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回大地一同到来的,是年思蕴的好消息: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十二日,她顺利地诞下一个女儿,而且母女平安一切都好。

    这个消息在有的人看来是再好不过的——像苏晓星和石佳念儿,当天高兴得一人多吃了一碗饭。

    “年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概也就不会整日愁眉不展了吧……”

    念儿虽然整日看上去乐呵呵的,可是许多事情,她也看得明白:比如年思蕴的身不由己,兆佳丹若的劳心劳神,两位侧福晋为了孩子操碎了一颗心,还有苏晓星为了某件她猜不出的大事,将自己也置之度外的狠心……

    但是,在更多的时候,静静看着这些事的她没有多少帮忙的机会;只能尽己所能,让她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多笑一笑,多说几句话。

    苏晓星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确松快了不少:“但愿吧。”

    这个不怎么会被卷入权力漩涡的女儿,应该是能给她带来快乐和幸福的——至少在这几年。

    现在的她也在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不要过分执着于这些人的终局,进而忽视了眼下的每一天。

    想逆天改命?那就从每一种可能性开始思考吧。

    或许,她现在多了解到的一条消息,多进行的一次筹划,都能够在以后直接波及到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姑娘,和她母亲的命运。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晓星在整理西域相关资料的时候就更起劲了——在后世人看来,年思蕴的悲剧和她那位经略西北、过度膨胀最后被一波带走的“好兄长”,可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而在年羹尧之前,西北的这一摊子事情也不容懈怠。

    在苏晓星所知的历史里,一个“故土新归曰新疆”的征伐可是经历了几乎一整个“康乾盛世”:三代帝王,一百余年,从葛尔丹到策妄阿拉布坦,再到乾隆年间的一系列远征……

    其中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也不知有多少秘辛,直到她的时代仍不能为外人道。

    那些遥远的将来暂且不提,只说眼下最值得关注的吧:在康熙五十四年,葛尔丹已经在和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的争斗中败亡,但准噶尔领导下的漠西卫拉特蒙古,依然有和清朝开战的野心和实力。

    更何况,这一场看似简单的两方对峙后,还能隐隐约约看出好几股其他势力的影子——宗教控制下的“藏地”,同属蒙古的其他部落,还有漠西蒙古背后的那只双头鹰……

    难怪她的世界里,会有国外的学者用欧洲的那一套叙事来解读清代的历史。

    相比于这段历史自身的漫长庞大和深远影响,现今朝廷里提起的那三言两语,苏晓星觉得实在是不太够用。

    要知道,在康熙五十四年的这个当口,整个大西北可以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而在这之前之后的事情,全天下能弄个明明白白的,大概也就只有站在最高处的皇帝,和她这个历史的局外人了。

    作为一个没得选择的清穿女,苏晓星搞清楚这些历史背景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这些故事不会在几年后“大将军王”横空出世时才进入正题,而可能是早了十几年,从另一位著名人物的离世时就已经在进行了。

    那位人物,在她的时代算是以另一个身份火了起来;而他的名字,是仓央嘉措。

    历史大概就是这样。

    那些当时的人不甚在意,后世的人也通常不会放在一起谈论的人或事,只有在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才会有人把这些风干了的“新鲜事”织成一张严丝合缝的网,然后言之凿凿的说起“这段历史带给我们的启示”。

    再然后?星移斗转,一切又周而复始。

    苏晓星撑着脑袋,看着手边不用投影法则,也不怎么符合比例尺的地图,心思不由自主地就飞到了别的地方;直到她的眼前好像晃着什么东西——

    “想的这么认真,说给我听听?”胤祥不是第一次抓到这丫头的走神瞬间了:自从四哥府里那位侧福晋平安生产后,她就时不时露出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说起来,现在在书房里的日常,是他此生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个被闲置的皇子,和一个本应该以“伺候”他为主业的女人一起,对着一堆十来年前的旧书,研究万里之外的西域。

    苏晓星正好也不想再盯着那些过于抽象的线条了:“和您打问一件事。”

