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大有位著名的学者给学生讲课时说过:“女孩子不要上文学的当。”
可见,能讲文学讲的透辟、生动、引人入胜的人,也未必相信文学。
文学会把人性的丑恶面、现实的锋利棱角软化、合理化,
蒙上云雾、轻纱或一吹就破的梦幻泡沫。
现实并非如此。
在现实的泥潭里,能救人上岸的,唯有实力。
庾幼真刚将电瓶车停稳,就瞧见靳书记远远的向车库来了。
靳书记脸上那种失败者的晦气,令人想起战败的日本签署投降书的官员。
她并不正视幼真:“恭喜,得偿所愿。”
言简意赅,语气里混合着媚上、欺下。
当庾幼真去将库房钥匙交给王荣时,王荣脸上有种跟靳书记一模一样的晦气,
还透着几分深刻的灰心和恐惧。
灰心于自己费劲心机不择手段,却还是永远的屈居于人下。
恐惧于被霸凌者未来不知某日的复仇。
“王主任,钥匙还你。”幼真不觉趾高气昂道。
电影《少年的你》中,周冬雨将霸凌自己的女生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此刻,她仿佛听到了王荣滚下台阶的声音。
“哦,哦哦。”王荣半个p也放不出来。
庾幼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离开了图书馆。
“庾幼真!”身后远远响起一个男声。
幼真明知是谁,却也并不回头。
那个声音显然是失控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
尖细、虚弱。
就像一个被水胀满的轻薄袋子,在巨大的内部水压下忽然炸裂。
那个声音的状态,令人联想到电视剧《苍穹之昴》里保护不了珍妃的光绪帝。
高校图书馆,居然是这样一个地方?!
庾幼真走出图书馆大门,此刻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她抬头望向天空,不知怎的,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担忧。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在社会上混终是阳光灿烂少,阴云密布多,
不知去了学院还有什么惊涛骇浪在等着自己。
转而又释然,至少此刻的阳光是由自己赢得的,那就先享受当下吧。
与庾幼真一同调走的还有蔡安安。
近来学校人员调整,将研究生学历的都调去学院,充实一线教学力量。
同时精简行政,提高效率。
蔡安安研究生读的是电脑设计方面的专业,理所应当被调去电子系。
蔡安安将电脑和办公桌装上她的小推车。
装车完毕。可她还在办公室里磨蹭。
毕竟拿走的是图书馆的东西,她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敲隔壁的门。
欧隽铭最近脸色难看的很,白净的面孔削瘦了不少,泛着病态的铁青,
向来平整的下颔上居然平添了胡渣。
庾幼真走了。
蔡安安心里有些后悔,都怨自己一时私心。
搞空调事件害她辞了课,最后连累自己也被调到学院。
蔡安安是不愿去一线的,一线教学科研任务繁重,她有家庭应付起来自然吃力。
但也怪不得别人,幼真素来对自己不错。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事情过了,蔡安安倒良心发现起来,深觉自己对不起庾幼真。
她纠结许久,也实乏勇气去面对欧隽铭。
一横心推着小车“提溜提溜”出了图书馆大门。
蔡安安前脚刚到电子系大门,口袋里手机跳动。
按下,对面是欧隽铭。
欧隽铭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斯文亲切,语气里不带一丝客气,却透着不容置否的独断,
“你把办公室的东西搬到哪里去?立刻送回来!”
“我我”蔡安安本就心里有愧,而欧隽铭声如闷雷,轰隆隆从她耳际响过,
隔着电话都散发着地狱般的森冷之意。
蔡安安心虚,欧隽铭凶戾的架势叫她心头莫名一阵恐慌。
仿佛在图书馆等着她的是撒旦,或是一头凶猛困兽。
“听到没有?”闷雷已炸,语气里显然是绝望的狂暴之怒。
“我,我,我马上就来。”能跟车队三个猛汉干架的蔡安安,语言系统瞬间失灵。
蔡安安忽然明白了,人做了亏心事就会中气不足。
晚间,幼真接到蔡安安的电话。
“幼真,你在吗?我今天可算是把领导给得罪了。”
庾幼真心里咯噔一下,却佯装若无其事:“哦?怎么回事?”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欧馆这么恐怖啊!”蔡安安的声音透着惊魂未定。
“你说欧隽铭?”庾幼真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却假装无所谓。
“今天早上,我去图书馆搬桌子和电脑。
我呢,本来想跟欧馆说一下的。可是我问了叶主任,她说跟欧馆说了没用。
我就没说就推了车出来了。
可能是我在办公室里搬东西轰隆轰隆的,被隔壁听见了。
我跑到半路上,欧隽铭一个电话打来,让我把东西弄回去。我人都快到电子系了嘛。”
“那你听他的干嘛,让他自己找电子系领导去说。”
庾幼真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口中却仍平静对答。
“后面恐怖的就发生了。我把小车轰隆轰隆推回去,欧隽铭就在馆门口等着我呢。
你是没看到他那个可怕的样子。我就像是偷了馆里的东西,被抓住的一个贼。
我搬的哪里是电脑和桌子,而是他欧隽铭放了金条,上了锁的一个保险柜,是他的心爱之物。
他劈头盖脸、不留情面的痛骂我一顿。
真是想不到啊,他平时斯斯文文的,可今天就像当着我的头在打雷。
骂的我缩着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我直说‘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可还是挡不住他的暴怒。他就像是有几千斤、几万斤的暴怒要倾泻到我头上。
他训斥的话劈面过来,语速极快,我根本来不及解释一个字。只能抱头求饶。
他还把靳书记和王荣也叫来观看。
那两个也缩着头,一言不发。大家都被他吓到失语。
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呐。就像我偷了他的金条,偷了他的古董。可我只是搬了桌子和电脑啊。”
“真的吗?本来我们学院还让我去搬桌子和电脑,看来我不用去了。”
庾幼真语气平静。心里却翻滚不停:
“就像是偷走了欧隽铭放了金条,上了锁的保险柜”。
蔡安安这个人素来做事并不认真,刚刚的形容却有着小说家般的准确和透辟,说明什么?
说明欧隽铭的怒火给她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印象。
说明欧隽铭的愤怒有雷霆万钧。
“真的,你不要去了。他太恐怖了,就像一头发狂的疯牛一样。
或者让你们学院领导去找他要。
好了,这下图书馆里就剩下一群老太太,让他天天去看一群老太太吧。”
蔡安安愤愤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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