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大雪笼罩的黎城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差点没认出来,疑思着临近大婚,为何城外并无喜庆的氛围,兴许是想得过于入神,连萧准在我面前叫了几声都没反应,还是前行的马车停下,另有声音将我唤醒,“没想到小将军也来了,将军大喜,标下和其他同僚还以为小将军不会前来。”

    原本与萧萱在中段的连城,此时出现在几人身后,见至萧南熹,唤了一声公主,然后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裴昱,“这位将军,你们王爷迎娶我们公主,但我看着这城外几里,却丝毫没有喜庆的模样,不知喜从何来?”

    我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连城,压根不想同她多费口舌,转头让棉落带着车队先进去,刚说完,躲在车内的萧准便抢在启程前,下到我身边,“这是?”裴昱挥了挥手,让人打开城门,看到模样端正的小孩,亲昵的躲在小将军身边,不肯离开,惊奇道。

    “当今君上是他舅舅。”我看了眼从车上下来,就跟我不离手的人,淡淡出声,虽不知陈询打的什么主意,竟和父皇协商,让萧准一同前来。

    原先,我总觉得父皇只是不得已,后来萧准随大部队离开皇宫时,我才知道,对于那时的父皇来说,萧准在与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转念一想,陈询是他亲舅舅,能做些什么,约莫不过想见见这个同他一样,失了亲人的外甥。

    “小殿下。”裴昱拱手道,见站在对面的孩子并没有理自己的打算,又看向我,解释道,“小将军所见白芒,不过是还未捯饬的样子,待大婚前夜,标下受徐将军吩咐,会让数百个士兵,将方圆十里都收整出来,这次未来得及,不过是大将军怕弟兄们为此受凉,故酌情考虑,在大婚前夜才赶制。”

    “小将军,请,”裴昱看了眼还在下雪的天空,往里让了让,跟着我往城内去,“都城各个官员早就来了,君上因为走不开,特意送了几百箱珠宝来,连城内也被宫里来的婢女打整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就算裴昱不说我都知道,不论陈询有多不明事理,在陈瑾之这件事上,总不会亏待他。

    黎城上下,红装素裹,十里红妆,皆是北漠王城给锦北王的排面。

    “裴副守,师父呢?”我觉察到被萧准握紧的手,亦是回握着安抚,偏头问起。

    “哦,喜诏颁布的那日,正好是将军战胜回城,当晚王师的庆功宴他并未出现,这段时间也没见人,兴许是累了,在将军府歇息。”裴昱微微思考,然后出声。

    “知道了,裴副守,那我带着阿准,先行一步。”我嫣然一笑,拉着陪在我身边的萧准,往将军府去。

    我知道裴昱的好意,他和所有王师士兵一样,快两年没见过我,总想着把近来发生的趣事和我说。

    “阿姐,可有不高兴?”在去将军府的路上,萧准拽了拽我的手,睁大眼睛观察我的反应。

    “没有,阿姐只是在想,你去淮都,身边只是几个侍卫,会不会害怕。”我停下脚步,回捏着他的手,轻轻问起。

    “不会,”他抬眼看我,声音降了一度,“父皇虽没说过,让我后面跟着阿姐回去,但阿姐说过,阿准是你的宝贝,宝贝是不会被丢下的。”

    “对”我笑着和他说话。

    “小将军,你怎么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我闻至声音,疑惑的抬眸,只见,陌生的府邸出现在眼前,牌匾上的将军府让我更是疑惑,“常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常深刚将从南萧送亲来的些许人,都安置好,才闲下来,就看到多日未见的萧南熹,少女还如往日,笑颜如花,眉眼如初,只是身边多了个半大点的孩子,待两人一同望过来,他才想起,君上早前吩咐,南萧的小皇子会一同前来。

    “这位就是小殿下吧。”常深上前一步,朝看过来的萧准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而后,又看向身后蓝色侍卫服的王卫,吩咐:“这位便是小殿下,你们也来许久了,可以将人带回去交差了。”

    “别碰我!”站在门口的萧准突然朝我靠拢,这让想要上前的几人只得停在原地,这孩子毕竟是王亲,日后得宠,他们还要讨好才对,谁敢对他动粗。

    见状,我不由得笑了笑,将萧准带到一旁,取下他一直系在身上的香囊,故作神秘,“还记得阿姐说过,不论阿姐在哪,这个东西会替我护着你,”等他抬头,我继续说道,阿准刚刚见过穿盔甲的士卒,他们都是你阿舅的人,阿姐很信他们,阿准也得信他们,他们会像阿姐一样保护你,对你好的。”

    良久,他才伸出手拿过香囊,郑重其事的对我说,“阿姐信的,我也信。”

    直到载有萧准的车,驶离出我的视线,身边的常深才和我说明,只因上次师父重伤醒来后,先一步回了黎城,而淮都王府的仆从也跟着过来,只留了几个看守,仆从来便来了,只是王泽也在内,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出声,“可是王管家有什么问题?”

    将双手抱在怀里的常深点了点头,轻微叹气道:“他是四王子的人,从那夜我送你回南萧,而你却被囚在宫内,一直到将军被下药,都是他受四王子的命令,而为之,早前那次在北定河和你们在客栈一遇,也是故意的,”

    他带着我往内庭走了去,再道:“将军本无心算账,谁知道他竟跟着我们回黎城,恐是想再探情况,既如此,将他赐死在将军府,得胜回来的将军嫌脏,府邸便移了位置。”

    我心中大恸,倒不是因为王泽的死,而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师父就被盯上了。

    常深嘴角微动,看着沉默多时的人,越发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乎:“将军半月前大战连捷,回来才知道有了桩婚事,所以连夜赶去淮都,现下都没回来,若他知道你来了,也是会高兴的。”

    北漠的雪总是比南萧下得早,结束也晚,我应下声时,常深已经离开,只剩下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的棉落,看我有了反应,她轻启声:“公主快些进去吧,天寒,怕着凉。”

    新建的将军府与原来,毫无二致,就连我屋的物件和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在棉落出门拿晚膳的空当,我脱了鞋,肆意的踩在扑地的锦缎上,微微一笑,只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倒是惊扰了拿了晚膳回来的棉落,“公主,”她见我这般,喉咙哽咽着,“这是怎么了?”

    我轻声抚慰,“棉落,我只是有点难过,只是难过。”

    在将军府,我第一次夜不能寐,从落下的夕阳到五更天的小雪,师父在时,我从未在还没大亮的将军府听到嘈杂的声响,后得棉落说起,只是因我还睡着,师父老早就让所有人的值守远离后院,唯独这次,他子时回来,奔赴大婚,不知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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