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屿也不想脸红的。
但叶文哲站得这么近,近到能闻到淡淡的柏木香,说话语气也温柔,还经常冲他笑。
而他在过来之前,看了贴吧那样的帖子,难免会有些心虚和慌张。
周牧屿把他的脸红全归结为了心虚和慌张,但他为了面子又不能这样说,便匆匆留下一句“我对香烟过敏”,便落荒而逃了。
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叶文哲看着周牧屿莫名其妙的举动,叹了口气,没再叫住周牧屿。
周牧屿心慌意乱地走了一段路,等冷静下来,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办公室。
其他同学看他脸色不好,询问了几句,被周牧屿找借口打发走了。
之后几天,他又不小心迷路了几次,走到了那个休息间,只是没再见到叶文哲。
实习忙碌又充实,时间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两周。
周牧屿如今非常能理解李教授提到叶文哲时,为何总是一副自豪的样子了。
叶文哲是个非常出色的企业家,几乎面面俱到。
叶氏的发展势头非常好,估计再过不了几年,就能成为业界的龙头老大。叶氏的管理制度,企业文化都可以当成教科书了,从员工的精神状态再到整体氛围,都积极向上……来实习的几人已经全成为了叶文哲的粉丝,一心想毕业后来叶氏工作。
吃完饭后,大家照常凑在一起闲聊。
“叶学长也真够拼的,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公司了,整栋楼的灯都灭了,就顶层还亮着。”
“太厉害了,我恐怕坚持不了几天,精神就崩溃了。”
“得了吧,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不是你先带头卷吗!”
“真没有,我就是想跟着学点东西。而且我也不是走的最晚的那个啊!”
说完,九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周牧屿。
周牧屿正在低头回消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大家的目光,蹙眉问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仰望一下专业第一。”说完,大家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牧屿被搞得一头雾水,懒得搭理他们,继续低头回消息。
巧的是他们在宿舍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刘天奇:今晚一起吃烧烤吗?】
【周牧屿:我不行,今天估计要很晚回去】
【李峰:不是吧,实习也要加班啊】
【周牧屿:……你别瞎说啊,公司很照顾我们这些实习生,是我主动留下的】
【刘天奇:之前熬夜背书,现在自愿加班,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卷了啊!】
【李峰: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周牧屿蹙了蹙眉,觉得他理由很充分。
李教授那天特意带他去见叶文哲,就说明在他心里,他和叶文哲的地位是一样的。
他本来就比叶文哲差一些,如果再不卷起来,那他就落后太多了!
而且比叶文哲年轻那么多,不能拼不过他啊!
这么想着,周牧屿像是打了鸡血,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都忘了时间。
夜色渐渐深了,整栋楼都快没人了,但周牧屿工位上的灯一直亮着。
叶文哲也还在公司,他去休息间抽了个根烟,回去时莫名想起了周牧屿,就饶了段路。
看到周牧屿的那刻,叶文哲还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公司?”叶文哲蹙眉说道:“是老员工给你布置太多任务了吗?”
