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的化龙似乎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傅念迟还是在昭王府里过着平静且极度无聊的生活。

    每天种花,逗猫,伺候叶苍澜。

    就是叶苍澜这一阵变得古怪,  总是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说要和他玩“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游戏,傅念迟简直一头雾水,  却还是都顺着他。

    这种幼稚的把戏在傅念迟长大之后,  就多用在测试对方有没有说谎上了。

    心虚的人在对视时会不由自主地视线闪躲,  或是用笑容掩饰尴尬。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边,  大眼瞪小眼,  活像新婚之日初次见面时,  连空气都缓缓凝固。

    然而没过几秒,  叶苍澜的唇角就开始抽搐。

    傅念迟眼睁睁看着叶苍澜苍白脸上的所有肌肉都运作起来,  扭曲成格外诡异又逗笑的表情,  却仍苦苦瞪大双眼,和他保持对视。

    看得傅念迟也忍不住抽动唇角。

    干嘛啊!这是在干嘛!

    连十秒都没过,  叶苍澜便彻底绷不住了,  难以自控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弱的青年身子躬成虾米,苍白的脸迅速充血变红,都快埋进被子里去了。

    傅念迟:???

    他满脑袋问号。这是在干啥,精神病发?笑点被戳爆了?

    以至于傅念迟都满心狐疑地照了照镜子,他……长得有这么好笑吗!

    还有大哥你人设崩了啊!说好的清冷仙君呢?怎么能笑得扁桃体都看得见啊!

    “还好吗?”

    叶苍澜笑得实在太厉害,  傅念迟都担心他会不会背过气去。

    “没……没事。”叶苍澜努力止笑,他深吸口气,努力调整好状态,  在心中默默唾弃着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唉,  都怪他心里有鬼。

    叶苍澜能够从傅念迟那双澄澈的眼眸中,  清晰窥见自己的映像。

    突然被要求对视,  傅念迟表情懵懵的,以至于那一瞬间,叶苍澜彻底忘记了坐在他面前的,是足以毁灭世界的罪子。

    罪子完全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只当这是个游戏,配合着满足他的意愿。

    叶苍澜控制不住心虚,就只能用笑来掩饰。

    冷静,一定要冷静。

    还差这最后一哆嗦,他就能把给傅念迟兑换功法的成就点攒出来了。

    叶苍澜清清喉咙:“刚才不算,我们再来一次吧。”

    傅念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苍澜的种种反应看得他背后发毛。

    以至于本能地生出警觉之感。

    叶苍澜……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不不不不不,肯定是他神经过敏了!

    那可是未来坐拥后宫无数的龙傲天男主,他俩从硬件方面就不适配啊。

    只是一旦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无畏坦荡了。

    傅念迟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叶苍澜对视,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注意对方眼神,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端倪。

    不行,这样会输的。

    虽然输了又不会掉块肉,但男人的胜负欲不允许傅念迟摆烂!

    他放空思绪,干脆把叶苍澜当做一把香菜。

    他最讨厌食物,没有之一,甚至说光是闻到味道,就想吐。

    叶苍澜专心倒数着,突然就感觉到傅念迟的视线冷了下来,宛若寒冰。

    等等,怎么了吗?!

    叶苍澜心中警铃大作,霎时慌乱起来,少年眉头微皱,神情中流露出苦大仇深,仿佛在看某种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不,不要慌,就差最后五秒钟了!

    叶苍澜硬着头皮继续对视,在二十秒倒计时终于结束的瞬间,立刻兔子般火速后撤了半个屁股。

    他鼻尖和脖子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身侧的手一直竭力握着,以至于松开时指甲从掌心里拔出,带来疼痛。

    叶苍澜胆战心惊,却看到傅念迟顷刻间绽开笑颜,眸中仇恨消失不见:“夫君闪躲了,是我赢了。”

    叶苍澜:“……啊?啊。”

    叶苍澜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傅念迟方才的仇苦并非专门针对他,只是为了赢得游戏罢了。

