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张硕见林婕手抱着头，表情不太对劲。
“好像想到了些事情，又记不清具体的细节。”
林婕揉着太阳穴，那种怪怪的感觉，在心里翻腾。
可脑子不争气，像个健忘的老人，事情就在眼巴前，可就是想不起来。
掉入循环后，林婕的时间被拉长了，别人的一个月，她能反复过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前的事，对于她就是几年前的事。
除非是当时就记忆深刻。否者，这些过往记忆，就像掉进了黑洞，丢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慢慢想，不着急！”
“算了，不想了。郑晴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醒，但应该没生命危险了。”
林婕点点头，又是不说话。
职业敏感，张硕察觉到林婕故意隐瞒了他事。
“你什么都不说，我帮不了你的！”
林婕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做了一个鬼脸，“不是不说，我是真想不起来。”
张硕撇撇嘴，隐藏着心中的不悦，继续摆弄手中的打火机。
“想抽烟了？”林婕以为张硕的烟瘾犯了。
“我不抽烟！”
“不抽烟，那你随身还带着打火机？”林婕觉得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
以后的循环，林婕可能还需要张硕的帮助，作为盟友，总应该相互了解对方才好。
“我看你很喜欢这个打火机，好朋友送的？”
林婕很少八卦别人的私事，话一出口，她都替自己无聊。
这什么地点？什么时机？她还有心思吃瓜？
“是我父亲送我的！”
“哦！”林婕点点头，没八卦成功，不是女孩子送的。
“咦，下一句我要问什么啊？”林婕暗想。
心里面想着放放松，但精神状态还在高度集中，这里真不是聊天的合适地点。
“你父亲是希望你学会抽烟吗？”
呸，话一出口，林婕就觉得尬死了，把“天”聊死说的就是她。哪个父母希望子女学这些不良嗜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问出和她相同的话吧！
张硕倒是好脾气，也不觉得难回答，很和善地回答林婕，“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我想不是的，父母都希望子女健康，吸烟有损身体健康。”
“嗯，也许父亲也会这么想的！”
林婕挠挠头发，张硕怎么像个听话的小绵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问过你父亲吗？他为什么要送你打火机？”
“他早就不在了，打火机算是父亲的遗物。”
“对不起啊！”林婕吐了一下舌头，无心提到了张硕的伤心事。
“没关系，好多年了！”张硕微笑，缓解了林婕的内疚。
怕张硕难过，林婕没好意思再主动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硕突然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掉进循环的？”
“上了小学记事后就发现我与别人不太一样。你呢，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父亲去世的那天，我就掉进了循环。那时我上初中吧！”
“你是经历了六次父亲的去世？”林婕睁大眼睛，无法置信。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张硕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是啊，六次！每次都像拿小刀剜肉一般，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当时的痛楚。但最遗憾的是重复了六次，我都不能留下父亲，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你父亲是因病还是意外？”
“自杀！”
林婕倒吸了一口冷气，让一个初中男孩，经历六次这种酷刑？
这样的感受，只要想一想，精神都会崩溃。
揭开他的伤疤，林婕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大恶人。
见林婕难堪扭曲的脸，张硕却如释重负地微笑，对她说：“所以，我不能再忍受一次，我的朋友在我面前死去六次，你要争气一点啊！”
“朋友？我算你的朋友吗？”
“第一次知道你与我‘一样时’，我就把你当成知己了，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知己？”
林婕尴尬地一笑，如果她还是未婚的小姑娘，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很感动。
但她已经结婚了，这种暧昧的语言，听着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我还算争气吧！这里应该绝对保险了吧？起码这次我不会死了吧？”林婕没回答张硕的问题，绕了一个弯子算是答了。
“还有三个多小时，今天估计你是出不去了，这里还保不住命？就太打我们警察的脸了。”
“可不是！我这是灯下黑，除非凶手长着三头六臂。”
林婕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她都佩服自己，心忒大了。
林婕正笑得欢，负责审问的的警察走进来，冷冷地说了一句，“林婕，你家属来了！”
“我家属？都有谁？”
“你的父母和先生。”
林婕的笑容僵在嘴边，刚刚才缓解的小心脏，一下子又被提溜起来了。
警察的办事效率还真高。这么快，家属就都知道了？
林婕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别人家的好孩子。学习好，工作好，又嫁了个优秀的丈夫，亲戚们都羡慕到妒忌。
她不知在亲戚的口中听过多少次带着高强度酸味的话：“林婕这是什么命啊！好事怎么都让她摊上了！这不公平啊！”
还还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笑看苍天饶过谁。
这不，她林婕也有栽的时候，这一栽就栽到了公安局，还是被抓个正着的——嫌疑犯!!!
