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篇会议记录都有“欧隽铭”两个字。
庾幼真莫名想把这两个字写得比其它字更好看些,执笔的手指却意外的有些颤抖。
无奈这两字反复出现。
下笔愈是斟酌犹疑,一贯的平横顺竖竟画出了波浪。
庾幼真回笔去描,整个字反倒做作了。
心下不由得气恼,亦颇有不甘,这不是能写好字的心境。
翻翻会议记录也有一定厚度,便只好听之任之,信笔逐行填着空白。
成爱怀着吃瓜看戏的兴奋上了二楼,期待却落空。
并没有撞上干柴烈火的高潮剧情。
相反,庾幼真办公室的门紧闭,欧隽铭似乎也悠闲的在电脑上敲着字。
“欧馆长,今天的签到。”
作为不速之客得有个合理缘由,成爱扬扬手里的签到单。
欧隽铭接过去,提笔流畅的签名,交还给成爱时,却瞥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目光。
成爱终于没忍住:“欧馆你现在都和小姑娘一起办公啊!”
欧隽铭浏览着文档里码好的部分,头也不抬,喉中发出很轻的、不置可否的一声闷笑。
成爱的玩笑开得有些没趣,尴尬的补上一句:
“您也是辛苦,疫情期间也得天天上班。”
“没有你们辛苦。”
欧隽铭依旧头也不抬,极为官方的客气了一句。
成爱踏进信息办办公室的门,正在喝下午茶的女职员们立即将对食物的关注和饥渴转向了她,一个个眼里发光。
好比学生宿舍里有个代表拷来一盘有色影片,其余人等都迫不及待要一饱眼福。
“他们孤男寡女的,待在图书馆里干什么啊?”
语气仿佛已经看到了果体。
学校里枯燥无聊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环境中,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令人兴奋不已,更能激起千重波浪的?
靳书记虽然好奇的不那么明显,矜持中也是有些期待的。
“我去时倒也没在干什么。小庾关着门,之前有没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成爱显然很遗憾自己没能给这些无聊饥渴的耳朵带来好消息。
“关着门啊?”有一个抓住了重点,
“是不是欧隽铭干了什么,小姑娘躲他才关门的啊?”接着连剧情都设计好了。
靳书记捻着下颚像在思考什么,眼神飘忽: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来王荣也不是造谣,确实有点事情。”
庾幼真抄到四点半,也不见欧隽铭来向自己要记录本。五点勉强抄完了送到隔壁去。
欧隽铭接过翻了翻,果然字如其人,极清秀也有风骨。满意的“嗯”了声,说“辛苦。”
庾幼真却不太高兴,按时间看来,欧隽铭说急等上交只是一句谎言。
方才成爱在隔壁说的那句“欧馆你现在都和小姑娘一起办公啊!”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欧隽铭是单身,因此恍惚意识到,自己多半是被已婚男人以公事为由骗过来,又陪着他办了一下午公。
尽管她对欧隽铭产生过隐隐的好感,成爱的语气却让她更为他们两人的名誉担忧。
庾幼真转身就走。下楼梯时听到欧隽铭锁门的声音。
果然,这本会议记录并非急着要交的,欧馆这个大骗子!
庾幼真站在校门口等庾妈来接。欧隽铭的车忽然停在面前。
庾幼真余光瞥见那车牌,32520,这不是自己和他的生日?
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心慌。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欧隽铭谦和儒雅的脸,温文的目光此时又隐隐浮现戾气。
也许隐藏的部分才是他的真相。
庾幼真目光闪烁,生怕面对他迫面而来的视线。
“你住哪儿?”
欧隽铭的声音又冷又闷。
“桃花源小区。”幼真答。
她倒真像是个住在桃花源里的人。
欧隽铭眼底隐笑,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确定那个小区的位置。
“上车。”欧隽铭眸底一沉,声线冷郁。
简单两个字给窗外这只小白兔的刺激却非同小可。
欧隽铭接收到敏锐又犀利的一瞥。她是坐过他的车的,但那只是为公事,与此刻意义不同。
庾幼真的目光正如酒精触及伤口时发出的一声叫喊:
她感到羞愧,又暗含欣悦。
欧隽铭以为她目光里的羞耻是出于未婚女性的矜持和羞涩。
不知对幼真来说,这是对自己与已婚男性产生暧昧的深深自责和羞愧。
可是在潜意识层面上,她感到不合理的快乐,因为这些日子她同样被思念折磨。
无论是她一度意识到的,还是被她刻意抹杀忽略的,这出格的快感也使她羞耻。
最终她目光里的含义只剩下羞耻。
“不。我妈来接我。”
庾幼真果断拒绝了。
如此断然的口吻让欧隽铭有点受伤,她对我无意。
心被狠狠重击了一下,几十天来的苦恼看来多半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他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想叫她看出来自己的失意,却控制不住语无伦次:
“你妈妈怎么能接你?”
庾幼真心中哑然失笑,难道我家没有交通工具吗?
这话太没有逻辑了。尽管她也能听出其中的挣扎。
“她开电瓶车接我,已经快到了。”
幼真的理性压倒了感性,态度果决冷硬。
“那好。代我问好。”
欧隽铭被庾幼真冷硬的态度拉回到社会伦理关系里。
车窗缓缓摇上,欧隽铭的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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