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夏知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床边坐着周礼。他二人已经说好,周礼要看着夏知睡着才回自己的房间。

    小情侣两人很久没有躺一个被窝了,夏知心里愤愤地想,这全部都怪周越。但她又知道自己这怒火发得很无道理,因为倘若不是周越,周礼在现实生活中面对的麻烦将更加棘手。

    也许,夏知心想,在两个人格彻底融合之前,她和男朋友都没有办法同床共枕了。

    为了让周礼能够早些回房休息,夏知必须装出已经熟睡的模样。

    周礼见夏知呼吸渐渐平缓均匀,便以为她已经睡着,于是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视线许久没从她脸上移开。

    假装睡着的夏知听不到周礼有任何起身回房的动静,便小心地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却不料正对上周礼投来的目光。

    “你没睡?”周礼笑着问她。

    既已被识破,那便没有再装的必要,于是夏知双目睁开,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很晚了,赶紧睡。”周礼撩了撩她额间的碎发,语气极尽温柔。

    夏知拍了拍身边的床单,示意他上床来。

    周礼摇摇头:“我一着床就睡着,万一睡着怎么办?”

    他想说的是,万一睡着醒来之后变成周越,这让夏知该怎么办?

    夏知说:“那要不我去你房间陪你睡,反正你一着床就睡,那等你睡着之后,我再回我自己的房间。”

    “可是我很享受像现在这样坐在床头看着你。”

    “那你也让我享受享受嘛。”说着,夏知已经起身。

    也许是听了他那段长长的故事,夏知看着周礼,总感觉他眼神里有一抹悲怆的影子。

    周礼执拗不过她,只好被她拉着往自己卧房里走。

    在周礼的卧房里,他躺在床上,夏知窝在他身旁。

    周礼确实如自己所言,一着床就睡着了。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回忆了太多一直以来不愿回忆的过往,很是劳心劳神。

    夏知之前虽嘴上说着让他赶紧睡,这样她也好早点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周礼并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后,夏知在床边呆了很久很久。

    对于夏知来说,自己不过只是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可是对于周礼来说,他每说出一句话,就会有一张切实的画面影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转换成平淡的语言叙述给夏知听的同时,这些画面犹如刀剑一般的刺伤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夏知握着周礼的手,迟迟不肯松开。一想到周礼说在他转学之后,还时不时朝着原来学校的方向张望,时不时想象她此刻在做些什么,夏知便感到一阵心痛。那个时候单纯又专注的她,哪里会想到周礼所承受的巨大苦痛。

    周礼转学之后,一开始夏知确实时常会想起他,但时间久了,她便将二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淡忘了。一则是学习压力太大,根本没有精力分心,二则是当时她眼里只有隔壁班的男班长(高二下学期,夏知发现自己对男班长的喜欢远不及想要超过他的决心,她之所以如此关注男班长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学习上不服输罢了)。

    在周礼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的这些年,夏知一直以为大明星过得很是光鲜,和周礼重逢后的这段时间,她也不曾有过像今晚这样深入了解他的内心。这些过往沉痛的回忆,让夏知第一次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他柔软真实的灵魂。

    周礼是一个太过缺爱的人,他得到的爱那么少,又因工作性质不敢轻易表露孤独抑郁的情绪,他用音乐创作来逃避现实,用阳光的微笑来伪装自己,他把真挚的爱意寄托在一个十年不曾见面的女孩身上,夏知真的很难想象他究竟是如何硬撑着活到现在,似乎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

    夏知无需再旁敲侧击地询问周礼是否愿意见他母亲最后一面,她早已从周礼的讲述中获得了答案,很显然,他是不愿意的。因此,她无论怎样绝不能再将周礼置于那种痛苦危险的境地之中。

    只可恨现在与公司签订的合约尚未到期,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周礼,他必须要做做样子回江州一趟。

    自周礼母亲重病缠身即将离世这件事曝光以来,周礼这一方还从未做过任何回应。大众舆论早已喧嚣难耐,对比之前由周越处理的谣言事件,大家都将这一人物贴标签为“眼里只有女朋友而没有亲妈的狼心狗肺恋爱脑”。

    尽管不知周越是怎么计划的,但就他谣言一事的处理手段和效率而言,夏知很是信任他,既然他不让自己过问,那就老老实实地听之后的安排好了。

    因为不舍从周礼身边离开,夏知紧紧握着周礼的手,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深夜,偶有晚风。

    窗外的花园里传出青蛙呱呱的轻叫声,月光过分透亮,洒在窗棂上。

    在这间安静的卧房里,一个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微微侧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夏知,睡姿虽然很是别扭,但睡颜倒显得极为安稳。

    周越心想,看来自己此刻正享受着周礼的“特权”。

    他慢慢起身,声音极浅极浅,生怕吵醒了眼前正在熟睡的人。周越翻了身趴在床上,鼻尖距离夏知的脸不过二十公分。

    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他忍不住仔仔细细端详。他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注视她,他可以肆无忌惮,想看多久都行。原来,她的睫毛这么密,又长又直;原来,她鼻子右侧有一颗很淡很淡的痣;原来,她嘴唇润得像樱桃皮一样,似乎很软很软……

