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五十九章塞德线-圣诞舞会（上）

    

    “不愿意。”

    赛德娜回答得很快。自然而然的拒绝脱口而出，好像她已经有了舞伴一样。

    饶是威尔默再沉得住气，被断然拒绝还是会生出一些挫败感的，他问：“迪戈里来邀请你了？”

    自从上次她去送了白鲜香精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依塞德里克的倔性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找赛德娜，问清楚她那天的话到底想说什么，但他没有。

    也是，那时自己那么残忍地拒绝了他。他又凭什么再度主动呢？

    “还没有。”赛德娜老实地回答。

    威尔默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字，他重复道：“还？”

    “既然你还没有成为他的舞伴，为什么要这么肯定地拒绝我呢？”他又说道，不肯轻易放弃地继续争取。

    “因为非他不可。你也别在我身上花费时间了，应该有不少女孩想当你的舞伴吧？”出于善意，赛德娜劝着威尔默。

    威尔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的贵公子风范，而他的俊逸面容上锋利的眉眼却透出几分危险。在人前，他不太爱说话（除了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显得身上有股独特神秘的气质。再加上他的家族也有一定地位，他应该会受到不少年轻姑娘们的青睐。

    然而，即便条件再怎样优越，如果太晚才想去邀请别人，很可能会落得一个独自参加圣诞舞会的结局。

    威尔默笑了笑：“谢谢关心，但是……借用你的一句话。非你不可。”

    假设舞伴不是你，那我一个人去参加舞会也无妨。

    赛德娜读懂了威尔默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因为，她也怀着类似的心思。

    假设舞伴不是塞德里克，那她不参加舞会也无所谓。

    距离舞会不剩下太长时间，如果赛德娜想邀请塞德里克，她得加快速度了。

    赛德娜想好了，她这次不仅要向塞德里克发出邀请，同时也要把那天她没说完的话毫无遗漏地说出来。

    她要跟他复合。

    赛德娜认真想过了，既然她不会对塞德里克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那么她也没有继续欺瞒内心的理由。她喜欢他，彻入骨髓的爱恋足以与滔天的怨恨分庭抗礼，在不知多少个夜晚帮助她抵御黑魔法的侵蚀力量。

    赛德娜又想起了在三年级时，她对拉尼亚凯亚说的话。

    “就像是我这一生，只会有这么一次，像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她当时有觉得自己夸张，但一年过后，她发现自己仍有说出这话的底气。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那么她也不该坐以待毙，当天赛德娜就去找了塞德里克，约他单独谈谈。

    因为塞德里克下午满课，晚上他又要处理级长事务。所以他们约定在宵禁后的厨房见面。

    第一轮比赛过后，塞德里克的人气只增不减。赛德娜花了点力气才挤进人群，找到机会跟他说话。

    人群里不乏年轻的女孩，她们专注地看着迪戈里，左一言右一语地与他搭话，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脱离人群后，赛德娜觉得心里一片酸涩。假如她当初没有一意孤行，他的身边将会固定空出一个位置留给她。

    不要假设，事情已经发生。如果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只要尽力弥补就好。赛德娜在心底劝慰自己。

    傍晚的时候，她在礼堂门口看到了塞德里克，他正在跟布斯巴顿的勇士芙蓉交谈着什么，两人看上去很开心。塞德里克露出了一个笑容，在他们分手后，塞德里克从未在她面前那么开心地笑过。

    她本不该在意的。赛德娜心神不宁地从他们旁边经过。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芙蓉的声嗓清脆，又有着小女生独有的俏皮：“……舞会……舞伴？”

    布斯巴顿的芙蓉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少女，她很爱笑，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她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若有光落在她的发间，许许多多的小光点便会在她柔顺光滑的发丝上滑落，像是月下的银色瀑布。

    “多配的一对。”身旁霍格沃茨的同学由衷地评价。偏偏这句被她听全了。

    逃避的心情加快了赛德娜的脚步，她步伐匆匆地走进了礼堂。

    芙蓉也想当塞德里克的舞伴。

    赛德娜初见塞德里克时，他还是个十五岁的青涩男孩，三年过去，他出挑了不少。身材更为高大，面部轮廓更为分明。五官在面庞上愈发舒展开来，英俊的眉眼透着一股温顺。不太喜欢他的人，都会侃他一句“奶油小生”。

    塞德里克·迪戈里，公认的帅哥。这样一位优秀的男生，能得到另一名勇士的青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她不爽。

    赛德娜深深地吸了口气，食物的芳香稍稍安抚焦躁的心情。她一言不发地把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神情凶狠，像是这鸡生前得罪过她似的。

