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王章嘴一开一合,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
顾宁盯着他，眼睛微眯。
眼前的人似乎一天比一天好看，就好像蒙尘的珍珠逐渐展现出来原本应有的光辉。
最终,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那我们该回去了吧。”
周王章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走。
顾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微愣，在她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
这时她才发现，对方其实气质很绝,他的背脊一直是挺直的,仪态很好,虽然总是穿着最普通的t恤长裤，但是因为他的气场，所以看上去只是让人觉得随性。
而这个背影却让顾宁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而且,顾宁的手轻轻搭在心脏位置。
“扑通、扑通……”
她的心跳很快,似乎在她的记忆中,有着这样一个背影的人给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底是谁？
“怎么了？”
周王章见顾宁没有跟上，疑惑地转头。
顾宁再次注意，其实周王章长得很惊艳,表情总是淡淡的，看人也是,虽然平时对她看似比较弱势,但琥珀色的眼眸像沉静了数千年的琥珀石。
但就是这样一个像风一样琢磨不透的人，看她的眼神有时实在不算纯洁，带着若有若无的占有欲。
“没事。”
顾宁哂笑了一下,忽视不太舒服的身体，两步并一步上前走去。
只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一路上，他们出奇的顺利，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北门。
北门的保安亭平平无奇，甚至有点旧，顾宁时常会觉得里面应该做个保安大爷什么，不过，要是她自己担任就更好了，每天只需喝喝茶，按下开门按钮就好，可以享受提起退休的生活呢。
想到这，顾宁脑中再次闪过一些画面。
她指尖扣住掌心，脸色有些苍白，步伐也不由得放慢下来。
周王章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她轻声回答，垂眸看着前方的地面。
越看着周王章，她就越头痛欲裂。
到了最后，顾宁不得不蹲下来，双手抱膝，愣愣地看着地板。
周王章表情都变了，他眼里透着着急，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却又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撑起伞，替顾宁挡住人类无法承受的辐射。
对于外伤，他尚且能用治疗仪应付，但是对于人类的内伤，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里终究是副本，没有医院。
此时，顾宁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像是难以承受疼痛的样子。
“我带你去治疗。”
周王章见状，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伸出手，想要抱顾宁起来。
顾宁摆手，没有起身，她眼神晦涩，声音有些沙哑，“去哪？”
“休息区。”
“你能离开这？”
周王章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能。”
“哪怕现在是副本进行时？”“是。”
“真厉害啊，不愧是副本boss。”
顾宁轻轻的话像是一颗石头，砸碎了两人之间隐形的玻璃，在周璋眼中掀起层层波澜。
“我……”
“当初是怎么一回事？”顾宁打断了他的话。
周璋眼中透露一丝茫然，他隐瞒对方的事太多了，所以并不知道顾宁指的是那件事。
顾宁揉了揉眉心，缓缓站了起身，坚定地看着周璋的眼睛，“都和我讲讲吧，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包括你的另一个形态。”顾宁补充暗示。
这时，周璋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见到周璋这样，心乱如麻的顾宁反而轻笑了一下，她还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么紧张的样子呢。
时光不知觉得流逝，太阳红得像一个坏了的蛋黄，透露着不祥，冰冷的光线在地面反射之下更加光亮，也许是副本难得的仁慈，放过了地面辐射，不至于让人完全防不胜防。
“先进保安亭吧。”周璋撑着伞，建议道。
顾宁便与周璋进去了。
刚踏进室内，她便没忍住四周张望。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不足三平米的空间，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显示保安亭周边的监控屏幕，一个控制大门开关的按钮。
她以前就是在坐在这个椅子上，喝着果茶，悠哉游哉地瘫在椅子上，等有家长经过，她才有点活要干。
那时候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未来世界，而这个世界就像她理想中的乌托邦，生产力发达，人人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实现财富自由。
而她为了获得政府的补助金，决定从事自己一直期待的工作——门卫保安，遇到了心动的园长。
“我们所在的城市可能和你以前的世界不同，”周璋语句斟酌，“这里有点类似于你们的平行世界，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发展轨迹。有个神明一样的存在，制定了规则，让曾经犯罪的人经历无数闯关……”
之后，周璋打了一个比喻：“你们的世界有天堂地狱或者地府这一说法，而副本相当于地狱的存在……”
“他们还会投胎吗？我是说，之后他们会以新生的模样回去吗？”顾宁想起了在休息区中和她关系甚好的宓氏姐妹。
