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等到了霍格莫德周。
霍格沃茨为了准备欢迎宴会和三强争霸赛，把允许学生们去霍格莫德旅行的日子往后推了好几个星期。直到最近才发下通知说这周能去霍格莫德了。
得知周末可以去霍格莫德后，赛德娜写信的手都微微颤抖。
她都有小半年没有见到过她的男朋友了！他们在一起后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没办法，她也不愿伍德像弗林特那样因为毕不了业而留级一年。
猫头鹰莱特纳中午走，下午第一节课前就回来了。伍德的回信简短潦草。信件上除了见面的地点外，便只有一句“等我”接在后头。
他甚至忘了落款。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张看着像是信纸的便条。
赛德娜感到一阵好笑，也不意外。毕竟这才是奥利弗嘛。
外校的学生也可以前往霍格莫德旅行。威尔默没有邀请她一起去，这让赛德娜庆幸之余又不禁心生疑惑。
他要是放弃追求她的话，赛德娜也不介意跟他当对关系较好的普通朋友。问题在于……他真的会放弃吗？威尔默家族以“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行事风格闻名于巫师界。
算了，不管了。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阻挡她跟男朋友相聚。
无论她来多少次，赛德娜依然会赞叹这片小镇的美丽雪景。绵白的雪连绵不绝地下落，被冬风牵扯住引去别的方向，或是落于手心里徒留一点冷意。赛德娜忽然有了冬日来临的感觉。
她打了个冷战，室外寒冷，她没再做停留，转身走进了热气腾腾的三把扫帚酒吧。
伍德跟她约好的见面地点就在里面。早上，他来信说队伍里临时安排了加训，可能会晚些到。想到这里，赛德娜便先找了一个靠窗的二人位置坐下，一边发呆，一边时不时地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街道，搜寻男朋友的踪影。
酒吧里壁炉烧得旺，与温暖一齐侵袭身体的还有倦意。赛德娜打了个哈欠，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皮不自觉地开开合合起来。
过了一会，她觉得这有些折磨人，于是干脆地合上眼皮闭目养神。她也没有放任自己睡过去，独自一人在公共场合睡着是很危险的，她只是选了一个目前更方便与睡意作斗争的方式。
火舌舔舐木柴，人们庆祝地互碰酒杯，天花乱坠的吹嘘与交谈……诸如此类的声音如音符般，组成了嘈杂而温暖的曲子——在酒馆中，经常能听见这样的曲目。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她这块区域，紧接着是木制品间牙酸的摩擦声，她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了。
哈，看来大忙人奥利弗终于来了。
在想要睁开眼睛时，奇妙的力阻止了赛德娜，她萌生了要逗逗伍德的想法。因此她仅仅稍微动了动手臂和脖颈——就像是睡着的人在梦境与现实间的夹缝中若有似无地挣扎。
“赛——”呼唤戛然而止，他像是才发现面前的小女友等待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似的。赛德娜确信她分明听到了她名字第二个音节，但伍德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压制住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可能是急慌慌地跑过来的），无言地注视着赛德娜。他的视线缓缓地刮过她的脸、她的发，如来去不留痕的清风。莫名的瘙痒啮咬起赛德娜的心来，她好想知道，几个月过去奥利弗有没有什么变化。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她装睡到底是在折磨奥利弗还是在折磨自己？
火星子迸溅到了她的脸上——不，那不是火，只是拥有类似的灼热感。那更像是……成年男性的手指。
粗糙的生了茧的指腹擦过女孩细嫩的脸部皮肤，轻微的刺激感拨动了神经。赛德娜下意识地睁眼，仓皇地落入面前人温和的视线中。他的眼里蕴着的柔和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歉意。
他变得更加壮实了。显然，他积极参与进了普德米尔联队的所有体能训练。赛德娜感觉他稍微变黑了一点，也有可能是窗外飞雪的映衬凸显了肤色差异。她的目光定在了伍德伸出的轻抚她脸颊的那只手的臂膊上，宽大的衣袍垂落，暴露了触目惊心的淤青和结痂的伤口。
“奥利弗！”