    夜晚悄然到来。赛德娜披上隐身斗篷，在安静的走廊间穿梭。她动作熟稔地爬上一截缓慢旋转的楼梯，即将到达约定地点时，那股憋了一晚上的气突然烟消云散了。

    万一塞德里克答应了芙蓉呢？万一塞德里克拒绝了她，嘲笑她不自量力呢？

    她又想逃跑了。

    不行，硬着头皮也得上。赛德娜给自己打着气，近乎是冲进了厨房中。她怕再晚上一会，自己就懦弱地打道回府了。

    厨房里没有人，家养小精灵此时也都休息去了。毕竟明日一早它们要准备早餐。塞德里克还没有来，她是第一个到厨房的，赛德娜不知是否应该为此庆幸。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坐了没多久又站了起来，踱来踱去。她的目光开始在厨房的各个内设上乱飘，最终定在了灶台上几瓶零散的未拆封的红酒上。

    伊比亚女士说过，酒是好东西，既可以消愁也可以壮胆。赛德娜犹豫了一下，她拿了一瓶，笨拙地用旁边的启瓶器撬开瓶盖。醇厚芳香瞬间逸散在这片狭小空间中。

    她其实没有喝过酒。

    不同于甜丝丝的气味，入口后的酒液撩拨起口腔里的每根神经。刺激的口感让赛德娜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吞咽，喉咙顿时变得一片火辣。

    不过，不得不说，她确实感觉又有了底气。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赛德娜眼睛亮了亮，又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大口。

    “对不起，我被意料之外的——”塞德里克满含歉意的话语在他嗅到空气中的浓郁酒气后，硬生生地止住了。他诧异地关上门，走到了桌台旁，两瓶空了的红酒躺在桌面上，光滑的瓶口边缘还有残留的半透明红色酒液。

    他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四下环顾，却没有看到赛德娜的身影。

    微弱的叮咛从下方传来，塞德里克循声走到桌子后，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斯莱特林。散乱的黑色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仅凭一小块脸颊侧面，塞德里克也认出了她便是今日不久前邀了他的女孩。

    他小心地托起女孩的背，让她靠坐在自己的怀里。愈发浓烈的酒味充斥在赛德娜周围的空气中，看上去她喝了不少。塞德里克把她面上的发撩到耳后，看到了一张泛着潮红的美丽脸庞。

    ……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比他先来一步的话。

    担忧催生出了愤怒，塞德里克压下怒气呼唤女孩的名字：“醒醒，赛德娜！”纵然他内心急切，他依旧用着较小的力度摇晃她的肩膀。

    她微微启唇发出一阵叹息般的□□。塞德里克瞬间停下了动作，他专注地盯着赛德娜缓慢睁开双眼，映在她眼里的灯光愈发明晰。

    之后她便没了动作。她也只是回看塞德里克，一言不发。

    两人互瞪了几秒。塞德里克发现，他判断不出来面前的人到底有没有喝醉。她面上的不自然的红晕难以忽视，而那双翠绿的眼中又是一片镇静平和。

    赛德娜眨了眨眼睛，她的眼底涌起悲伤，突然地，她大哭了起来。不顾忌形象，不顾忌场所，不顾忌塞德里克和她的微妙关系。像是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毫无预兆，又来势汹汹。她哭得很惨烈，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过眼角、划过脸颊。神奇的是，她哭泣时又很安静，没有发出声音。酒精麻痹了大脑，纵容她拆下情绪的闸口。身体的本能又拦着她，让她下意识地压住自己。

    惊愕不足以形容塞德里克此时跌宕起伏的心情。他不清楚她为何而哭泣。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大哭，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一边揩去她面上的泪水，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她。早些时候的怨怒也被这一场泪水洗刷地一干二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赛德娜终于停止了抽泣，她吸了吸鼻子，满眼泪光地说：“对不起，塞德里克。”

    “那时候你是不是很痛苦？我伤害到你了，对不起。”赛德娜哽咽着。

    未曾料到会在这时等来她的道歉，塞德里克的身体僵硬住了。在上个学年末，她故意冷落他，而在几天后他主动要求沟通后，她又隐瞒着什么且执意分手。

    他承认，有一段时间他的梦里都充斥着分手时她说的话。至于现在他早已恢复了，更确切地说他选择了一个更极端的方式。

    他很难再去爱人，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坦然地付出。他封闭了存储爱意与释放爱意的那间仓库。越来越多的女生想靠近他，他会淡然一笑，把那扇门关得更紧。

    状况在最近有所改变，赛德娜不计回报且不遗余力地帮助他，这位使他封锁心房的罪魁祸首向他示好，每做一件事情都在撬开他紧闭的心门。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因为他知道，他应该介意她的隐瞒、她的薄情、她的拒绝。这些给他造成了一定心理上的伤害，因为他也抛出过一片真心对她，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他如果说没关系，那才是最伤人的谎言。

    “我能得到你的原谅吗？”

    赛德娜神情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示弱的目光烫了一下塞德里克的心，他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恨她吗？答案是肯定的。但那份恨意也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他更感到生气的是她的不坦诚。

    “……假如你把向我隐瞒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可以考虑一下。”

