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最近的气氛有些紧张，自从云梵仙尊宣布要集军攻打魔域后，外面开始变得人心惶惶。
尤其是混乱的离人渊，离人渊本就与魔域相邻，再加之势力混杂，最是容易被殃及。
而此时，顾平芜就位于离人渊内，他身着一袭白袍，头戴一顶帷帽，白色的轻纱遮住了他精致的面容。
在他身旁，白离穿着近乎和他一样的装扮，只不过身上多披了几件衣袍，像是十分畏寒，显现出一股子瘦削和病态。
封栝站于他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有白离在，他的脸不再那么臭了，他穿的是一身简单的黑衣，看起来像大户人家里的侍从。
黑市里很拥挤，里面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其中大多是闻风而来的魔修，他们在这采购武器灵药，好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顾平芜他们三人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倒也没那么显眼。
在来之前，白离给了顾平芜一只储物袋，储物袋里装满了灵石，不管是中品高品，还是极品灵石，里面都有。
白离对他说，“你到时候想买什么随便买，灵石不够的话，就找我要。”
顾平芜看着袋里数不清的灵石：“……够，完全够了。”
在顾平芜拿到了足够多的灵石后，他难得觉得白离顺眼了一点。
这次来离人渊，是顾平芜提议的。
一是因为这里离魔域最近，白离容易同意，二是因为离人渊够乱，这意味着一切物品都查不到来源，不易引人怀疑。
当然这次来的也不只有他们三个，暗处还有白离安排的魔修，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他们也随时能脱身。
在魔域待了近一个月，顾平芜这次出来是真心觉得新鲜，他左逛逛右看看，几乎每个摊子都要停上一会，不出半天，他手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小玩意了。
白离对此有些忍俊不禁，他一边接过顾平芜手上的东西，一边笑着开口，“还要逛吗，要不要先歇一歇。”
顾平芜摇头，“不用，你要是累的话，就自己先去歇会儿吧。”
白离摇了摇头，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又过了几个商铺，在系统的提示下，顾平芜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不得不说，系统派来的人，真的是相当普通，这样一张毫无特色，几乎见之即忘的脸，真的是可以相当完美地避过别人的注意。
顾平芜的视线在摊位上一扫，很快就找到了那枚内丹。
内丹装在镂空的盒子里，那盒子很奇特，能完全掩盖住内丹的气息，其他人在外面只能看到一抹绿，根本猜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总之，相当普通的摊位，相当普通的摊主，加上这刻意的掩饰，成功地让这枚内丹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此，当顾平芜拿起那个盒子，并打开显露出里面的内丹时，连白离都有些诧异，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整场交易异常顺利，甚至可以堪称迅速，迅速得几乎没有任何可供记忆的点。
最后顾平芜以一个相当合理的价格买下的那颗内丹，当然，也几乎花掉了他储蓄袋里一半的灵石。
买完这个后，顾平芜也不打算继续逛了，他拉了拉白离，“我们找家酒馆歇会儿吧。”
白离低头，看着顾平芜拉住自己衣袖的手，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程中，白离跟他闲聊一般，“青鸣鹿的内丹可是少见，而且那商家放得实在隐蔽，师尊是怎么发现的？”
顾平芜的背微不可察地一僵，他转头，很自然地说道，“一眼就看到了，或许我与那枚内丹有缘。”
白离微笑，没有再问下去了。
他们很快就在离人渊找到了一家酒馆，酒馆里的人不少，几乎坐满了大半的桌子，顾平芜他们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下。
离人渊的酒馆没有隔间，因此很是喧闹，而且这里的人净是些粗犷之士，个个都扯着嗓子说话，让顾平芜想不听到都难。
如今修仙界最大的事，莫过于江澜要聚集正道围攻魔域了。
“你们说，这云梵仙尊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徒弟被掳走，所以才打算攻上魔域的吗？”
“云梵仙尊很早之前就和魔尊白离有怨吧，毕竟就是因为白离，季岚当年才自刎的。”
“听说云梵仙尊这次可是聚集不少人呢，云祁宗，凌剑宗都加入了，这是要将魔修一锅端了的架势啊。”
“魔域多凶险啊，这几千年来，正道不一直与魔族势不两立，剿魔的战争不知打了几次，这么打打杀杀下来，也没见他们攻破魔域啊。”
“……”
后面的话顾平芜就没再听了，毕竟这些人能聊什么他都猜得到，而且，他又不在意这些。
倒是白离，他在听到这番话后抬头，问他，“你觉得，如果江澜攻上魔域，是他赢还是我赢。”
顾平芜扯了扯唇，语气不善，“我希望你们同归于尽。”
幸好封栝去付酒钱了，要是此刻他听到这话，指不定又炸了。
白离听到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悠悠抿了口茶，然后又笑了，“师尊，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同归于尽的对象，那我也只会选择你。”
顾平芜冷笑了一声，没搭理，毕竟跟一个疯子，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为了师尊，我一定会杀了江澜的，我会将他的人头作为给师尊的礼物，师尊信我吗？”
“你觉得呢？”顾平芜根本没把对方的承诺放在心里，他说道，“你还是先顾着保全自己吧。”
感受到对方话里的嘲讽，白离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回去的途中，一切就轻松多了，顾平芜需要的材料都已经手了，因此心里也没了什么负担，他和白离走走停停，相当轻松惬意。
突然，白离在一处摊铺前停下脚，顾平芜好奇地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卖灵药的店铺。
白离拉住了顾平芜，“我们去那看看吧。”
“看什么？”顾平芜疑惑。
白离没有说话，他拉着顾平芜往里走，顾平芜也好奇他在卖什么关子，便也没拒绝。
走到里面，形态各异的灵药摆满了整个柜台，令人眼花缭乱，普通的，罕见的，艳丽的，奇形怪状的，什么都有。