伍德下意识地要收回手，但他的腕部被牢牢地扣住了，力气是那么毋庸置疑。他自知没法隐瞒，便认命地让赛德娜查看起自己的伤势来。
赛德娜皱着眉，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条精瘦手臂上的青紫块，听到了对面传来了抽冷气的声音。
“怎么搞成这样？普德米尔联队有人霸凌你吗？”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伍德叹了口气，“我跟另一位预备队队员争取守门员的位置。考核那天太紧张，没怎么吃东西。鬼飞球过来的时候，我眼前恰好黑了一下……”伍德老老实实地复述完了全过程。
又是因为不吃饭！一紧张就不进食是伍德的老毛病了。在霍格沃茨的时候，赛德娜还能强迫他吃点面包。至于到了普德米尔里，没人会关心一个预备队队员在上场前有没有摄取足够能量。
赛德娜这才放过伍德，她松开手，嘟嘟嚷嚷了一句：“早知道提前给你备点白鲜香精了。”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袋子放到桌上，稍硬的塑料糖纸撞在一起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响。
伍德愣了愣，摆在他面前的是一袋晶莹的糖果，它们被做成了两根交叉的金色蒲草的形状——那是普德米尔联队的队徽。
威尔默提醒了她还没有给伍德送过糖。想起先前来往信件中，伍德有时会提起万圣节之类的字眼，赛德娜惋惜地发现自己没能明白男朋友的暗示。不过，迟到个几星期，伍德应该不会介意吧？
“现在补上或许还来得及？万圣节快乐！”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了起来，喜悦挂在他微微下垂的眼角。伍德看上去很高兴。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睡着？”伍德眉毛一扬，抓住了刚刚谈话的重点。
赛德娜轻咳一声，为了逃过这个话题，她从放置着各式各样魔法用品的货架上取下一个名叫“窥镜”的黑魔法探测器。
她认真地拨弄着这个像是陀螺一样的仪器，仿佛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一样。
伍德拿走了她手上的窥镜，不愧是职业运动员，他的速度快到只在赛德娜的视野中留下一抹残影。他把那只握着窥镜的手背到身后，不依不挠地看着赛德娜。
“装睡？那么想看我出丑吗，坏女孩。”他弹了下赛德娜的额头，力度不大，但挑衅味十足。
赛德娜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
“好你个奥利弗……”赛德娜接近恼羞成怒了，“还我啦！”
伍德笑了，他朝她抬了抬下巴。这让赛德娜想起了过去的魁地奇比赛，当她投出的鬼飞球被伍德拦下时，他有时会做这个动作挑衅她。
好胜心作祟，赛德娜果断地去抢被夺走的窥镜。伍德敏捷地躲开了，明显有意要报复她的装睡行为。一来二去间，赛德娜不小心碰到了伍德的另一只手臂。
“嘶——”
那张俊秀面庞，前一秒还满是得意洋洋，后一秒便被疼痛扭曲了。赛德娜顿时停下动作，担忧地凑近了他。
“没事吧？你的伤口没被我弄裂开吧？”
她急急地又是掀衣袖，又是掏魔杖。过了几秒，她发现男孩没有做出回应，也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
赛德娜迷惑地抬头，撞进了一片直白的炽热爱恋中。伍德看着她的眼神很奇特，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用过这种眼神看她。
有一些同学曾给她递过情书，但她在那些人眼中寻到的是更含蓄的情感。像是，被藏于小心与试探下的倾慕，或是饶有兴致的玩弄倾向更多的挑逗。
可是面前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神更为坚硬火热，他带来一片滚烫的烈焰，并毫不犹豫地、不计后果地率先投身其中。至于她是不是会跟着一起……他像是没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性。
伍德抿着唇，定定地注视着她。赛德娜这才反应过来，她与伍德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呼吸之间的纠缠，听到气息在微微张开的唇中擦过的气音。
空气在他微动的唇瓣间鼓动，参差不齐的音节凑在一起，赛德娜艰难地分辨出他说了一句话:“可以吗？”他问。
伍德看着她，像是正在注视着一只金色飞贼的找球手。
冒着撞到货架的危险，她匆忙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率先从这浓稠的氛围中脱离。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赛德娜抬手半掩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视线不定地游移着。