    ……挺好的。

    反正,他总算把该死的成就点赚到手了。

    叶苍澜当即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功法,默默为自己还没捂热就花掉的成就点哀悼,转眼间,他又重新回到了穷儿响叮当的状态。

    叶苍澜从被子里掏出新鲜出炉的特殊功法。

    “念迟,我已经向国师求来了更进阶的功法,你看看合不合适。”

    见叶苍澜将古籍拿出,傅念迟短暂地愣了下,刚才不还在做游戏吗,怎么突然就转到修炼上了?而且还是从被窝里掏出来的。

    就算藏,也应该藏在枕头底下吧。

    但傅念迟只是应了声,并未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他接过古籍,顺手翻开第一页。

    就看到上面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茅舫仙法》

    傅念迟:?

    他迟疑了下,念道:“呃……茅房仙法?”

    “什么?”

    叶苍澜凑过头去,他刚兑换出来就交给傅念迟了,自己连翻都没翻,看到功法的名字,忍不住嘴角抽搐。

    【系统你怎么给了这么个鬼东西啊!】

    叶苍澜在心中嚎叫。

    顾不得听系统都解答了什么,叶苍澜赶忙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解释,如果撬开他的脑壳,都能发现空空如也的大脑正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呲着火星疯狂运转。

    “茅舫是茅山派的一条小分支,由于太过神秘,鲜少有人知晓,正因为茅舫所修炼的秘法不同于其他流派,国师才专门将其功法珍藏。”

    “念迟你天生灵力充沛,更适合修炼这种独特功法,不如先来尝试一下。”

    傅念迟当然相信功法的真实性,毕竟可是身为仙尊的叶苍澜交给他的,既然叶苍澜出于某种原因想要让他修炼,就不大可能坑他。

    就是这个名字,实在无力吐槽。

    等他修炼大成之后,是不是就要起名为“茅房仙人”?

    连口号傅念迟都想好了:带薪拉屎,公费用纸。

    他定了定心神,翻开第二页。

    幸好幸好,内容还是很正经的。

    傅念迟认真浏览,趁着现在,有什么不懂的他可以问叶苍澜。

    叶苍澜肯定会装作普通人给他一些“从话本里看到的”建议,但绝对管用。

    将功法内容看过几遍,牢记在脑海,傅念迟决定尝试一番。

    他盘腿坐在床上,在叶苍澜期待的目光中,闭上双眼,两手结成扣印。

    体内蕴藏的精纯灵力,在意念的引导下,沿着一条条经脉缓慢流淌。

    运功的第一周,是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困难的,只要是个人,经脉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堵塞,便需要将堵塞之处用灵力疏通,同时确定运行轨迹,期间一旦走入岔路,就有可能损伤天赋根基。

    婴孩在刚诞生之际身体最为纯净,此后随着年岁的生长,逐渐吸纳世间污浊之气,经脉会不断堵塞,年纪越大就越严重。

    这就是为什么修仙门派收纳弟子,多从少年或幼童时期选拔。

    对于修仙而言,傅念迟年纪已经很大了,超过十五岁再去修炼的修仙者,基本上没有几个能有所成就的。

    不过傅念迟也不想着成为顶尖大牛,他只是体验不同的人生,混混日子就行,至于牛逼哄哄的事儿,就由他身边的龙傲天男主来负责吧。

    傅念迟小心谨慎地引导着灵力,按照功法里描述的路线,流淌在经脉当中。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

    就算有一些淤堵之处,也稍微一冲就打开了,根本没遇到顽固得必须卯足劲儿钻探的情况。

    足太阴脾至少阳胆经,分成两股,分从少阳三焦,厥阴心包经过,最终汇聚头顶,向下沉入丹田。

    傅念迟始终保持着稳健的步调和节奏,第一周环形完成的瞬间,贮存在体内磅礴的灵力终于有所引导,开始自发沿着经脉中规划的路线流动。

    轰——!

