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生离死别。

    此生不复见。

    是永无止境地噩梦,狼与无尽的荒漠,反复被抓住戏耍,绝望地哀嚎,无人应答。

    最后终于跑不动了,被绊倒,呆呆看着那只狼迎面扑来。

    然后,一人倒在她的面前,破碎狰狞地一张脸,僵硬诡异曲折的四肢。

    “啊!”金玉缘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冷汗密布。

    那是乐翔,乐翔死了。

    金玉缘蜷缩在洁白的被子里,巨大的悲痛让她咬着牙无法大声哭泣,那是一种头痛欲裂地,大喊大叫也无法宣泄地悲伤。只有无尽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下。

    输液的护士见怪不怪,这女人自从被就回来后就习惯这样哭着。

    刚开始还有人会问她:你为什么哭呀,是痛吗?

    可她看也不看他人一眼,只是呆躺着。吃饭生活也正常,就是每次吃完都会呕吐出来,短短几天,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护士从起先的怜悯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能吃饭就行,还活着,就很好了。她可听说了,搜救的活下来的,可就剩这一个女的了,她也应该愧疚。听旁人说,就是这女的当时任性要自己走,结果好了吧,死了就剩她一个了。

    “哎,就救了一个。”

    “长得挺漂亮的。”

    “还好吧,要我说那边送来的兵哥哥才帅。”

    “哎,我想去那边,看看。”几个小护士挤眉弄眼,一副垂涎地样子。

    “该干嘛干嘛,3号床在呼了,还不快去。换药换完了吗?”护士长忽然神出鬼没,打断了小护士们的唠嗑。

    “玲姐。”

    “嗯。”

    “他们胆子真那么大呀,那两个男的也是有担当,能活一个最弱的实在是没想到哎。”

    “好好干活。”玲姐看了小芳一眼,这医院最多的除了病人就是八卦了,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

    小芳灰溜溜地逃走了,路过那间病房时,好奇的往里瞥了一眼,她看见床边静静坐着地一个瘦削地背影,看不出什么好看,和其他的病人没什么不一样,如果能转过一点头。

    哎,可是自己还有工作,拿着吊瓶,小芳还是没有再进一步。

    这些天,金玉缘能坐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她有些痛恨乐翔,为什么,死了还要折磨她,只要一闭眼就是他的脸,一双瞪大地不甘的眼睛。

    她早就不爱他了呀,不过是救了她而已,明明说好的,这是一场分手旅行呀。

    金玉缘擦掉自己的又无声无息掉下的眼泪。

    这次的旅行是毕业5年后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起8年,最后惨淡收场,热烈地爱意被磨尽在无尽的争吵和冷战中。

    “乐翔!你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乐翔,你说好的,今天陪我的!”

    “你的身上怎么那么浓的酒味!”

    “你为什么总是失约,我们说好的。”

    “这个屋子,像是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要背对着我?”

    “你对我不耐烦,你怎么对她笑的那么开心?”

    歇斯底里,金玉缘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敢爱敢恨地金玉缘,如今却像一个疯婆子一般,她只是想要一个抱抱一句安慰,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总是一脸疲惫一脸无奈,甚至到最后的无视,像今天一般,冷漠的背影。

    她只觉得委屈,也背过身去,怒意翻腾,她今天见到乐翔,在一家首饰店,挑戒指,他对一个女的,笑的浓情蜜意。

    可是一回到家,对她,只有一脸冷漠,像是一个机器人,没有任何面部表情。

    这怎么能让她忍受,于是她爆发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瘫在沙发上,衬衫随意地解开几颗纽扣,任由她在一旁无理取闹,是的,在他眼里,这只是一种无理取闹,甚至懒得解释。

    金玉缘头脑一热,拿起水杯就往他身上一泼。

    淅淅沥沥地水顺着乐翔的脸、衬衫,滚落到沙发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狼狈地乐翔,冷漠的乐翔,金玉缘屏住了呼吸,此刻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乐翔站了起来,还是一句话没说,只是扯着衣服地手有些粗鲁,袖扣上禁不住这样的暴力,随意地被丢的老远,脱下脏衣服后,乐翔默不作声地去了浴室。

    金玉缘心头的火又冒了出来,踩了脏衣服好几脚,扔了好几样东西,最后瘫坐在地上。

    一枚黯淡的坏掉地袖扣可怜地躺在地上。那是金玉缘第一次工作后得到的工资买的,好几千。

    她不禁掩面哭泣,最后还是丢掉了吗?这样的随意,这样的不值钱,看都不看一眼?