    渐渐地,周越心里产生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想亲她。

    周越意识到这个冲动之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可以。他这样告诉自己,因为夏知绝不喜欢被“偷袭”。

    为什么不可以?她又不知道。另一个声音霸道响起。

    周越睁开眼睛,视线从她的睫毛慢慢下移到双唇。

    下一秒,他喉结滚动。

    头微微偏向一边,他将脑袋凑了过去。

    十五公分。

    像首次行窃的笨蛋小偷,他紧张到不敢呼吸。

    十公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唇。

    五公分。

    他听到了她轻缓的鼻息声。

    三公分。

    他闭上了眼睛。

    两公分。

    就在这个时候,周越突然停了下来。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轻笑,他一瞬间彻底认输。

    两情相悦下的偷吻才叫浪漫,他这种行为叫“臭流氓”。

    周越没再纠结,轻轻坐起身来。他下了床,俯身弯腰将夏知打横抱起。这样睡一夜绝对不行,第二天醒来一定会浑身酸痛。

    他一步一步极为稳健地走出卧室,走向夏知的房间。

    别墅里一片黑暗,怀抱中夏知的轻轻喘息,成为这栋房子里唯一细碎的动静。周越必须得承认,他从没做过如此温柔的事。

    把夏知安置在床上,借助窗外明亮的月光,他注意到她眼角的盈盈粉泪。

    ……这是在梦中哭了?她梦到了什么?

    周越立在床头静静注视夏知许久,尽管如此,也无法看透她梦境里的忧愁。应该和他无关,但大概梦中周礼的身影。

    周越回到自己房间,好一会儿无法入眠。找到手机后,他发现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立刻便猜到了些什么。开机之后,几条信息首先跳了出来了,有郭俊的舆情分析和公司传话,有梁冬与何希的事态关心,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安排。他挨个“已读”,直到看到这一条信息——

    -周先生,就目前情况来看,令慈估计只能再坚持三天。您看何时过来?我提前让院方安排。-

    周越收了手机,视线不自觉望向窗外。

    时候到了。

    一场……表演而已。

    第二天早上,夏知迷迷瞪瞪地睡醒过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着眼一看,正是她的房间。打了个哈欠,扑腾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床后,她小跑着冲进周礼的房间。

    然而,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夏知走出卧室,在客厅大声开口:“周礼你在哪儿呀——?”

    这个时候,二楼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她有些懵,试探性地轻叫了一声:“……周、越?”

    “是我。”语气听上去有些清冷,但应得还算很及时。

    夏知跑到二楼,见周越正端着一杯冰美式坐在餐桌前,一边看手机一边极为悠闲地轻轻啜饮。

    果然是周越,如果是周礼,手中端着的该是豆汁。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夏知走到他对面坐下,“今天早上?”

    “昨天晚上。”周越讲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她,仿佛手机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使他不愿分心。

    “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夏知问。

    “不用谢。”周越淡淡地回答。

    夏知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吱声,怕打扰他。

    片刻后周越终于收了手机,看向夏知:“周礼还不知道要回江州的事?”

    “他不知道。”夏知应道,“我没告诉他,也没让他碰手机。”

    “看来他很听你的话。”周越还算满意。

    “……他跟我讲了他以前的事。”夏知小声开口,双肘撑在餐桌上,两手不自觉地交叉握住,很认真地问周越,“你知道多少他以前的事?”

    “哪方面?”

    “……挨打。”夏知沉吟片刻,这才说出这两个字。

    “……知道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夏知心想,周礼大概率不会告诉周越才是。

    周越又看手机,仿佛不愿聊这些。

    他是如何知道的呢?可以说,他是那一场又一场暴力的亲历者之一。

    见对方不愿提起,夏知也便不再问下去。其实,在昨天听周礼讲到上天台的事情时,她就已经做出了大胆的推测——每次将他从死亡线拉回来的神秘力量,也许正是副人格周越。

    再度回想起那些故事,夏知忍不住情绪翻滚,难以自抑。

    在周礼面前,她一直忍着没有掉眼泪,生怕会触动他更多的愁思,同时也不愿让一个受苦受难的人反过来安慰自己。此刻,夏知看着眼前的周越,他有着和周礼一模一样的脸,这无疑勾起了她藏匿不住的怜惜与心疼。

    在周越面前是无需忍的,因为他足够冷静,甚至冷酷,完全承受得住她的泪水。

    下一秒,夏知双手捂住脸,她太难过了,为周礼所遭遇的种种委屈和疼痛而感到不可抑制的难过,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隐隐发疼,非得通过眼泪的宣泄来一解这心中郁结。

    抽泣声渐渐溢出,引起了对面周越的注意。他看到大颗大颗的泪滴从夏知的下颌线滑落,赶忙问:“哭了?”

    夏知哭腔甚浓,抽泣着回答他:“……别、管我。”

    周越递给她两张纸巾,猜测:“是因为周礼?”

    “……为什么让他经历那些!为什么啊!”夏知的难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整个人仿佛被无形但沉重的痛苦笼罩着,以至于肩膀都不住地颤抖。

    周越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安慰女孩子的经验,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沉默片刻后,他起身,坐到夏知身旁。

    尽管他很想拥她入怀,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做这种逾矩的事。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能做的只有此刻的陪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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