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雷鸣混沌之时，集连锁中之远古魔导书，其力可至无限！”
楚惊鸿听见有人在吟诵。
是一场暴雨，让人分不清方位，天上地下都在下雨。
她独自站在荒原上仰望天穹，巨大的黑影在狂风中展翼，卷起一阵水雾。
“神之召唤……”
楚惊鸿费力地从混沌中脱身，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上方，眼前一片苍茫的白，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继续，庄严地宣告着：“降临吧，奥西里斯的天空龙！”
奥西里斯的天空龙？
楚惊鸿的反应还有些迟钝，她费力地试图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脑子里像一团浆糊。
游戏王？
此时，芬格尔和路明非正盘腿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玩卡牌游戏。路明非召唤奥西里斯克的天空龙，芬格尔反手一张遥控器魔法卡把天空龙黑到自己阵营，哼哼哈哈笑得像个反派。
路明非惊叹：“我靠，内奸龙名不虚传！”
“没想到吧？这就是版本答案！”芬格尔发动了攻击宣言，“奥西里斯的天空龙，攻击！雷鸣炮！”
“索勒哇多卡呐！”路明非用日语说出经典剧情反转宣言，“啪”地翻开了自己预先设置好的陷阱卡。
“纳尼！”
“真正的版本答案是汉诺骑士的崇高力量！”
原以为稳操胜券，却被弹反致命攻击的芬格尔发出痛苦的叫喊：“啊啊啊啊啊啊！”
路明非：“好臭。”
楚惊鸿：“…………”
你们这是探望病人的样子吗？
楚惊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被这两人的游戏王对决闹的，经典“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她差点以为自己躺在桌游室，而不是一个把守严密的病房。
芬格尔注意到楚惊鸿醒了，立即扔下手牌：“楚学妹你醒啦？要不要玩两把。”
“你看她这样像是能玩的？”路明非死鱼眼。
芬格尔试探道：“要不换决斗链接？”
楚惊鸿心想这似乎不是重点，路明非已经替她吐槽了：“那也没区别吧，从桌游换成手游，就不能让她好好躺着？”
芬格尔抠着脚：“我这不是为楚学妹着想嘛？她都躺了一个月了，总该找点乐子。”
楚惊鸿有些茫然，她躺了一个月？
“你千万别说话。”路明非见她想说话，赶忙阻止道，“声带还没恢复好，你想说话就写白板上，或者打字也行。”
说楚惊鸿的情况不太好，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
脊椎折断，脖子被割开一道口子，龙血污染，路上几次心脏停跳，身体破烂到连长途都跑不了，只能就近在北京治疗。要不是因为爆血，她的身体机能得到大幅增强，普通人、不，普通混血种这样折腾早就已经死了。
路明非以最快速度赶到地方一看学生的惨样，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他回想起那个在办公室里偷偷摸摸吃北京烤鸭，会在自己舔手指的时候递过来一卷纸的姑娘，心想咋成这样了呢？
等楚师兄回来看见自己侄女没了，他又该怎么说？
所以说啊，那么拼命干什么……
他还这么咸鱼呢。
“她是三好学生，得给三好学生一个机会，不然太可惜啦！”路明非恍惚间听见男孩儿的调笑，“老师就喜欢漂亮听话、成绩又好的尖子生，对吧？”
对啊对啊，不然呢？
路明非心想。
好学生不该这么早就死的，拿完奖学金、未来还能拿诺贝尔，成为优秀校友，让自己的光辉事迹留给后面的学弟学妹们瞻仰，就跟她叔叔一样位列此獠当诛榜首，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尔等凡人膜拜吧”的气息，叼的不行。
“我还是头一次带学生呢。”他低声说，“别的老师可羡慕我了。”
“不要死啊……”
“……”
“恢复得挺好，医生妙手回春。”芬格尔这段时间忙得很，这周才有空从芝加哥飞到北京来探病，他觉得自己是福星，一来楚惊鸿就睁眼了，现在快乐地说着俏皮话，“我们有最好的医生，保证不留疤的，吃饭也不会漏哦。”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深藏功与名。
“而且师妹醒的正是时候，我们的麻烦差不多也解决啦！属于是重操旧业了，一回生二回熟，洗煤球我们是专业的。”芬格尔竖起拇指，“这次连听证会都没搞，牛逼还是凯撒牛逼啊，他一个能顶一个团。”
楚惊鸿依旧茫然，什么听证会？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路明非终于有机会对学生说出这句话了。
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路明非从一条咸鱼变成了顶梁柱，顿时感觉压力倍增，但感觉还不错，终于能在小辈面前装个逼了。
这一个月他们可没少周旋，幸好楚惊鸿惹的麻烦比她叔叔少多了，这两年也就一些不痛不痒的任务记过，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谁还没点处分在身上呢？
新闻部集体出动洗地，执行部那群疯子在后面撑腰，再加上加图索校董和路明非作担保，有再多的质疑也被压下来了，没人想挑衅楚惊鸿背后的几人。