    气流形成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极速扩散,吹动床帘和帷幕。

    冲击波可谓强悍,桌上放置的鎏金烛台都不摇晃,发出咣当声响。

    侧旁关注着傅念迟状况,准备在情况不对劲时出手相救的叶苍澜都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不愧是大反派,连个基础功法都如此声势浩大。

    傅念迟对此一无所知。

    确定灵力在经脉中自发地开始运转,他才满心激动地睁开双眼,兴奋地看向叶苍澜。

    病弱青年姿态放松地倚靠床头,面带微笑:“成功了吗?”

    叶苍澜非常淡定,毕竟傅念迟可是能毁灭世界的罪子,区区入门功法,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但这般淡定落在傅念迟眼中,就是截然不同的意味了。

    凡人见到修炼阵仗,肯定会不住惊讶。

    也就佐证了果然一切都在叶苍澜的计算当中。

    叶苍澜主动为自己提供了特殊功法,甭管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要好好修炼,再去一点点探索叶苍澜帮他的真正原因。

    傅念迟点头:“嗯,成功了。”

    “念迟果然天赋卓绝。”叶苍澜感慨道,“突然还觉得有些唏嘘,我们相处不过短短十几日,之间的差距就要变成凡人和修仙者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无论情况如何,王爷永远都是我的夫君。”

    如今的傅念迟,已经能脸部红心不跳地说出各种肉麻话了,甚至还做了配套动作,亲昵地靠向叶苍澜,笑着轻声道:“多亏了夫君帮忙,我才能有修炼的机会。”

    少年眉眼弯弯,那股若隐若现的浅浅香气,又随着他的靠近悄然扑来。

    叶苍澜的唇角僵了下,他视线飘忽着移向远方:“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同时他在心中询问系统:【查询目标好感度。】

    系统:【目标:傅念迟,好感度:0】

    果然。

    叶苍澜悲从中来,你个两面三刀的男人!要不是我有系统,还真要被你的小把戏给骗过去了!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都费了老大力气给你弄来功法了,竟然一丁点好感度都不涨,要不要这么过分,这么欺负人啊!

    照这个进度下去,他是不是真得卖身求荣才能稍微长点好感度啊?!

    傅念迟对叶苍澜的悲愤一无所知,他站起身,打算去无人的侧室,专心体会操纵的灵力在经脉中流淌的奇妙感觉。

    修炼讲究得就是个清净,和叶苍澜共同坐在床边,到底有些不太方便。

    “我到旁边再练会儿。”

    叶苍澜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欸!”他伸出尔康手。

    傅念迟怎么突然就满脸兴奋地跑了?

    他还没来得及给傅念迟讲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魔法师的故事呢!

    少年俨然跑得连人影都没了,叶苍澜只能讪讪地将手收回。

    算了,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傅念迟来到侧室,盘膝坐在矮榻。

    他体内蕴含的能量格外磅礴,却全都很听话的在他的掌握之中。

    最开始傅念迟还担心自己初次修炼,会很难操作如此多的灵力,好在现实告诉他,他多虑了。

    疑惑再度浮现心头,原书当中并未提过傅家四少拥有修炼天赋一事,他自始至终的定位就是一个水性杨花、心思恶毒的炮灰,用自己不值钱的性命孕育了剧情的第一个爽点。

    难道说是他的穿书改变了一些事情?还是叶苍澜为了完成某种目的,趁他不注意,将他改造成天赋卓绝的体质?

    现在还无从判定,但无论如何,好好抓住机会,努力提升自身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傅念迟沉下心来,不断引导灵力在经脉中运行。

    当他运功至第十八圈时,突然发现原本纯白的灵力,颜色变得稍微深了些。

    随着圈数的增加,灵力颜色逐渐加重,呈现出蒙蒙的灰蓝。

    咦?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傅念迟暂且停了下来,重新翻看功法。

    书上说,随着功法运行,原本从外界吸纳而来的稀薄灵力会逐渐凝实,转化成更为纯净的形态。

    至于这个更纯净的形态究竟是啥样,书上只说因人而异。

    傅念迟暂且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就是正常现象了。

    他继续修炼,灵力的颜色也愈发浓重,从纯白向着克莱因蓝的方向拔足狂奔,其中还夹杂着流沙般的细碎光芒。

    也许最终会变成五彩斑斓的黑吧。

    傅念迟正专心练着功,突然听到婢女敲响房门:“王妃,府外有一公子求见,自称是王妃的相识。”

    公子?我的相识?

