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鱼今天又捉了新鲜食物回来补贴家用呢。”
“小鱼挑选食材的眼光真的很好。”
“小鱼好贴心, 看我不舒服的时候还会主动照顾我。”
“小鱼的摇篮曲真好听。”
一句又一句，类似这样的话从计佩霖的口中说出来。
平日里计佩霖也会说。
不止这些，还有各种夸赞白余的话语。
但是这两天不知为何, 计佩霖说的这些话，趴在鱼缸边缘往外偷瞄的小墨花“恰巧”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简直像是在炫耀似的。
非常……幼稚的人类。
心里头这样想着的小墨花,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依旧会偷摸摸的从鱼缸爬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带着漂亮的小花花, 而且每次小花花组成的花束都有不同之处, 充分展现了人鱼的高级审美。
而他每一次在白余唱歌的时候, 将这些花投给白余，都能得到白余的称赞。
“小墨花的花束真好看。”
而每次被称赞了的小墨花, 都会将自己“看起来非常平静”的目光转向计佩霖。
最近计佩霖的时间表略微发生了改变, 就算是到了白余练歌的时间, 也时常会跑回来。
——随着自信心的增加，还有唱歌技巧的提升，白余也不是那么排斥被计佩霖听见自己练歌了。
只是跟身旁落满了鸟儿的小墨花不同，计佩霖所在的地方，三尺之内空无一鸟。
那些鸟儿宁愿在一起挤挤，也不愿意靠近计佩霖周围。
面对小墨花如此“挑衅”, 计佩霖当然是……更多的夸赞白余为自己做的事情，以及更多的给白余送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这一切还恰巧都能让小墨花发现。
小墨花：“……”
小墨花不跟幼稚的人类计较。
除了这样的插曲以外，小墨花的饲养者尤恩每隔几天便会出现。
而尤恩每次出现时……
白余看了一眼正在跟计佩霖说说笑笑的尤恩，又看了一眼缩在鱼缸中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小墨花。
就是这样。
每当尤恩出现的时候, 不管原本的小墨花在做什么, 都会缩进鱼缸里面。
不声不响, 好似不存在一般。
明明尤恩是小墨花的饲养者, 小墨花看起来却不想见到尤恩，又或者……
不想被尤恩看见？
白余低头摸了摸身前的杯子。
看见计佩霖手边的水杯快空了，便将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和计佩霖的交谈中，发言占据更多时间的尤恩停下话来，盯着白余弯起眉眼。
白余第一次见到尤恩时，就觉得尤恩的身体看起来很虚，现在看起来更虚了。
自然，身上那股子忧郁王子的感觉也更浓厚了。
“你的人鱼真好，以前我的小墨花对我也很好。”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计佩霖取过白余推来的杯子，接话道：“那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小墨花对你的态度改变了这么多。”
满身忧郁气质的尤恩直接被计佩霖一句话梗住。
有的时候计佩霖不怎么说话，反而让人觉得“交谈愉快”。
不过尤恩也不可能因此生气，所以他轻声笑着：“计先生真会开玩笑。”
计佩霖扫了他一眼。
其实只要尤恩不提跟白余有关的话语，计佩霖还算一个比较好的“听众”。
尤恩也没有再说白余，而是继续说小墨花。
“以前的小墨花很喜欢唱歌，我跟小墨花在一起相处时，
便经常一同合唱，我还录过一些歌曲，这些歌我也带了过来……
“小墨花以前的时候就很少交朋友，能够跟白余在一起，小墨花应该也很开心。
“小墨花……
“小墨花…………
“我好像说了太多跟小墨花有关的话，现在的小墨花不如以往开朗，而且变得有些……敏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
“这种事情不用担心。”计佩霖打断了尤恩的话语。
“我从最开始看重的，便是小墨花本身。
“而且小墨花这一段时间以来表现的非常好，并没有发生你所担心的情况。
“他是一条很好的人鱼。”
计佩霖的这段话不仅让尤恩的面上露出了明显诧异的神色，就连原先不远处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鱼缸，也出现了轻微异动。
白余看见小墨花熟练的将鱼缸顶部盖着的黑布掀开一角，整条鱼趴在鱼缸边缘，露出一双深色的眼眸望着计佩霖。
那双眼睛里的惊讶不比尤恩少多少。
小墨花完全没有想到计佩霖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来，他本以为……
本以为计佩霖不是很喜欢自己来着。
不止是计佩霖，小墨花还看见坐在计佩霖身旁的白余在这一段话说完后，露出明显笑容。
显然白余非常赞同这些话。
白余也认为，小墨花是一条很好的人鱼。
尤恩沉默。
他注意到了计佩霖提到的“从最开始看重的，便是小墨花本身”这句话。
也许他能将小墨花送到白余身边，小墨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他不明白，如今的小墨花在计佩霖的眼中有着什么样的价值。
他本以为自己的存在应该起到不少作用。
毕竟他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歌手之一，也确实拥有远超一般人的技巧和热度。
不过……
没有关系。
反正将小墨花送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
计佩霖和尤恩之间的交谈很快结束。
计佩霖带着白余前往较远的地方，一人一鱼开始一起溜达。
白余在湖水中，计佩霖在岸上。
一人一鱼也没有什么交谈，就是纯溜达，走两步。
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种他人无法插足其中的奇妙氛围。