伍德还杵在那，她轻轻扯动伍德的衣摆，小声地说道：“不买了，走吧。”
“……好。”他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显然，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才把思绪从爱欲泥淖中拔出。
离开德维斯和班斯魔法设备店后，他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威尔默，他旁边还有一位矮小的，更年幼的女孩，她有着跟威尔默一样的发色，那双和他近乎如出一辙的眼睛此时充满警惕。
“好巧。”
威尔默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他的目光移到伍德身上后，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不过他的凝视也就持续了短暂的一会，他轻轻推了推藏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大方地介绍起她来。
“我的妹妹，玛格丽特，”见妹妹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动作有些不情不愿，威尔默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对待陌生人一贯如此，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威尔默还有个妹妹？
赛德娜注视着玛格丽特，小女孩精致可爱的脸庞让她心里生了浓厚的兴趣，连同她的语调也柔和了许多：“你妹妹专程来看你？”
威尔默笑着微微颔首，他原本似乎还想说更多，但玛格丽特扯了好几次哥哥的手，似乎是在叫他快点走。
“好好好……”威尔默看上去有些无奈，“真可惜，本来还想跟你们同路一起逛逛。但是，如你们所见。”
“下次有机会再聊吧，伍德先生。赛德娜，学校里再见。”他抬手，划出一个优雅的道别弧度。
威尔默跟他的妹妹离开后。一直沉默着的伍德才开口：“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想撬别人墙角的布斯巴顿学生？”
“……是的。”
伍德没有回话了，令人难以呼吸的沉默弥漫在两人周围的空气中。冷风呼啸，赛德娜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一股温热感覆在她的肩上。伍德环住了她的脖子，他好像有些郁闷。
“他真是个帅哥，对不对？”伍德不太高兴地说。
赛德娜噗嗤一声笑了，她牵住搭在自己双肩上的两只手，含笑地说：“你也是个帅哥呀。”
她察觉伍德微微收紧了臂弯，痒意蓦地从皮肤窜进了心里。伍德把头埋到她的颈旁，稍短的头发蹭过她的脖颈侧。赛德娜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挣扎了几下。
“好痒，快松开啦。”
赛德娜又轻轻捶了捶伍德的腰侧，他才颇不舍得地抬起头。
时间将近傍晚，不论是伍德还是赛德娜都该离开了。霍格莫德村里有设立火车站，他们默契地一路磨蹭着走到了那里。
让赛德娜心中宽慰一些的是，伍德需要搭乘的列车先来了。至少伍德不用又一次眼巴巴地看着她乘着火车消失在轨道尽头，天知道返校那天赛德娜心里生出了多少负罪感。
就像是搬家时遗弃了一条不方便带走的小狗一样。
列车门缓缓开启，纵然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上车了。伍德每走三步，都要回头再看她一眼。
“要不我晚点走？”他很不甘心地问道。
“可你不是说过，现在的这班通往普德米尔基地的列车是今天的最后一趟吗？”
伍德咬咬牙：“晚点我借把扫帚飞回去。”
“……”赛德娜失语了一会，她好笑又好气地打消了他的想法，“你是想明天训练的时候顶着一对黑眼圈吗？”见伍德还是定住不动，赛德娜开始推他的背：“火车都快开走了！”
在列车门关上的前一秒，伍德及时侧着身体钻了进去。他趴在透明的车门上，一脸失落，蔫巴的眼角快要垂成两条竖直线了。
赛德娜看着伍德与她的距离越来越大，逐渐地，她看不到他了。再过了几秒，列车尾部也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里。她踢了踢脚旁的小石子，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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