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词是一位南方姑娘,模样标志婉约清秀,说话轻声细语,只是太过小声,旁人总要站她跟前微微侧着耳朵,周围还必须十分安静,不然她说的话就像那一阵风飘过似的,知道说过了,可是那说的是什么,听的人却说不出所以然。

    而这姑娘是个十分害羞的人,你问她一句话,她乖乖回答一句,只是回答完,耳根子必定红完一片,活像被火烧了似的。加上这蝇鸣一般的声音,看她怯生生得低着头,生怕别人再问第二个问题的样子,第一句回答没听明白的人,也只能表情讪讪,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顾词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过年的时候走亲访戚真的是社恐人一大酷刑,还好一年就那么几次,能不去的,顾词一般都会小声怯懦地问一句可以吗?

    如果得到父母的首肯那是极好的,如果回答是必须去,那么顾词头一晚就会开始担忧,开始心理建设,想着没事的,就那么一天而已,我就坐着玩手机,尽量不与旁人视线接触。

    作为小透明的顾词每次都做得很好,找个角落,缩成一团,祈祷没有人能看见自己,自发的隔绝空间,旁人一看她这样也很少过来打扰,过来做什么?其实那些人对她也不熟,还不如寻着一个熟悉的亲戚拉拉家常。

    年纪小的时候,大多数的走亲戚,顾词都是要去的,旁人小孩不一会儿就混熟了在那边笑呵呵地玩耍,而她还是抱着妈妈的胳膊,或者自己坐在旁边发呆,也不希望别的小孩过来抓她去玩,是的,那必然她会烦死了,问她为什么,她只会说: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心里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事,一次爸爸的同事办了个什么宴,是婚宴还是什么的,在一个公路盘旋的山上,那路倒是很清幽,高高的树遮得公路凉丝丝的,还是个大夏天。像往常一样,爸爸在那边寒暄,她就坐在一边吃着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个小孩子,一个稍微大一点,问顾词: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呀。

    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稍小一点的说:看你一个人在这儿真可怜,和我们一起玩吧。

    顾词当时呆愣愣地,心想我喜欢一个人坐着,你为什么说我在这儿坐着就可怜。

    可是爸爸却笑着说,去吧,去和她们玩儿。

    顾词不会拒绝,就和他们去玩了,说是一起玩。可是顾词还是呆着一边,融不进去,她们说的,玩的,顾词都不感兴趣,两个小女孩很活泼很可爱,而且都积极要拉顾词这个新的小伙伴一起玩,可是很奇怪,顾词扯出一个笑,她们笑的欢,顾词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很无聊。

    “今年有些冷。”妈妈提着年货,路上的人脸上个个洋溢着欢喜的笑容,街边树上有着熟悉的中国红的中国结的灯,到了晚上就是红橙橙的亮。

    顾词挽着妈妈的胳膊,回答了一句:“嗯。”

    她们要去伯伯那里拜年,马路上车流不息,今年据说是c市50多年以来最冷的一年,可能还会下雪。

    “真的会下雪吗?”顾词问妈妈,长了这么多年,顾词一次也没见过雪,她们这个地方最冷的天也就几度,0度以下从来没有达到过。对雪的好奇和渴望,是每一个南方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我今天听人说昨晚好像已经下了,今早起来附近的山上的草都附了薄薄一层的白霜,估计昨晚下了的,只是现在化了。”妈妈说道。

    顾词听着激动得不得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内心早已翻腾,下雪了呀,家对面就有一座山,那山上的植被昨晚也见过雪了吗?今早起来是如此的冷,顾词慢慢呼出一口绵绵的白雾,果然,今天起来她就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刺骨的冰凉了,那是昨天夜晚下雪的佐证。

    “妈妈你看!”顾词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列车,一辆辆的,排着队,身上披着一层白白的雪,顾词的心颤了一下,她知道,那就是雪,白色的不是吗!