“没有。”
看到叶文哲,周牧屿莫名奇妙有些紧张,背挺直了,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像忙了一整天:“是我想多学点东西,自愿留下来的。”
叶文哲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看了时间:“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这也离学校太远了……这样吧,你去旁边的酒店休息一晚,费用我报销。”
“不行!”周牧屿有点别扭,连声音都变得小了许多,“我用你的钱去开房……太怪了。”
叶文哲:“……”
他不太清楚怪在哪里,但体谅这个年纪的男生,他好脾气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见球被抛回来了,周牧屿愣了愣,不以为意地指了指桌子,“我累了,在这趴着睡会就成。”
叶文哲有点犹豫。
周牧屿既是他的员工,也是恩师摆脱他照顾的小辈,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了。
他蹙眉思忖了几秒,说道:“顶楼有专门的休息室,你要不在那将就一晚。”
碍于两人关系特殊,叶文哲补了一句,“我就在办公室,不会过去打扰你。”
周牧屿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一起坐电梯到了顶楼。
周牧屿还是第一次来这,忍不住好奇地左右看看,但办公区域都已经关灯了,没法让他参观了。
叶文哲给他指了休息室的方位,让他早点休息。
周牧屿叫住了他,“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叶文哲本想说没有,但又想到周牧屿思维跳跃,怕他误会成是嫌弃他没用的意思,便话音一转,说道:“帮我倒杯咖啡,送到办公室。”
周牧屿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开了。
回去后,叶文哲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顺着思路接着往下写忘文件,可他这几天过度用手,指尖有些酸痛。
他只能先缓缓,等症状轻了一点,再继续往下写。
这段时间,叶文哲也没闲着,脑子飞速运转着。
周牧屿轻轻推开门。
屋里很安静,黑暗侵袭了四个角落,只有办公桌上的灯亮着,灯光打在叶文哲的侧脸,眉眼显得有些温柔。
他走到办公桌旁边,放下咖啡,等叶文哲发话,但叶文哲始终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周牧屿微微蹙眉。
叶文哲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站了一会,见叶文哲手肘抵着桌面,两只手虚空翘着,指尖微微下弯,有点像是在等人托住。
而这里的活人只有他一个。
“……”
周牧屿懂了,试探地握住了叶文哲的手。
叶文哲正思考得入神,突然感觉手指被一团火|热包裹住了,烫得他手臂小幅度震颤了一下。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另一只手也被周牧屿握住了。
“指尖疼吗?”周牧屿一直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叶文哲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蹙眉往回抽手。
周牧屿又用了点力道,大手张开,轻而易举地将叶文哲的手指全拢在掌心,火|热的温度穿过薄薄的皮肤,往里侵袭。
“我弄疼你了吗?”周牧屿关切地看向叶文哲,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温顺,别别扭扭地说道,“抱歉……那我轻一点。”
说着,他就真当起了合格的按摩小弟,一根一根地按摩手指,动作笨拙又仔细。
周牧屿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委屈地缩在办公桌角,弯腰半跪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一头柔软的白毛也跟着晃动,毛绒绒的……像只乖巧又傻乎乎的大狗。
叶文哲愣住了,都忘了把手收回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周牧屿这样的人。
心事都写在脸上,好像很好看懂,但总是让人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每句话都出乎意料,每个动作都猝不及防,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难道是因为年纪太小了?他们的年龄差太大了?
叶文哲自认通晓人情世故,也见过不少二十出头的人——有涉世未深的年轻学生,也有从小耳濡目染,比老狐狸还要狡猾的企业继承人,这两种人都不会让他觉得棘手,可偏偏面对周牧屿时,他却经常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叶文哲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不在这种小事上跟周牧屿较真,随他去了。
他没再管自己的两只手,转头看着文档,继续思考。
周牧屿还在兢兢业业地按摩手指,一开始他这是把这当成一件任务,但渐渐感觉不太对了。
叶文哲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骨节纤细,是那种弹钢琴的完美手型。
周牧屿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的手能软成这样,不敢用力,只能笨拙地捏来捏去。
难怪叶文哲会指尖酸痛到不敢打字,手指冰凉,没有一点血色,指腹都被压出了痕迹,按摩了一会后才有了点温度,指尖也重新变得红润了。
周牧屿很有成就感,想再捏捏指根和手心。
手上那么多穴位,说不定他运气好,就按到了那个让叶文哲感到轻松的穴位。
他托着叶文哲的手,掌心对掌心,指尖插进叶文哲的指缝,撵转按压指根。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比较了起来。
叶文哲的手比他小一点,手指比他细一点,皮肤白一点,还非常软,能看出他学生时代,拿笔的姿势很正确,竟然没有磨出茧子。
周牧屿神游八方,手上失了力道,手指穿过叶文哲的指缝,因为动作的变化,叶文哲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虎口,柔软的触感挥之不。
周牧屿愣愣地低下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人都傻了。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撞击着薄薄的胸骨,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手指和脚尖都酸软了。
耳边一片轰鸣,周牧屿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身上烧着了,血管里涌动着脉脉岩浆,周牧屿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因“第一个自燃火化的人”上头条。
这样就太丢人了,周牧屿凭着本能收回了手,两只手像是借来的假肢,就这么自然地垂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有些缺氧发昏,大口呼吸着,却吸到了一口带着淡淡柏木香的空气,大脑当场宕机了。
叶文哲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上的触感消失了,他想抬头谢谢周牧屿,却只看到了周牧屿大步离开的背影。
步速很快,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露出的一小节后颈泛着淡淡的粉。
叶文哲:???