    傅念迟眉头微皱,他穿过来后基本上一直待在王府,哪有几个新认识的人。

    所谓相识,大概是原主的朋友,其中烂桃花所占的可能最大。

    “那位公子还让奴婢交给王妃一样东西。”  婢女将手工香袋交给傅念迟。

    只是她面色不太好看,甭管怎么着,傅念迟现在也是昭王妃,哪有再跟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来往的道理?

    傅念迟接过香袋,袋上绣着云雾缭绕的仙山,倒是没搞什么鸳鸯孔雀的图案。

    香袋沉甸甸的,傅念迟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石头?

    咦?

    傅念迟将石头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遭,确定它根本就是个路边捡来的,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以原主沾花惹草的水平,大概不会出现把石头当做定情信物的情况吧?

    傅念迟搞不懂什么情况,反正他也没打算收下这位不知名公子的东西。

    他将香袋还给婢女:“还给人家吧,就说我有事要忙,不便去见。”

    听到傅念迟的回应,婢女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少年神情平静,似乎只当这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婢女鼻子猛然一酸。

    果然,王妃还是更在乎王爷的,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王爷呢?

    成婚后王妃对待王爷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分明就是个温和体贴之人,先前外界的那些传闻,说不定还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来,抹黑王妃的呢!

    “是!”婢女精神抖擞,前去回话。

    中途被打岔,正好傅念迟也不想继续练了。

    正所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出去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回头再继续运功。

    顺便看看大白在做什么。

    大白绝对是傅念迟见过的,最聪明也最乖顺的猫了。

    平时它就在王府里到处玩耍,傅念迟想要找它,只需要大声喊上几声,大白就会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亲昵地蹭起傅念迟脚踝。

    这大概是最理想的养猫状态了吧。

    今天他并未直接去喊,而是想玩一把真·躲猫猫,瞅瞅大白平日里都会独自做些什么。

    傅念迟一路溜达到了后院,寻找着白猫的踪迹。

    突然听到有人在侧旁低声唤道:“王妃。”

    傅念迟闻声看去,只见年轻的侍卫身形高壮,配刀别在腰间,一袭黑衣英武挺拔,星眉剑目,神情沉稳,浑身上下散发出名为安全感的气息。

    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啊。

    傅念迟思考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他确实见过这人。

    叶君毅初次前来探望叶苍澜之时,门口的守卫就是他,两人还有过短暂的视线接触。

    他就是原书中和傅家四少在叶苍澜棺材板上翻云覆雨的炮灰二号,王府侍卫陈飞航。

    而原主和陈飞航在初次见面的短短数秒,就扁担窟窿插麦茬,线头穿进针孔里,尖屁股坐石臼——对上眼了。

    二人私下里眉来眼去,成为了时常在假山深处私会的狗男男。

    最终在叶苍澜的灵堂上被镭射光烧成了灰,永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在了一起。

    可是他上次躲开了陈飞航的视线啊,从根源上杜绝了眉目传情的可能,陈飞航怎么还会在他面前出现,还主动把他叫住了?

    该不会是有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动着事态发展按照原剧情的方向前进吧!

    这样的话就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裹挟。

    傅念迟当即做出决定,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想要赶紧溜走。

    然而陈飞航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出言问道:“王妃是在找什么吗?”

    傅念迟:“……啊,我在找猫。”

    陈飞航:“那只猫经常在附近转悠,需不需要在下帮忙找找?”