但教育小破孩儿还是要教育的。
路明非努力摆出严肃的脸，教训道：“打不过就跑，谁让你硬杠了，游击战懂不懂？你看看你，搞成这个样子，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
楚惊鸿勉强动了动脖子，身上没有多一个什么部位、或者少什么部位，皮肤呈现缺乏血色的苍白，没有翕动的鳞片……
太好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又不禁有些疑惑。
到最后，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二度爆血、甚至隐隐接近了三度，弱化自己人类的那部分，换取龙类那部分占据上风，以此最大限度提升战力。
那种状态令人上瘾。
楚惊鸿觉得自己被割裂成了两个，一面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另一面却在疯狂预警，过度龙化的状态是错误的。
按理来说，她是撑不过去的，龙血提纯过百分之五十就是不可逆的，直接堕落成死侍才更符合逻辑，可现在像是完全没有事的样子。
路明非还在像个上了年纪的初中班主任一样絮絮叨叨，成功打断了楚惊鸿的深思：“下次别这样了，你忍心让你叔叔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楚惊鸿：“……”
她子航叔也没长白头发啊。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还是有人盯着你。”芬格尔提醒道，“楚学妹，我记得你申请了休学？”
“对啊，她要去打职业。”路明非替她回答了。
“打职业？”芬格尔愣住了，“电竞？”
路明非：“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专业狗仔芬格尔大呼冤枉，“我只知道楚师妹的休学申请被通过了，还有人在猜她是不是要和秘密男友领证生孩子去了……”
他很快住了嘴，因为楚惊鸿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爆血的后遗症还在，那双眼睛是淡金色的，瞧着有些暗淡，却锋利异常。
路明非像是完全没发现这件事，没精打采地说着白烂话：“别瞎说，小心被楚师兄听到，头都给你削掉。”
芬格尔立刻收敛，严肃道：“让我们回归正题。”
其实也没什么正题，楚惊鸿静静听完他们的安排，大致明白了现状。因为爆血这回事，她需要“避避风头”，省得有人找她麻烦，正巧之前申请了两年的休学，现今可以在国内休养一段时间。
中途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直呼医学奇迹，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定期还要做血液检测。
芬格尔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路明非说他来北京还有其他任务要做。至于为什么芬格尔身负任务还跑来她病房里和路明非打牌，楚惊鸿没有多问，可能这就是大佬吧。
路明非倒是一直陪着，楚惊鸿睡睡醒醒，到了下午的时候，楚子航来了。
他收到楚惊鸿清醒的消息赶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没带花、也没有果篮，不像是来探病的，更像是寻仇，常年缺乏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心思，但熟悉他的人就是知道他情绪不对。
他是仓惶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仿佛这里不是病房，而是那条雨夜中的高速公路。
他差点又一次失去了。
路明非见楚子航陷入了自我世界，赶忙说一些话想活跃气氛：“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别急，师兄你先坐下压压惊。”
楚惊鸿费力地在平板上打字：“我是子。”
路明非：“……”
路明非：“我是母、我是母，行了吧。”
被形容成着急着来产房看孩子的楚子航一阵无语，说真的，他就算内心戏再多，看见这破坏气氛的两人也伤感全无了。
医生说的情况楚子航都了解，没什么好问的，楚惊鸿知道的可能还没他多。
楚子航像木头一样坐下，沉默地看着侄女没说话，既没有问为什么她会使用爆血，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之前就瞒着他办理了休学。
在一阵难捱的沉默后，连路明非都想跑路了，楚子航终于开口问了一句：“痛不痛？”
“还好。”楚惊鸿能忍。
“好好休息。”他说。
楚惊鸿继续打字：“奶奶那边先别说，我不回上海。”
“好。”楚子航应下了。
楚惊鸿发现她叔叔意外地干脆，甚至还有些纵容，便试探性地问：“我可以去杭州吗？我给自己找了个兼职，反正不能回学校，已经和奶奶报备过了。”
楚子航毫不犹豫地点完头，然后才觉得不对劲。
“什么兼职？”
楚惊鸿把眼睛转向了路明非。
楚子航也看向了路明非。
被两双黄金瞳瞧着，路明非感觉有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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