这是……生气了?
周牧屿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叶文哲思忖了几秒,想不出除生气以外的其他可能但周牧屿为什么要突然生气了呢?
他叹了口气,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垂眸捏了捏眉心。
明明之前还很开心,结果一会没看,就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了,周牧屿可真像个小朋友!
叶文哲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边放亮,他才写完文件。
他今天要去郊区的度假村,路程很远,必须尽早出发,已经没有时间睡觉了。
他整理了一下着装,确定看不出疲态后,才从办公室出去。
苏秘书已经提前到岗,在外面等他了。
“走吧。”叶文哲说道。
两人穿过走廊时,旁边的一道门突然被推开了。
周牧屿还没睡醒,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地跟着叶文哲身后,像个听话的小尾巴。
叶文哲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默认了周牧屿的存在。
苏秘书目睹一切,人都快傻了。
!!!有个大帅哥从他们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卧槽!没有比这更大的新闻了!!
苏秘书面上淡定,内心却兴奋又慌乱,实在忍不住八卦之魂,回头看了周牧屿一眼。
看着挺年轻的,难道是叶总的弟弟?
不对啊,叶家都是单传,没有兄弟姐妹……模样过于帅气了,是公司新请的代言人?
也不对啊,代言人怎么能憋屈地睡在休息室呢?而且她作为首席秘书,代言的事项绝对不可能跳过她,既然她不知道,就说明这人不是……那他到底是谁啊!
剩下只指向了一种可能,但苏秘书万万不敢往叶文哲的私人情感上想。
她太了解叶文哲了,知道他绝不做不出“休息室藏娇”这种事。
直到电梯停到一楼,苏秘书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叶文哲本想叫车把周牧屿送回去,没想到周牧屿紧紧跟着他,半步不离。
无奈之下,他转头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周牧屿还没清醒,直愣愣地回了一句:“我不能跟着吗?”
叶文哲:“……”
他抬眼看着周牧屿,欲言又止。
外面的衣服歪歪扭扭的,应该是出门前闭着眼随意套上的,领口出露出的t恤上全是被压出来的褶皱。
一头白毛杂乱得像是鸟窝,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痕,半耷拉着眼皮,眼角不知为何也有点红。
叶文哲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只在狗窝里打滚,蹭乱了一身毛的大型犬。
见叶文哲一直不开口,周牧屿又问道:“那……我要去哪?”
周牧屿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莫名有些虚弱的意味,眼神懵懂迷茫,垂眸看人时简直绝了,叠了两层修狗buff,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叶文哲:“……”
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周牧屿哼哼唧唧地哭和撒娇的画面。
虽然只有一次,但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太太太深了。
他看着周牧屿泛红的眼角,还有茫然无措的眼神,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着。
他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而且继续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现在虽然不到上班时间,但路上也有人了,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
他作为叶氏的总裁,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遍全公司,还会被添油加醋,扭曲成什么夸张的版本。
叶文哲思忖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算了,你跟着我吧。”
苏秘书听到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八卦之魂,两只眼像探照灯,在叶文哲和周牧屿身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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