    “什么?”看着凑过来的苏晓星,胤祥也顺手合上了手里的书——这些书虽然挂着个“西域史地”的由头,但其中真正有用的内容实在不多。

    有的还算够意思,在前人的著作里左抄一段,右录一节,省去了不少翻书的功夫;还有的,那基本上就是天马行空地乱编了,一看就知道有多不靠谱。

    “您有没有见过外国传教士画的舆图?或者他们留下来的文字记述也行……”苏晓星话还没说完,脑门就被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

    “你可别动这些不该动的心思。”

    这丫头如今胆子是真大了,连这些都随口就提起来了——胤祥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也不奇怪,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能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群发色瞳色、言谈举止都迥异于大清的“洋人”,就已经是千里挑一的见多识广了——比如说宫里的娘娘,和几位望族出身的福晋。

    而这些“洋人”是为什么来的,没有和他们直接接触过的人,是很难说明白的。

    胤祥自己是少年时颇受爱重,跟着父皇天南海北的走,才偶然有了几次和他们打交道的经历;而这个女人……

    他的心里飘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就非要我质问你的来历吗?

    有些事,他一直以来都疑惑于心,更是在这一年多的相处里,有了好几种看上去不着调却合情合理的猜测。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却一直未曾提及这件事。

    “第一,那些供奉们除了皇阿玛的征召,平日是很少与外人,尤其是和我们这些阿哥相往来的。”

    只是这句谎话说完,他立即就在女人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嘲弄。

    苏晓星的表情会被理解成嘲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发明“无语”这个词汇——拜托,这些人是来中国传教的,又不是来做私人画师、医生或者学者的!我都说出“传教士”这个词了,你还指望着我蒙在鼓里不成?

    但是反过来想想,她现在的身份,直接索要舆图这种意义重大的物品,似乎确实不太妥当……

    “退一万步说,”胤祥转念之间又想到了一个真实可信的堵嘴理由:

    “如今西域那样的状况,怎么还容得他们身边没人跟着,就大摇大摆地过去勘察?”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毛病,苏晓星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他们两人蹲在书房里足不出户地研究西域,也有将近三个月了;只是这样的研究在加深了他们两个的“感情”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果。

    “真是看不懂,你打的是什么算盘……”胤祥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要让四哥也去读这些书。”

    苏晓星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只是随口一提,您觉得没必要也就罢了。”

    虽然已经有了些共同进退的知己情谊,可是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却各自藏着一句话没说出口。

    一个想说的是:你怎么会知道,皇阿玛早就选好了经略这些事的人选——到如今还能常常出塞去蒙古的,还有哪一个?

    一个苦于不能搞剧透:行吧行吧,我们所有人要是对西域一点基本的认知都没有,到时候就等着哭吧——两位大将军下场,然后你一撒手,和通泊之战就让你四哥拿头去打好了。

    此时的苏晓星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一条逻辑——从曹颐,到念儿,再到年思蕴,最后到胤祥,这其中桩桩件件的事情综合起来之后,她早已不是能独善其身的“局外人”了。

    这些后话的后话暂且不提,除了胤祥和苏晓星两个“闲人”之外,如今并没有多少人关心万里之外的西域。

    同样被世人忽视掉的事情,大概还有几件:在同样遥远的广州,当地官员接见了一批来自西洋的“商人”,并在奏报皇上之后,与他们订立了几款行商的规矩。

    在距京城不远的山东,一位老贡生阖上了双眼——他一辈子未能科举高中,飞黄腾达;而在人生无望的境地里,他支起了一座茶棚,用半生写就了一部书。

    只是无论“西洋”还是“茶棚”,目前都离京城里的这些贵妇人们太远了。

    今年,皇室上下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当属“开枝散叶”这件事。

    正月里是老三家,三月里是老四家,到了五月,连八阿哥府上都添了一个女儿——这一下子倒是让众人震惊不已,要知道,老八家里这么多年可只有一根独苗,现在有了这个女儿,说不定从此就能添丁进口了。

    自然,也有好事者唠叨这些事:这位新生小格格的亲娘,好像就是去年八福晋留下的汉人女子之一……

    说到这里,大家免不了感慨一番八福晋的“薄命”和“大度”。

    至于十三阿哥府里,应酬了好几场的福晋和侧福晋们,却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眼看着到了七夕,却见苏晓星急匆匆地找到兆佳丹若:

    “福晋,您请个大夫给念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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