林婕只是简单地设想一下她的家属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沮丧得浑身打冷颤。
爸爸那张气变色的脸，妈妈的眼泪，还有她最在乎的—在唐辉心目中的印象分。
如果这就是最终的“结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张硕见林婕这张变了颜色的脸，主动安慰她两句：“你别想太多，我去见见你的家属。有什么话需要我带过去？”
“谢谢你！”林婕感激地谢过张硕，在他走之前，还喊上一句：“告诉他们我真是冤枉的！”
张硕走到访客接待区，看见里面有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两位老人在等候。男人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不知在查什么。
两个老人坐立不安，巴巴地向走廊的方向望去。
“你们就是林婕的家属？”
听到张硕的声音，两个老人就像是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句接着一句询问着。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女儿怎么会去投毒呢？”
“对啊，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弄错了。小婕她胆子很小的，就连见到蟑螂都会大叫的，投毒杀人这么大的事，她是不敢的。”
“不会找不到人，就随便乱抓人吧？你们领导呢？我要找你们领导谈！”
“警察同志，我想见见小婕，行不行啊？她怎么样了，没有吓坏吧？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
……
林父嗓门一声比一声高，连怀疑带质问，最后坚持要见他们局长。
林母说着说着，几度哽咽，她对女儿的状态比了解她是否犯了罪更关心。
只有林婕的丈夫唐辉板着脸，杵在那，一句话不说，也不问。
张硕简单地安慰了林婕的父母，随后告知他们后面要面对的流程。得知嫌疑人和家属暂时不能见面的消息，林母绷不住直接哭了起来。
林父安慰情绪崩溃的老伴，唐辉像是躲瘟神一般，走出十几米远的地方，继续摆弄他的手机。
张硕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唐辉，走到他身边问：“你是林婕的丈夫？”
“嗯！”唐辉的专注点还在手机屏幕上，连头都没抬。
“你老婆出了事，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唐辉抬起头，忿忿不平地反问：“她能做出这种事来，想过我们的感受吗？还用得着我们去担心吗？”
张硕看唐辉这架势，是下了决心要和林婕撇清关系别受她牵连啊！
“你们结婚几年了？”
“三年多！”
“时间也不短了啊！林婕说她是冤枉的，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这事，是她会做的吗？”
唐辉翻了一个白眼，嘴瘪瘪的像个老太太，纠结了半天才说：“你们不是当场在她包里搜到了毒药吗？女人都小心眼，谁知道她会怎样？”
“这么说，林婕平时可没少向你提起郑晴这个人了？”
“几乎天天都在讲，巴拉巴拉，没完没了的。警察同事，林婕这事，明天不会上新闻吧？”
张硕一愣，一时语塞，唐辉这个关注点倒是蛮清奇的。
“不知道，如果记者感兴趣，应该会上新闻的。”
听张硕这么一讲，唐辉立即炸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急的在原地直转圈。
“真的假的？不会吧！！！这事要是上了新闻可就糟了！！！大家都知道我娶了一个杀人犯，不知要怎么看我呢？我单位可是政府机关，领导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啊？！！！”
“林婕现在只是配合调查，还没定案就是她投的毒。再说当事人郑晴还活着呢，不算杀人犯。”
“这位警官，你就别安慰我了，我都上网查过了，林婕这情况和定案也差不多了。我会不会也被关进去接受调查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若不是穿着这身警服，张硕还真想骂上唐辉两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唐辉作为林婕的老公，一点都没考虑过她吗？句句的关注点都在自己身上。
林婕所谓的美满婚姻，优秀丈夫，原来是只穿着貂皮的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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