    “不必了。”傅念迟礼貌地扯了下唇角,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身为王妃,根本用不着这么客气,甚至都不必搭理对方,赶忙绷起脸来,装成冷酷模样。

    殊不知自己这番表情变化,落在旁人眼中完全就是别样的风情。

    视线相触时少年闪躲的眼神,浑身都不自在地紧绷,举手投足中的每一丝细节都显露出羞涩。

    而那下意识扬起了唇角,表明在他潜意识里其实也想亲近,只是碍于王妃的身份,必须冷酷。

    是啊,谁不知道王妃是过来给王爷冲喜的,以王爷的身体状况,起床出个门都费劲,更别说夫妻之事了。

    王妃还如此年轻,就要被迫守活寡,又怎能毫无怨气?

    只是少年必须克制住心思,压抑全部的渴求和欲念。

    傅念迟余光瞥见侍卫非但没识趣地离开,似乎还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傅念迟:“…………”

    ——大哥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难道看不出我压根不想理你吗!

    突然,傅念迟灵机一动。

    这是危险,也是机遇,不如趁机搞点事情,永绝后患。

    说干就干。

    少年脚底蹭地,装作不小心被绊倒的样子,以缓慢又夸张地姿态朝地面摔去,他张开嘴,打算大声呼喊,引来其余人。

    到时候就可以当着别人的面给侍卫一个教训,说是被惊吓到,警告他日后可别来骚扰自己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王妃小心!”

    眼看他就要五体投地摔了个大马哈,侍卫一个箭步冲上来,单手抓住傅念迟手腕,猛然一拽——

    傅念迟就像只小鸡崽子身形抬起,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他怀中靠去。

    如果这是在拍古偶剧,此时此刻应该有慢放,将镜头分别对准两位主人公的脸,侍卫深情,少年懵懂,转圈,再添加一些罗曼蒂克的特效。

    然而傅念迟只想尖叫。

    并非兴奋,而是吓的。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

    t不会真有什么世界意识吧!?

    能不能放过他啊他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

    即将靠入侍卫臂弯的前一瞬,傅念迟下盘竭力猛扎,核心肌群前所未有地收紧发力,硬生生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

    “别碰我!”他几乎是叫出来的。

    侍卫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赶忙松开手后退两步,诚惶诚恐地单膝跪在傅念迟面前:“在下罪该万死,还请王妃息怒!在下是担心王妃摔倒,情急之下才——”

    我不听我不管你不要解释了赶快走啊!

    似乎更摆不清了,看来还得来硬的。

    他必须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傅念迟仓皇后退两步,脚步趔趄就要绊倒。

    侍卫下意识向前,想要扶他。

    就是现在!

    傅念迟趁机大喝一声:“站住!”

    婢女赶到王府门口,将傅念迟的话原模原样讲给正在等待的白衣青年。

    “王妃行事不便,还请客人暂且离开吧。”

    青年面色微变,却仍露出礼貌笑意,极具风度地点了下头,道:“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刚走过两步,身影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再度出现时,周身气质已然凌厉如锋。

    “不行吗?”

    叼着茅草根坐在墙头的师弟一看自家师兄表情,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罪子相当警惕。”青年将香袋扔给师弟,“不过他再机警应该也想不到,这其实是能够汲取灵力的法器。”

    为了率先搞清楚罪子的状况,各大门派各显神通,天机门也不例外。

    天机门以制作奇巧灵器著称,发明出来的各种玩意用途千奇百怪,堪称修仙界墨家分部。

    这枚平平无奇的紫色石头,就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汲取触碰者的灵力,只要罪子与其接触,必定会留下痕迹。

    哼,其他门派的人还在想法设法翻墙头钻狗洞,殊不知最聪明的人已经要开始研究罪子的修为程度了。

    师兄弟二人凑到一起,怀揣着激动心情,将香袋打开。

    贮灵法器安静地躺在其中。

    师兄将法器握在手中,使用门宗秘法催动。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嗯?

    他惊骇地瞪大双眼,怎么会?!

    法器上竟然没有任何灵力溢散而出!

    这不可能!

    只要体内蕴藏灵力,在与法器接触过后,必然会留下痕迹。

    除非对方是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凡人。

    师弟双手抱膝,歪头皱眉:“师兄,你确定罪子真的把法器拿在手中过吗?”