“不会。”
得知这个结果后，顾宁默然。
她想起自己的目标，完成一百个副本，然后回家。
那时候还不知道真相，因为有了目标，所以在这个污浊的世界，她也愿意努力生存下去，其他玩家也是，因为有希望，正如黑暗中有一丝光亮，虽然难熬，但是想着总归是能过去的，即使没有人成功，也有着数万人为之向往。
要是这个消息被宓冬亦知道会怎么样？
顾宁记得，对方一直心心念念着回家，即使她在休息区中已经建立了庞大的势力。
但同时她也告诫自己，这些人都是犯下重罪之人，是自取其咎。
周璋继续解释，顾宁以前的经历，自己的身份，包括她为什么会到这来。
他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说话声音不紧不慢，像涓涓细流撞击卵石，听着是一种享受。
顾宁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不属于这里，她没有犯罪，所以不是玩家，她只是上天不小心犯了个小错误。
她觉得世界有些荒唐。
顾宁看着周璋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刚才不太清晰的记忆随之渐渐浮现。
她当初是怎么追求周璋的，遇到的‘奇怪的家长’，去休息区众人异样的眼神……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当初她却以为，在这个‘星际世界’，人类相处方式和形态不一样很正常，到了后来，她发现这里居民的异样，则认为自己可能像是‘缸中之脑’一样，被人为设定了。
她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正如她小时候看着窗外总会担心外星人来抓她一样太马行空。
但是有时候也不敢细想，她怕自己越想越害怕，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么看来，真相好像并没有那么难接受。
顾宁看着眼前表情毫无波澜的周璋，其实她知道，对方内心慌张极了，只是因为本体并不是人类，如果不是有意表现，是很难在脸上看出来。
“我……还能有机会回去吗？”顾宁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周璋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即使是我，能力也有限。”
“这样啊……”顾宁脸色有些苍白，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我还能像之前一样生活吗？”
她想起自己尚未失忆前门卫的经历，其实那样生活一辈子也不错，有同事，有爱人，有朋友。
只是提前适应了未来的生活而已，顾宁告诉自己，眼眶却红了。
“当然。”周璋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好。”顾宁看似放松了些，至少以前的生活比上一世轻松多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没头没尾地问：“你可不可以变回之前的模样？”
周璋颔首。
只需几秒钟，他变回了最初惊艳吸引了顾宁的样子。
时隔一年，顾宁终于再次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顾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起来，周璋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呢，对方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梦不到的完美情人，从性格到长相都是完全契合她的审美。
记得以前她妈妈总是说，“像你这样一个倔脾气以后怎么找男朋友哦。”
她很懒，不愿迁就，性格甚至有些死心眼……
“不，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周璋突然说。
顾宁意识到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些缺点在周璋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对方常年与一群恶人打交道。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人类，自己不能以人类的标准衡量对方，他也不会以人类的标准评价自己。
这样一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不知者无畏’的勇啊……
顾宁有些感慨，接着认真地看着周璋。
周璋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她，整个人不由也正经起来。
“你好，我叫顾宁，宁是宁静的宁，在a市读大学，和无数人一样，平时喜欢什么事也不干躺平，但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努力奋进向上。”
“我是周璋，璋是美玉的意思——你说的，在一个副本中担任领导，平时喜欢你。”周璋突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也模仿了顾宁的话。
顾宁眼里带着笑意，不顾还是青天白日，她凑上前，在周璋的耳边低语，“好久不见男朋友，我们……”
最后两个字吐出后，周璋眼神瞬间变了。
顾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床上，只听到了一阵刺耳的风声。
“不让那群可爱的触手出来吗？”顾宁眨眨眼，建议道。
周璋一僵，随后便如失去理智一样，变得像个真正的充满攻击性的怪物。
顾宁在迷迷糊糊沉醉期间，也许是因为感觉过于刺激，又或许是因为今天起起伏伏的情绪波动。
她眼眶微红，眼角滚落一颗颗泪珠，潜入凌乱的发根。
周璋轻柔抚去，他突然意识到，顾宁其实一直压抑着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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