    “估计从山上下来的。”妈妈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些车的来路。

    顾词此刻感觉奇妙得不得了,虽然没见过那些雪怎样洋洋洒洒地飘在这些车上,但是只要想着,这车前一刻还在雪花纷飞的世界,现在就到了这儿,到了顾词面前,给她带了雪的样子,是一种奇妙的联系,说不清道不明,顾词内心很是欢喜。

    “还有雪人。”顾词的眼睛亮晶晶的,人却傻呵呵的。

    那些车像是说好了似的,后面好几辆,车顶上都坐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儿,造型各异,但都可爱极了,有的就白胖胖的一团,没有装饰,远看就是一坨,但是脑袋身子还是有的,看得出来是个雪人;有的则比较精致,点上眼睛,用一些绿叶枯叶什么的装扮一下。

    有些已经化的差不多了,但在顾词的眼里,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她可以想象这些人在堆这些可爱小人儿似的可爱心思,即使现在融掉了一大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他们的童心与分享快乐的心,已经传达给了很多人,顾词就是其中一个,她现在欢喜得不得了。

    这个时候,顾词还清楚地记着那是高中的某一年去伯伯家拜年的路上,近50年来c市最冷的那一天晚上飘了雪,顾词没看见,但是看见过雪的车从有雪的山上下来的时候,把雪带给了有遗憾没能看见雪的人。

    文文弱弱的顾词有些单纯的傻气,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看见一场雪就开心得要命。在同龄人的眼里,她就是个沉默寡言或许还有些奇怪的姑娘,在长辈眼里,她安静乖巧,小时候这样还好,大一些就觉得有些木讷呆傻。

    顾词从不与他人走的太近,总是一个人,很是孤僻,不想与旁人有过多的联系,近些年有个词,就是“社恐”,顾词觉得这词完全体现了她的心她的人。

    大学毕业,换过几次工作,后来顾词当了一名摄影师,找了个工作室,只有几个人,顾词心想这样的人际关系是她想要的,加上顾词一共5个人,两个化妆师,一个摄影师,一个修图师,还有顾词这个学徒。

    就这么待了几年,顾词26岁了。

    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顾词,只是工作了几年,经过了社会的毒打,过去回句话就会面红耳赤的人,脸皮厚了几分,按她的话说是麻木了几分。不善言辞,在聚会的时候还是会躲在角落,呆呆的,麻木了几分的脸皮,一点表情也无,别人要是过来说上几句话,顾词也会回个笑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么虚假的笑,两人客套一番也完事了,顾词还是那个透明人,戴上了面具的社恐人。

    “小词多大了呀?”

    “26”

    “呀,谈恋爱了吗?”

    “没有。”

    “应该谈一个了。”

    “嗯嗯。”

    顾词笑的乖顺,点点头,像是很认可对方的话,走个流程而已。

    这么多年,大学毕业后,顾词对这样的催婚场景,回答的台词已经轻车熟路,这个时候,千万不可以说什么我不急或者不想谈,不然保准你回去了就会受到一顿念叨。

    现在,你只要笑眯眯地听着长辈的关怀,在恰当的地方,万分赞同的点头回应,保管对面的长辈心满意足地离开。

    27岁。

    愁白了头发的母亲看着仍然孤身一人的顾词终于忍无可忍。

    “你为什么不结婚呀,顾词,你不结婚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妈妈,我从来不想结婚。”

    “可是人都是要结婚的呀。”

    “我不想结婚。”

    “你这样是不正常的,我应该带你去看看。”

    “去医院吗?”

    “你要妈妈怎么说,你有病。”

    “是的,我有病。”

    冷漠地看着妇人寻死觅活眼泪涟涟,顾词的心没有半点波澜,不结婚就是有病吗?那我就有病吧……

    独身一人27年的顾词,就是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趣,不是对爱情排斥,只是顾词总是觉得不对,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对的。

    是怎样一种心情呢?说不清楚。有人对她表达过好感,顾词也曾想为了父母,随便找个人结婚,但是,都不对,感觉不对,不是那个人。

    顾词的心总是极度排斥,无论是自己遇到的,朋友介绍的,还是父母介绍的,顾词加了微信,聊过几次,完全升不起见面和继续发展的念头,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个人没什么不好,顾词已经做好一辈子一个人生活的准备。

    顾词想得开,可是急坏了年迈的父母,只要提到这事,总是两张愁苦的脸对着她念叨,父亲话不多还好,只是母亲一套一套地劝导,重复的目的多变的花样。

    前些年的时候他们态度十分强势,口气也比较威严,顾词总是听话的,柔柔弱弱,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父母总是这样认为,顾词也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对于这件事,她非一般的固执。于是现在,他们改变了策略和态度,变得温柔许多,甚至开始眼泪攻势,只是,顾词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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