    “千真万确,我的道心能够感知到,那婢女并未骗我。”师兄面色惊疑不定,“罪子接触过法器,却并未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师兄深吸口气,凝重道:“他在碰到之前,就看出了法器的作用,提前做好了阻隔准备。”

    师弟:“不可能,这可是师父亲手打造的,就连大乘期的修士都难以一眼分辨!”

    师兄:“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你又要如何解释上面没有灵力残留的事实?总不可能罪子其实是个凡人吧!”

    师弟沉默了,他确实想不出其他解释。

    师兄叹息一声,他双手背在身后,45度仰望天空,忧伤地感叹:“看来,我们想要探查情况,也只能采取最朴素的办法了。”

    “真的要去钻狗洞吗?”师弟满脸的不愿意,这种差事,师兄肯定会交给他做。

    “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其他门派的人都能做,我们就做不了吗!拿出血性来,我们天机门,绝对不能被其余门派赶超!”

    “……好吧。”

    折腾了这么一番,还是逃不过钻狗洞的命运吗!

    师弟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来到墙根。

    这里有一处极为隐蔽的狗洞,是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挖凿出来的,通往王府后院的假山深处。

    他蹲下身,盯着眼前矮小的狗洞,认命般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去。

    师弟爬到一半,就听见少年惊声喝道:“站住!

    那是罪子的声音!

    一瞬间浑身都被冻住,血液仿佛逆流,师弟如同被闷雷击中,他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发现了。

    这分明是连接着后院的狗洞啊,而且还有假山阻挡,罪子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但无论如何,师弟都保持着僵硬的爬行姿势,一动也都不敢动了。

    他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体内真气竭力运转,虽然、虽然在面对罪子之时他极可能没有任何胜算,但再怎么说,也要尽力地把命保住!

    师弟屏息凝神,提心吊胆地趴在原地,不发出丁点声响。

    他还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偶然,罪子其实并未将他发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跑到后院里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一颗心彻底坠入冰窟,罪子果然真的发现他了!还向他下了死亡通牒!

    “在下天机门宋永棉,听闻傅少天资卓越人中龙凤气度不凡,特此前来拜访!”师弟双眸紧闭双手抱头,等待着审判来临。

    只听少年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识相的话,就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是是是,多谢傅少,多谢傅少!”

    宋永棉倒退着爬出狗洞,短短十几秒钟,里衣已然被冷汗溻湿。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宋永棉惊魂未定,心中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干嘛非得要探明罪子的情况啊,这分明就是在作死!

    就算日后会有世界毁灭的危机又怎样?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继续这样下去,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还得另说!

    他这也算探查过吧,还在狗洞里呢就被罪子当即发现,证明罪子的修为深不可测,只要向师门如实汇报,应该是没问题的!

    宋永棉迅速给自己铺好了台阶,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溜了。

    一墙之隔,王府后院。

    “在下罪该万死!以后断然不会再打扰王妃。”

    侍卫陈飞航被傅念迟呵斥一顿,再也不敢有其他心思,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匆忙离开。

    傅念迟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好了,把威胁最大的烂桃花给掐死了,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傅念迟环视一周,看到屹立在旁边的假山,中间黑洞洞的通路总让他想起原书中两个炮灰私会的剧情,本能浑身发毛。

    改天得找机会把假山处理掉才行。

    傅念迟转身离开,差点都忘了自己本来是要找大白的。

    他完全不知道,在假山通道的尽头,一位年轻的修士曾在狗洞里痛哭流涕。

    后院上演着精彩纷呈的大戏,卧房里同样也没闲着。

    病弱的昭王正在床上不断翻滚,他黑发杂乱地散落一床,整体造型像极了水底爬出来的禁婆。

    特别是那双无神的呆滞眼眸,放在鬼片里连妆都不用化。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如果我有罪,就一刀子捅死我吧,别让我无聊到在这里浑身发霉。”