尤恩远远看着，等到计佩霖和白余“走远”后，来到了小墨花的鱼缸边。
他看着鱼缸，鱼缸中的小墨花安静的藏在阴影下。
尤恩的脸上露出了略显忧伤的神色。
“你其实不必这么害怕我，我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不是吗？
“这些年里，我也没有太过亏欠你，而且我们以前真的很要好啊……
“难道你不怀念曾经的日子吗？
“以前我们一起唱歌的时候，难道不快乐吗？”
尤恩说的这些话使得鱼缸中的水晃了晃。
很明显，小墨花对这些话是有反应的，只是到底是何反应，却无法得知，因为小墨花没有露面的意思。
小墨花的沉默，在尤恩的预料之内。
这并非第一次。
只是今天的尤恩在小墨花的面前，展露了难耐的焦躁。
“……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唱的那首歌吗？我还是没有成功。
“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再这样下去的话……再这样下去的话……
“你会帮我的对吗？
“就像是以前一样。”
发泄了那些不能在旁人面前展露的焦躁后，尤恩重新找回了理智。
他现在感觉到的压力真的很大。
这些压力不仅仅来自于网络上那些跟自己有关的言论，不管是看好自己的亦或者不看好自己的。
更多的压力来自于他自己本身。
他还是不明白，明明自己的技巧已经很好，却还是无法做到人鱼之歌的程度。
甚至于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在退步。
现在别说粉丝们，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无法接受。
而这样的压力使得他彻夜难眠，也更加努力的练习。
但还是没有任何办法，以至于……
尤恩想到了一些更加激进的，也许能够帮助自己超脱此时困境的办法。
不过这种办法，他并不想说出来。
即使面对的是小墨花也不想。
还不到用最后办法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和时间。
“真的好想知道啊……摇篮曲到底是怎么唱到那种程度。
“你听过了吗？那首摇篮曲。”
尤恩离开前，最后留下的是这样的两句话。
直到尤恩的气息完全消失后，鱼缸里的小墨花才垂下眼睛，双手将自己的鱼尾抱得更紧。
他当然听过了摇篮曲。
白余和计佩霖休息的地方，跟他的鱼缸距离并不算远。
几乎每天晚上计佩霖准备休息之前，白余都会非常认真的给计佩霖唱那首歌。
饱含了温柔与祝福的歌声。
听了这样的歌曲，就算忘记了自己昨夜梦见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唇角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那样的歌曲，不仅是计佩霖喜欢。
所有能够听见的活物都喜欢。
包括鱼缸里的小墨花。
真的很喜欢啊……
听了摇篮曲沉睡后的世界，一定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
小墨花的状态变糟糕了。
每次尤恩出现后的一段时间，小墨花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等到白余唱歌后才会恢复一些。
这次尤甚。
即使到了白余练歌时间，小墨花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趴在鱼缸边缘，偷摸摸的望着白余，还给白余投掷自己搭配好的漂亮花花。
小墨花缩在鱼缸里面，存在感几乎完全消失。
一切似乎回到了小墨花刚来那两天，似乎还要更加严重。
以往西装猛男到饭点来投喂小墨花时，小墨花还会给点反应。
自从白余开始多捉一条鱼分给小墨花，小墨花对吃放的态度变得更加积极。
可是这一次，小墨花好像连饭都不想吃了。
那些被西装猛男端来的食物，在放了一段时间后，又被原样端了回去。
鱼是铁饭是钢，这食物都不吃了可不行。
白余因为小墨花连饭都不吃的事情一直盯着鱼缸沉思。
注意到这一点的计佩霖，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想要“争宠”……不对，是“让白余更加注意到自己”的行为，而是给白余提了一个建议。
“小墨花很喜欢小鱼，如果小鱼主接近的话，小墨花应该不会拒绝吧。
“若是再问一问是为什么，说不定小墨花也会愿意倾诉。”
白余主动询问和小墨花倾诉什么的别想了。
从他们俩见面到现在，两条鱼就没一条主动说过话。
白余还会练练歌发出声音，小墨花是真的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所以白余在短暂的思考后，主动离开了湖泊。
此时已是夜深。
一般这个时候正是白余和计佩霖一起看星星的时候。
小墨花来了，也跟
着看星星。
由于计佩霖出现很频繁，小墨花也习惯了计佩霖这个人类的存在。
这跟在小墨花的眼中，计佩霖对白余真的很不错也有很大关系。
所以小墨花并不排斥，看星星的鱼里，多了一个人类的事情。
今天的计佩霖不知去了哪里，主动将空间让了出来。
白余上岸，一路朝着鱼缸挪去。
鱼尾拖过草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鱼缸里的小墨花察觉了，却不是很关心这些“无关”的事情。
直到……
鱼缸被很有礼貌的敲了三下。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透过鱼缸外壁和鱼缸里的水，传递到了小墨花的耳中。
“小墨花。”
白余在呼唤他。
用一种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略显生涩的声音。
“小墨花，我来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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