。而这样,极大可能会遇到前来支援的西戎主力。
当时他便想着用大启都城为诱饵脱身, 如今有了嘉佑帝给的御库黄金,自然是更容易说服西戎将领的。
毫不意外地, 蔚山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孩?竟拿这等胡话来糊弄本将!”
“将军不信?”
乌力罕冷笑一声,“来人,把大启皇帝送给我们的东西给将军看看!”
手下士兵立刻听命而行, 将嘉佑帝给的几百箱金子全部打开。
金灿灿的金锭金条,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蔚山那边的西戎骑兵,眼睛都直了。连蔚山也脸色大变。
就算是贵为西戎贵族,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将军可以派人来看看,这些黄金是不是出自大启皇帝的御库。”
他脸色稍微缓和,派了两个兵过去验证,连续随机看了十几个箱子,里面的黄金都有御库印记。
得到肯定的答案,蔚山便忍不住问道:
“大启皇帝为何给你这么多御库黄金?”
乌力罕便将自己如何敲诈嘉佑帝,从而得到这些黄金的过程说了一遍。还给他展示了自己与嘉佑帝来往的书信。
那上头的墨,赤中带金色,确实是大启皇帝御用,天下独一无二。
蔚山听完若有所思。
乌力罕再接再厉,野心勃勃的眼睛含着笑意,紧盯着蔚山的表情:
“如今,将军应该知道,是否要因小失大了吧?”
蔚山盯了乌力罕好一会儿,冷哼一声:
“台吉倒是好算计!”
虽然这样说着,却也还是大手一挥,下令道:
“立即出发,前往大启京城!”
倒是他的副将有些舍不得那些黄金,上前道:
“将军,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蔚山道:
“和他们打一场,损失无数人手时间,怎么攻打大启京城?”
能攻破大启京城的时机谁知道会不会转瞬即逝,哪有空为了抢黄金在这里和乌力罕耽误。
“打下大启京城,要多少黄金没有?”
乌力罕这奸诈小人,恐怕也正是看准了这点,这才有恃无恐地把大启皇帝赐的黄金给他看。
目送着蔚山大军离开,乌力罕也下令继续向北进军。
他自然是不会去王庭援救他的父汗,也不可能去北边的草原落脚。
因为很明显,慎郡王都已经打到了北戎王庭,那更北边属于北戎的草原也是保不住的。
他往西去,有可能遭遇慎郡王的军队,那唯一的路便是往北。
如今东戎很多部落都兵力空虚,他可以很容易便顺着东戎的领地直接进入沙国境内。
沙国幅员辽阔,当初他们北戎汗国也曾与沙国通商,对他们那边还算有些了解。
既然中原与戎族汗国都容不下他,他倒不如带着手中的军队前往辽阔的沙国另起炉灶。
蔚山率领的四万五千大军,以急行军的方式赶赴大启京城前线,短短两天多的时间,便全体到达京城以北的戎族联军营地。
都没有休息,蔚山便召集了所有戎族联军将领一起坐下来商议攻打大启京城事宜。
得知乌力罕如此轻易便从大启皇帝手中诈到了五万两黄金,东戎的几大势力都十分心动。
这么大一块肥肉却没有足够的防守实力,不趁机去夺取简直是傻子。
唯有蔚山派遣到京城前线的副将有些顾虑:
“将军,如今北戎王庭已被慎郡王麾下军队占领,我们若不赶快撤离,会不会跟北戎在大启清河战线的军队一样被斩断后路,无法撤离?”
蔚山坚定地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速战速决。一天也不能耽误,尽早打服了大启,尽早撤离。”
他在路上也想过这个问题。
可他无法放弃近在眼前的赫赫战功。
若马上撤离,他这一趟长途跋涉便是无功而返。可若打下大启京城或者把大启皇帝打服了,这一趟的收获便会无比丰盛。
如今慎郡王刚打下北戎王庭,要彻底掌握整个草原还需要很长时间。
而且,慎郡王还没能消化北戎,很大可能不愿意同时招惹西戎,这些都是他的机会。
既然有这么多因素都可以支撑他全身而退,他怎么可能放过大启京城这肥美的猎物。
西戎与东戎一拍即合,第二天一大早,便立刻全力对大启京城发起了进攻。
走了一万五的北戎联军,却来了四万五精神饱满毫无伤亡的西戎联军,相当于直接多了三万多人。
再加上北戎联军没来得及带走他们的投石机,戎族联军一发起攻势便是十分凶猛,一时间,整个城墙上被源源不断的千斤重的石弹砸得地动山摇,血流成河。
不论是城墙上的守军,还是宫中的嘉佑帝,都被戎族联军这不打招呼的进攻给打懵了。
得知城楼与城墙已经被石弹砸了一个多时辰,嘉佑帝心乱如麻。
“北戎不都已经撤军了吗?他们怎么会突然进攻!”
好一会儿才想起让陈旺亲自去传话,命令容兆去察看那一段城墙。
没多久,容兆却亲自来了勤政殿,脸上也再难维持曾经的从容,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慌乱,声线也有些微颤:
“陛下……他们发现了!如今正用石弹全力攻打那段城墙!”
嘉佑帝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好不容易才努力地维持住心神,问道:
“还能坚持多久?”
容兆告诉他,由于戎族联军这次的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而且完全是用一种不计代价的方式使用石弹,那片城墙最多坚持三日,就会出现大片垮塌。
这就意味着,只需要三天,京城就会被攻陷。
……要撤离吗?
一旦撤出,整个醴河平原都将陷入敌手。
而且,时间太短了,很多东西都带不走,即使撤到南边,国库也必然元气大伤。
嘉佑帝很难决断。
一日进攻终于在日落前告一段落,一封给嘉佑帝的书信被床弩射到了城楼上。
戎族联军放言,限嘉佑帝明日之内接受先前的和谈条件,不然,三日内,戎族联军必将攻破城池。
这一刻,嘉佑帝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难道他此生真的无法逃脱城下之盟的耻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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