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老人的人很多,顾词不去凑热闹,自个儿随处看看随处拍拍。

    风是晴朗的,一如这玫瑰色的落日,大巴车快速的行驶着,他们得赶往住宿的地方。

    顾词不习惯和他人一起住,于是选了个单间。

    “你得付两人的钱。”

    “好。”

    顾词到楼下买矿泉水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四周泛起丝丝凉意,昼夜温度的分界线从此刻显露。

    “你不去拍照是对的。”

    遇见一个人,是同行的旅客。

    “拍照居然要5块钱,虽然收的便宜,但是怎么想着有些划不来。”那人拿着薯条瓜子好几包,对着顾词发闹骚。

    “嗯,但是好像拍的人也挺多。”顾词想了想那个时候,那位老人身边聚集的人的挺多的,看起来他应该赚了一些钱。

    “总有那么些冤大头,不过上有方案下有对策。”

    “什么?”

    “不和他合照不就行了?离远一点拍也行,反正不过打个卡,就是人太多,哎那么多人围着,主体不够突出呀,要是人少点就好了。”赵思洋洋得意地分享自己的技巧,同时懊恼于人多没拍出一张好照片。

    顾词微微一笑不答话,付了款离开了。

    夜晚的时候确实寒冷入骨,盖了一层被子仍然不大暖和,幸好有电热毯,顾词裹在温暖的被子里玩着手机。

    想着近处的友人,顾词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我来西藏了。”

    “真的?”

    顾词挑眉,看着这条回复,10点了,还没睡,这不太符合这位纪律严明的军人呀?

    “你偷偷玩手机?”顾词发了一个调侃的表情包过去。

    左冰河微微一笑,身体的疼痛此刻似乎减消了几分。

    “没,睡不着,老毛病犯了。你去哪里玩了?”

    “今天去了布达拉宫。”

    顾词以为左冰河说的老毛病是指头疼,不知道他这次病情的严重。

    “喝了红景天了吗?”

    “喝了,路上遇见了很多朝圣的人。”

    “嗯。”

    漆黑的病房啪的一下灯亮了,朵眉横着眉吼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搁着演鬼片呀,玩手机偷偷摸摸地笑,忒渗人了。”

    左冰河嘴角的笑还未收回去,看着尽职的护士长朵姐说道:“放松一下。”

    “鬼信呢,和哪位小姑娘聊天呀?”

    “嗯小姑娘。”

    朵眉听这温柔的语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被附身了吧,这颗坚硬无比的臭石头也有开窍的一天?

    她试探地问:“几岁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左冰河看着朵眉八卦的眼神哭笑不得,再不解释,她恐怕真的以为自己谈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一个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朵眉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一副柔情似水地温柔模样,心里犯了嘀咕,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吗?这满脸春情的样子,明显就是在和自己的情人聊天的样子。

    “要聊就开着灯聊,40多岁的人了,仔细点别废了眼神。”

    “是。你快去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手机可以玩会,11点必须睡。”

    左冰河哭笑不得,她也知道自己是4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把他当个小孩子。

    不过这也是朵姐的细致体贴之处,这里来的所有队里的病人,比她小的她看做弟弟妹妹,时时刻刻操心着管束着,比她大的看做亲人朋友或者长辈,时时刻刻叮嘱着念叨着。

    来这里的军人都亲切地称她一声朵姐,她就是大家的亲人朋友。

    “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左冰河躺在床上,结婚,这个词离他是如此的遥远。

    随着和顾词说的最后一句晚安的落下,手机的光亮熄灭了。

    他想起朵姐说的话,那时他心里想着谁呢?谁又在他的脑海第一时间出现呢。

    握紧手机,又缓缓松开。

    倒回被窝里,呆呆望着天花板。

    只是,没有机会了呀。

    她是一个绝对清醒又绝对执着的人,左冰河早就知道,从一开始,他拒绝了她炽热的示爱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说不出表白的话。

    骄傲的顾词从被拒绝的那时起就下定了决心,说好的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有些话只能说一次,第二次再说起那就是自作多情。