    赛德娜连忙点头，她清了清略微沙哑的嗓子，像是接下来就要诉说一段悠长的故事。

    “你要这么跟我说话吗？”塞德里克委婉地开口。

    赛德娜还维持着倚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大脑里的齿轮迟缓地转了起来，她哦了一下，动作慌乱地爬了起来。

    被酒精迷醉的赛德娜，不再像平常那样冷静克制，动作举止多了些他们初见时的单纯天真。塞德里克看向了别处，同时压住了自己内心那份消失已久的悸动。

    两人在桌旁面对面地坐好。赛德娜抬手揉着太阳穴，慢慢地讲述起她在水晶球里看到的事情来。

    像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一个既定事实。赛德娜说完后，她发现塞德里克表现得很平静。

    仿佛他真的只是听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赛德娜一急，生怕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真的！”

    “我没有否认你的意思，只是……这对我来说太虚无缥缈了，你知道吧？”塞德里克善意地笑了笑，“听特里劳妮女士说过太多次类似的话了，还请见谅。”

    于是赛德娜沉默了，她理解塞德里克。如果是她突然被告知自己不久后会死，她一时也很难相信。

    “这些就是你想跟我谈的事情吗？”塞德里克问道。

    ……当然不止。

    赛德娜的计划是，先道歉，再邀他一起参加舞会，假使第二步成功，那就问他要不要复合。

    现在她为数不多的胆量难以支撑第二步的运作。她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又闭上了。

    塞德里克一挑眉：“又要隐瞒？”

    这个词像是一个开关，赛德娜一激灵，脱口而出道:“我想请你当我的舞伴！还有，要不要复合？”

    说完后，赛德娜愣了愣，然后心如死灰地把脸埋到了桌上，她不敢再看塞德里克的表情。原定的循序渐进成了一股脑地倾倒。她胸口稳定地起伏，她稳定地发出一声声叹息。

    寂静的空气令人窒息，赛德娜纳闷地想着为什么对面的人不回答。她有气无力地再度开口：“说完了。”

    说完了，你也说点什么吧？

    成功接收到信号后，大脑短暂宕机的塞德里克也回过神来。他用手掩住嘴唇，事实上他没必要这么做，因为面朝大地的赛德娜看不到他无意识上扬的唇角。

    他不是没有预想过假如这个时刻真的到来，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魁地奇世界杯上他与她还是熟悉的陌生人，欢迎宴会后那位威尔默对她百般示好。她们稀少的几次接触对塞德里克来说都不是很好的经历。

    塞德里克曾经阴暗地想，他一定会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而这埋藏在心底的，孩子气的，近于报复性的想法在某个时间点烟消云散了。

    半透明的塑料糖纸包裹着火焰杯形状的糖块，阳光钻进帐篷缝隙，晶亮的糖果在金光中熠熠生辉。

    汹涌的热意如海浪拍打着他心口，埋葬在心底已久的爱意再度破土而出，毫不顾忌地凝结出一颗又一颗欲念的果实。他想接近她，他想把胸腔里喷薄的情绪扯出来给她看，他想告诉她并不是只有她一人还留恋那段感情。

    现在，她抢先了一步。

    面对女孩的问题。塞德里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先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以拒绝她呢？

    “当——”险些答应的塞德里克及时控制住了舌头，他佯装苦恼，“恩……我是说，这需要考虑一下。”

    其实不需要考虑，他仍然喜欢她，他也接受她诚挚的道歉，为什么不答应呢？但是……一想到先前她推开他时是那么的决绝，报复心作祟，他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女孩的肩膀突然颤抖起来。隐约间，塞德里克再次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好吧，我答应。”他投降地说。

    “你不用顾虑我的心情。”

    闷沉的声音带着委屈，赛德娜抬起头，眼睫下又是半圈嫩红色。塞德里克顿时心软了，他歉疚地坦白：“没有，我很乐意。刚刚只是想逗逗你。”

    “……？”赛德娜偏了偏脑袋，她的面上浮现茫然，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你可真是——”

    她停下了，没继续说，恼怒和茫然的情绪都从脸上褪去，像是彻底冷静下来。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她的眼底划过，赛德娜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仿佛是在想什么坏点子报复他一样。

    塞德里克心头又涌现了不好的预感。

    噌的一下，她站立起来，俯下身体。他们之间距离被急剧缩小的同时，她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他的领结，勾住了赫奇帕奇级长那打得熨帖，被整齐地夹在衬衫和背心中间的领结，然后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去。

    吐息短暂地纠缠，如同蜻蜓点水。根本算不上亲吻，这只是嘴唇之间碰触了一下。

    但对于一个突然袭击来说，这也足够。

    赛德娜用指节揩去被擦到唇外的口红，她坏心眼地笑了笑。

    “晚安，级长大人，睡觉前记得洗下脸呀？”干完坏事后，赛德娜抓起了桌上的隐身斗篷，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留下了神情恍惚的塞德里克。

    回过神的他下意识地抿紧唇瓣，奇异而又陌生的粗糙感使他抬手摸了下嘴唇，他的指腹上顿时多了一点红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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