顾平芜不懂灵药，因此也不知道白离带他来的目的。
白离走到一株血红色，形状如同鹿角，枝干却比鹿角要细很多，每枝枝干顶端还带着白色花苞的植株前。
这腥红的颜色让顾平芜觉得莫名熟悉，仿佛有什么尘封的回忆在他脑海里蠢蠢欲动，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白离，可是店里的一个店员，“大人，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缠情枝，世间难得一见的灵植啊。”
听到“缠情”二字，顾平芜心情更不好了，还没等他开口，店员就开始滔滔不绝。
“这缠情枝呢，功效极多，最大的用处嘛，自然是培养情感，一般给一对两情相悦的人服用，两人的感情就会越来越好。”
“当然没有感情的两人，也可以用缠情枝来创造感情……”
店员后面的话，顾平芜已经听不清了，他看着那血红的枝干，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何时见过它。
他恍然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那些原本尘封在脑海里的悠远记忆也破土而出。
当年，剿魔大战的前夕，顾平芜身为正道军队的统帅，坐镇在营中。
那时白离的形象在他眼里还没有幻灭，他还是自己乖巧懂事的徒弟，所以当白离传信过来，说自己中了魔族的埋伏时，顾平芜毫无防备地相信了。
当时顾平芜他们才结束上一场战争，两方都需要休息，短时间内不太可能爆发第二场，加之当时事态紧急，再晚一步，白离就可能救不回来了。
顾平芜权衡利弊，最后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担忧，他叫了一小队人马，飞速地赶到了白离说的地点。
但当他们到达时，这个地方万籁俱寂，顾平芜扫视一圈，别说白离，连个魔修都没看到。
顾平芜有些担心，怕因为自己来晚了一步，白离已经惨遭魔修杀戮，于是他决定和自己带来的人分头去找人。
顾平芜铺开灵力，一寸一寸地探寻着，但仍没感受到白离的气息，他一直往深处走，着急地喊着白离的名字，终于，在迷雾深重的密林，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向他的方向跑来。
顾平芜慢慢靠近，心里提了起来，“白离。”
白离抬起了头，他眼眶有点红，像是受到了惊吓，而且他衣着凌乱，半边的白衫上沾满了血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逃杀。
一看到顾平芜，他睁大了眼睛，三步作两步跑来，然后一把扑进了顾平芜的怀里，腔里还带着鼻音，“师尊。”
顾平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顺了顺白离的背，温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师尊在呢。”
白离把头埋到了顾平芜的怀里，因此顾平芜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离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顾平芜刚直起身，想带着对方离开这里，不料，还没走几步，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脑袋变得昏沉沉的，腿也开始发软。
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片雾气有问题，他心里暗道糟糕，并迅速服下一枚解毒丹，但这解毒丹只是让他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的头还是昏得厉害。
顾平芜把手上的药都塞给白离，他用力抓住对方的衣袖，说话有些有气无力，“这雾气有问题，很可能是魔修针对我设下的陷阱，我们赶紧……趁着魔修还没来，离开……”
还没说完，白离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白离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脸上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潮红，他的语气近乎热切，“师尊别怕，这里没有别的魔修。”
顾平芜却有些听不懂，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眼前却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难集中。
最终，他一头栽到了白离的怀里。
白离抱着他，手掌扶住他的后背，他相当满足地看着对方，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他心底的那个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鼓噪。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魔说。“你看，现在你的师尊，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你了，马上，他就会真的爱上你，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
白离的手不自觉地拥紧，他嘴里喃喃着，“师尊……”
当顾平芜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片密林里了，他头还有些晕，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师尊，”朦朦胧胧听到一句声音，顾平芜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白离的脸。
白离手上拿着一只血红的，如树枝一般的笔，笔杆顶端，开着一朵幽幽的小白花。
而他一手抓住了顾平芜的小腿，顾平芜的裤脚早被他挽了上去，顾平芜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被画上了繁琐诡异的纹路。
顾平芜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抓住了白离的手，声音有些不稳，“你在做什么？”
“师尊别紧张，我这样只是为了和你更亲密一些。”白离说着，神情兴奋而热切，他瞳孔闪过了一丝猩红。
这是入魔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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