    叶苍澜双手抓挠着自己胸膛,喘息,尖叫,扭曲,爬行,嚎叫,呻吟,蠕动,翻滚……好端端的床单被他造腾,皱得像一团烂咸菜。

    傅念迟每天都在抱怨自己的生活,简直太过无聊。

    但叶苍澜比他还要惨。

    并不是非得保持病弱人设,而是他这副身体真的非常烂,走上一百米都喘得不行,站起身眼前要晕上好几秒,更别说进行其他活动了。

    先前他还翻过几次窗户,去外面透透气,自从被傅念迟发现,也不敢再翻了。

    好在傅念迟非常体贴,日常会主动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饶是如此,叶苍澜大部分时间也都只能躺在床上,没病都快闲出病来了。

    要不是还有个系统能够陪聊,他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如果让叶苍澜评价,穿越到古代世界绝对能算得上是酷刑的一种。

    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叶苍澜还觉得挺新鲜,毕竟那可是系统哎,他竟然拥有了一个系统!

    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叶苍澜觉得还不错,自己的身份设定完全就是主角的标配,他看过的穿书不少,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有亲身体验的机会。

    穿越过来的第三天,叶苍澜觉得也还行,就是稍微有点无聊,要是能有个手机电脑电视机什么的,让他玩玩就完美了。

    ……

    穿越过来的第一百零七天,叶苍澜只想死。

    他无聊得浑身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房里没人的时候,闲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

    他后悔了,他想回家。

    在暖气房里穿着短袖短裤光脚溜达,打开stea几个游戏,或者躺在床上翘着脚刷短视频,不比这舒服多了?

    “哎……无聊得简直要死啊!”叶苍澜横着躺到床上,脑袋朝下垂在床边,眼前的世界呈现倒转之像,但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新鲜感。

    “系统啊,能不能给我看点电影之类的东西,消磨一下时间?”

    【宿主,电影和这类娱乐产物,需要在商城进行兑换。】

    “哪有你这样的奸商?!”叶苍澜大怒,“对你来说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弄到东西竟然还需要成就点兑换,这不是摆明了想让我无聊死吗!”

    叶苍澜所有的成就点都用在给傅念迟兑换功法上了,他现在穷得能让小偷落泪。

    为了避免自己疯掉,也方便和系统沟通,叶苍澜特地要求门口不能有人守着,不然他连大声喊出来发泄都做不到,迟早有一天会被憋死的。

    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会拽响床头的铃铛叫人,倒也方便。

    系统劝道:【请宿主自行调整心态,要拥有一双发现生活乐趣和美的眼睛。】

    叶苍澜:“老实说,你是不是存心想整我?”

    【本系统向来公事公办。】

    “那你告诉我。”叶苍澜爬起身,世界终于又恢复了正立,只是眼前又因为充血短暂发黑。

    “为什么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傅念迟对我的好感度还是零?我们之间相处得明明非常愉快,你是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故意骗我?”

    【……请宿主不要脑补。】

    如果系统有形象,现在一定在抹着脑门上的汗叹气:【欺骗诉宿主我于而言并无好处,目标好感度为0大概是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理由。】

    “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就算他是罪子,现在也分明没成长起来,难不成他这个也就十七八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傅家,整天玩乐的少爷,壳子里其实住着个百岁老妖的灵魂?”

    ……也不是不可能。

    唉,谁知道呢。

    叶苍澜再度重重叹了口气。

    系统不愿意为他提供娱乐服务,那他就只能继续瘫软在床上,毫无意义地浪费生命了。

    傅念迟到底去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好无聊,好寂寞,好冷。

    “手机……我要手机,没有手机玩的日子我要死了。”叶苍澜将两条腿翘在墙上,整个人软烂地瘫着,发出绝望的哀嚎。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傅念迟有些不安。

    侍卫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也许会有“世界意识”存在,他还是赶紧到男主身边避避风头吧。

    他匆忙赶到卧房门口,隐约听见里面好像有声音传来,长吁短叹的。

    不好,难道是叶苍澜出什么情况了吗?

    傅念迟心中一紧,他健步冲上台阶,猛然将房门推开:“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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