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烫,纠缠。
如疾风,似骤雨。
盛晏之细细喘气,纤长的手指扣住男人的手臂,根根收紧,抓蹭手臂凸起的青筋。
感觉到傅屿深稍有放缓,便环上他汗湿的脖颈,难以抑制地从口中溢出点破碎的呜咽。
颤抖着溶进氤氲水雾。
她的手指也用力,狠狠一刮——
——揉开一道印子,被淋洒的水花冲开,在地面上洒下几滴晕红的水珠。
整整一晚上,盛晏之的背脊倚靠在不同地方。
地毯是硬的,浴室瓷砖墙面是凉的,床面是软的,洗手台是硌的。
浑身酸疼,膝盖刺痒泛红,疲软得被人卸去了力气。
酸胀澎湃。
人却摇摇欲坠,跌入从前的梦中。
恍惚想起来,傅屿深原来的婚配对象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盛落苏。
盛落苏当了盛家20年的大小姐。
这一屁股烂账追溯到上一代。
她的母亲生下了盛淮,几年后父亲出轨,小三携子闹上门。
母亲以前出身于部队艺术文工团,体制内舞蹈名家,不堪辱闹,毅然离婚。
只是万万没想到,离婚之后才发现肚子中已经有了她。
经过20年,时间足以抹平一切,在外人眼中,盛淮是盛家少爷,盛落苏是盛家大小姐,而她是没名没分的私生女。
高中时,母亲花了点心思,把她弄到跟盛落苏一个年级一个班。
知名私立中学,名门的摇篮。
本意想给她最好的学习环境,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些矛盾不可调和。
比如正妻和“小三”,比如正经大小姐和“私生女”。
盛落苏凭借大小姐身份拉帮结派,像盯梢一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校园论坛内给她创建黑料bot,不解码地投稿她今日又跟哪个男人混在一起。
而那时,盛家颇得傅家照顾,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盛落苏是傅家长子的准女友,经常混迹傅家长子的尖子圈。
学生会致辞在一起,吃饭偶尔在一起,在同学们的话语中已经在一起。
唯有好学生上台领奖学金不在一起。
多嘲讽。
盛落苏考试考不过她。
这算是盛晏之高中时代最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时刻。
像长于潮湿缝隙中的暗苔,从一片、两片,到一整面,漫山遍野。
暗搓搓的心思疯狂滋生,永远假装不在意,却又每时每刻都在意。
盛落苏精心准备的奶茶他收了吗。
盛落苏语气欣喜是不是要跟他出去约会。
盛落苏跑一千米却摔倒在操场上是不是被他送去了医务室。
……
盛落苏的孤立小团体笑话她“生着丫环的命,长着小姐的心”。
她也反唇嘲讽,“一人尚未得道,鸡犬即将升天”。
盛晏之的高中时代,绝大多数在排挤和抗争中度过。
如吴喻晚上所说。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她20岁这年重回盛家,是命运的洗礼。
可吴喻说得也不对。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赢家。
在这场名为“傅屿深”的拉扯战中,她跟盛落苏都是站上了赌桌两端的玩家,没有谁大赚特赚,所有人都是输家。
盛晏之梦做的太快,睡觉极其不安稳,后半夜蜷缩在男人怀中翻来覆去,似是睁开了眼睛,又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反倒是傅屿深起身,单手撑住额头,把又洗过一遍的头发往后捋,披起睡衣设置一条定时发送的消息。
【去查春光剧组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盛晏之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
总统套房内的遮光窗帘质量实在上乘,整个房间中暗如昨夜。
房间中依旧空无一人,她挣扎着自己酸疼的身体起床,扶着床沿,开始坐在一边思考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开了个剧本会。
然后呢?
上了。
各处,各地,连浴室中的大洗手台都没放过,活像一个禁欲许多年的……
盛晏之懊恼、悔恨,揉着自己的腰。
才收拾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有礼的三声后,等了一会儿,又加重力道,再来三声。
她打开门,便见到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扬起一抹笑容,标准的像是今天刚刚找到太阳的向日葵。
“太太,早,先生吩咐我为您准备了爱心早餐,包括两个煎蛋,一份脱脂面包,还有一杯豆浆。”
盛晏之顶着一个昨天晚上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样地看他。
“什么……早餐?”