    左冰河何尝不知,这些年你问他有没有悔过,多少午夜梦回,他也想着这样就好,从他说的承诺开始,到这些年的朝朝暮暮,也想过相知到相许。

    只是相知便好,他们了然于心,懂得彼此,不谈深情,只是挚友。

    一个知道承诺不起,一个知道等待枉然,蹉跎的岁月,亦是心心念念的欢喜。

    人生在世,一纸婚书缔结良缘两相欢再好不过,只是时也命也,他们总是在欲言又止中错过时机。

    时光荏苒,一晃多年,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始终是隐忍与克制的,沉默的人,沉默的爱意,属于他们的心口不宣的默契,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法。

    “如果有一个你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和你求婚,你也不结婚吗?”张渺问道。

    “我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顾词老实地回答,她本来就是个不善交际的人,如果作为一个人的妻子,想起对面不熟悉的他的家庭成员,顾词就一阵头疼,她自己这边的亲戚都让她避之不及。

    只是不想接触,一点也不想。

    “说的也是,都不太熟,每次见面还笑嘻嘻的一张假脸,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看你挺游刃有余的。”

    “哎,谁叫我八面玲珑人见人爱,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谁看了不说我是陈家好儿媳。”

    “对对对你最棒。”

    顾词垂下眼眸,心里想起一个人,如果是他向她求婚呢?她会同意吗?

    答案是什么呢?

    不,她也不会同意。也许年轻那会儿,她会犹豫会答应,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和那时不一样了,结婚有什么好呢?

    一张纸两个人,绑在一起,互许责任。

    而她,是那个最没有责任感的人。

    她不去祸害别人,别人也别来惹她。

    最讨厌别人说我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顾词,干脆舍弃了身边这个最能为她“好”的人的位置。

    她不想与别人绑在一块,她害怕这样一种亲密关系,一种可以为了对方委曲求全,为了对方自我感动,为了对方,一切为了-——所谓的爱。

    为了别人,不,我只为我自己。

    她知道自己那绵软的性子,生活中的经历早已教训过她,她是绝不允许,另一个爱的枷锁困住自己,索性,从源头上断掉吧。

    做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只为自己,不退让不妥协。

    从源头说拒绝,不然有了这次的让步,就会有婚姻里无数个自己的让步,为了和睦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更多的妥协。

    她就是个胆小鬼,不要妄图把她拉出来。

    身在阴凉舒适的角落里太久了,顾词已经不能再退了,不要拿你所谓的阳光拯救,她只想守住一点可怜的自我,避无可避阳光普照的光明之地,只会让她无所遁形自卑难堪。

    只是想守住自己一点点的角落,可是藏起来地方。

    为什么要叫醒一个甘愿自我蜷缩着的人呢?

    你把她拉到阳光下,她会死掉的。

    “我看到一个人,一个在一个小山坡上诵经祷告的人,他长得慈眉善目,却骗了很多人,骗人与他合影,收取费用,你知道吗?”

    “阿青布吗?我听过。”

    阿青布,是他吗?天未凉的时候,他们打着手电,在一片黑色鬼魅的雾气里穿行,天空落下来不知是雨还是雪的东西,走的凌乱,他们在找一辆车。

    顾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贴着暖宝宝,看着窗外,漆黑一片。

    凌晨5点,他们上了车,要去爬山看日出。

    雾气爬上玻璃,热气哈成水珠滑落。

    什么也看不清楚,顾词想起昨天说的老人。

    “他被投诉过,被抓过,合影的钱,他都捐了,捐给藏区一些可怜的孩子,自己,一分钱,也没留过。”

    是这样啊,顾词心想,是谁骗了谁呢?

    是人想合照错了吗?是合照要钱错了吗?是想留下一张西藏纪念照片错了吗?是打扰转山老人错了吗?谁错了呢?

    海拔3000米,脚下的冰雪有些滑,顾词跟着大部队,一股劲的努力往上爬,爬一段休息一段,爬一段喘一会气。

    什么都要小心一点,慢一点,缓一点。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活跃的跳着,咚、咚、咚······她想起自己吃的红景天此刻是有用的呢?还是不吃也还好?至少此刻,除了爬山应有的喘息困难,其他也没什么。

    风渐渐大了,彩色的经幡呼啦啦地响,太阳慢吞吞地往上游动,染红白灰色的云,让他变得结白光芒四溢。

    有些人戴上了帽子,戴上了墨镜,迎接这华丽的壮观的清晨绚丽,凌驾于仙云之上,这一刻的激动与感概难以言喻。

    想拥抱这里,想分享这里,闭上眼,顾词迎着狂乱的风,这是高山之巅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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