    是的,他们又冷战了。

    “缘缘,你对他逼得太紧了。”朋友总是这样劝她,他们说这样的爱太窒息。

    金玉缘当然知道,她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热烈而骄傲地金玉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又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家仿佛只是一个住宿地地方,他们是借宿在这里的客人,白天与黑夜的点头之交,没有交流,陌生冷漠。

    “结婚吧!我们结婚!”

    在他们还会争吵的时候,乐翔曾面目狰狞地吼出过这句话。

    “结婚吧!缘缘,我们结婚!”

    金玉缘睁大眼睛看他,他的眼里没有开心没有期盼,仿佛这句话是一种解脱是一种交代,是一种无可奈何后的选择。

    “结婚?我们现在在吵架!”

    “我们结了婚就能变成以前那样了!缘缘,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乐翔苦涩地笑着,眼中含泪,他也搞不明白他们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你是拿结婚当一个任务吗?还是说你是觉得我只是你的责任?你知道我现在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最喜欢看的综艺是哪一部?乐翔,你现在了解我吗?你有多久没好好和我说说话了?”

    “我忙呀,忙!”乐翔吼出声,下班他除了加班还能有什么娱乐活动,回到家里只想睡觉哪里还有心思交流。

    他们明明一直心有灵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对方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理解。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们之间再也不是默契无间了。

    他确认他仍然爱她,可是从内心冒出的疲惫感却让这份爱变得迟钝甚至无感。

    毕业的时候,他也曾有过美好的畅想,他要给他的缘缘买一个大房子,他们住在哪里,孕育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拼命工作,努力讨好上司,努力晋升,努力,努力,他像一只陀螺一直转个不停。

    他也想陪伴在爱人的身边呀,可是成年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回家后好好睡个觉都不行吗?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一本喜欢的书,没有时间去看自己喜欢的电影,也没有时间在下班后去接她,陪她看一场浪漫地夕阳。

    早出晚归,他只能看见薄雾中的晨光和映着橘色灯光的夜晚。这单调的景色,也是他眼中的一点小确幸,可是回到家呢?面对的是质问是一张抱怨地冷脸,他不想吵架,厌恶吵架,可是她的嘴喋喋不休,乐翔内心满腔的苦闷无法言说。

    他想对她抱怨那个无脑事多的上司,想抱怨不断灌酒傲慢地客户,想诉说他这一天的不易与难堪。

    “乐翔,你又喝酒了。”

    等待他的是一盆冷水,这一句话就将他想要倾诉的想要安慰的话,全部堵住了。

    是呀,他有什么资格呢?是他的错,他让他的小公主受委屈了,把她孤零零地扔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那么久。

    于是他上前抱住她,温柔地抱歉:“嗯,下班晚了,想吃什么?我们到外面去吃?”

    他想休息,可是,说不出口。因为对面那人眼里欢喜愉悦的光,是他一直想守候的。他想,他可以的,可以自己忍受。

    渐渐地,他没有了分享欲,日子得过且过,机械地工作,机械地回家,机械地哄着,到最后,她却说他越来越不懂她。她想要的是陪伴,他每天加了班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不就是为了她要的陪伴吗?可是,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什么是了解呢?他越来越不理解了,甚至开始厌恶这个词。

    金玉缘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她拿来,只要她有的。

    “乐翔,我们一个要有一个大大的房子,装修成,嗯,原木风的?嘻,就那种。”

    手机里的屏保仍然是金玉缘想要的家的样子,当时她一时心血来潮翻了许多的装修杂志,最后选了最心仪地样子指给乐翔看,乐翔偷偷从网上找到这张图,然后保存了下来,设置成屏保,他想,缘缘喜欢的,他就一定要给她。

    缘缘是娇养长大的孩子,乐翔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明媚自信落落大方,眼里像是有着小星星,看人的时候一闪一闪的。

    乐翔家里没什么钱,买房的钱是要自己挣的,自力更生,为自己爱的人奋斗他感到很幸福。他不想缘缘跟着他受委屈,所以自己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他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眼里是无所不能自信且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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