“爱心早餐。”
她横看竖看远近高低看,都没看出来鸡蛋豆浆和面包到底哪里体现出爱心两个字。
“先生说,太太最近拍戏要保持身材,不能摄入过多热量,所以帮您去掉了煎蛋里面的蛋黄。”
盛晏之:“……我谢谢他哦。”
“你叫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太太,我是刚到傅先生身边的特别助理,我姓赵,太太可以叫我小赵。”
“那,小赵。”
揉着自己像是宿醉后疼得要死的额头,对他说,“你是不是还没有转正?”
赵助理点头,“我还在试用期。”
“那你要想转正,第一要务,就是不要叫我太太。”
赵助理:“?”
“可以叫我……”宇宙无敌美少女。
这几个字滚到盛晏之的喉咙口,又被她压下去,轻咳一声,然后说,“晏之。”
见赵助理露出“这是万万不能的”表情,她啧了一声,觉得他身边的人着实没有意思,最后说。
“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反正不能叫太太。”
傅屿深要早起赶一场重要会议,退房事宜交由赵助理去办,盛晏之坐在套间客厅凌乱的沙发中,把夏藤早晨发过来的剧本看过了几万字。
大概想起来昨天晚上吴喻介绍剧本时说过的话。
“高中时代被人唾弃的少女起了厌世的心。”
“过去得不到,现在才要当一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她闭了会眼睛,下定决心,抓起手机给夏藤发消息。
【晚点跟剧组回复,说我同意加戏】
酒店房间中,夏藤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怎么想的,这不是白打工吗,什么都捞不到,还白给剧组草热度?”
“我听说同样是打包价的陈凌汐都还在犹豫,怎么你就上赶着同意?!”
盛晏之叼着豆浆吸管,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等着夏藤说完,这才抄起来手机给她看。
昨天晚上开会时,她把盛淮加了回来,现在两个人的聊天界面中只有言简意赅的三句话。
她今天早晨发的。
【剧组欺负我】
【不按照合同走,乱给我加戏】
【我要解约】
极其任性。
像极了涉世未深的娇蛮大小姐。
夏藤不再说话,却看她。
盛晏之表情不变,狠狠地嘬一口豆浆,吸到底,发出呲呲的声响,问:“这样的话,我今年上sq的概率是不是更大一点?”
夏藤:“……要说百分之70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盛淮肯出头跟剧方斡旋。
sq跟红顶白,最喜欢画小漫画内涵,这是业内众人都知道的事实,想要搭上这根线,要么有傅屿深这等身份,或者有当年大爆流量的资质。
盛晏之一没有能曝光在众人眼皮底下的背景,二不是大爆流量,仅凭几个捕风捉影的黑料,想上难如登天。
可现在情况不同。
她没有流量,但《春光》剧组有人脉。
业内早有传言,《春光》剧目的出品方广德公司老总早已经搭上了sq的一条线,想借由sq十周年的机会带着《春光》剧组的男女主演上去露露脸。
本来这件事情跟盛晏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一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盛晏之单人谈不下来的事情,盛淮可以。
夏藤越想越觉得可行,开始在房间中踱步,思考一会儿如果盛总打来电话应该怎么替盛晏之诉苦。
要委屈,还要伪装出坚强的样子来,假装被劝动,是被迫非自愿的。
也是此刻,房间的门响起来。
还是有礼的三声。
还是赵助理。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眼光微微向下,不敢乱飘,避开盛晏之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鞋。
“太……盛老师,楼上的房间已经退了,我给您留个电话,您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打给我。”
盛晏之随意地应,看着手中的电话小条,白纸黑字,写着一串数字。
小纸条忽而被夏藤抽走。
“这是什么?”
看到纸条上数字的一瞬间,夏藤皱起眉头。
“所以昨天晚上,你没有跟你的深哥共度良宵,而是出去找了一只小狼狗?”
“这小狼狗多大?看起来好像跟你差不多?”
盛晏之站在原地,从夏藤手上拿过来纸条,靠在沙发中往自己的手机输号码,顺便露出自己修长白皙的腿。
膝盖红着,隐约有些肿。
“共度恶宵还差不多。”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扫一眼房间中已经关上的门。
“刚刚那个,他助理,现在弄到我这里来。”
“可能是‘恶宵’的补偿吧?”
一转头,却发现夏藤又摆出“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好”的纠结表情来。
“看来传言是真的。”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夏藤才说。
“都说大佬一夜8次,这么看,也不是不可能。”
盛晏之拧眉,“从哪听到一夜8次的传言?”
“还不是你喜欢的‘言浅情深’超话。”
盛晏之:“……”
狠狠地骂一句草。
她写的。
渡航客傅先生和摆渡少女言言一夜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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