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一夜,段云时总算解决了邕州地界最野蛮的那伙土匪,不及休整,他带了两个亲卫马不停蹄地赶来营救李沐尧。

    三层小楼近在咫尺,想到她就在上面,段云时握着剑柄的手蓦地一紧。

    “你们在此警戒,我上去看看!”

    “世子,危险啊,我同您一起去吧!”穆南面露忧色。

    段云时眼锋一扫,穆南即刻便住了嘴,心中担忧,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子飞身跃上了小楼。

    探子来报李沐尧就被关在二楼,段云时迅速扫了一遍,除了一个在清扫的婢女,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时楼上的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借着楼中满挂的帷幔掩护,跃上了三楼。

    高台处,一男一女正贴身交谈。

    男子背影高瘦,一袭落魄青衫透着些洒脱不羁,他左手执酒杯,左肩靠在女子身后,鼻尖与女子笔直的后颈几近碰触。

    十米,正在段云时弩/箭射程内。

    手/弩从袖中划出,食指轻扣发射机关,一切蓄势待发。

    一息,两息……

    她夜夜梦魇的景象在眼前浮现,段云时心中一痛,他不能,不能再一次在她面前杀人……段云时指尖松开,收回了弩/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花衍察觉到了后方的视线,右手钳住李沐尧的脖颈,带着她突然转身。

    “段世子,我等你等的好苦……”

    花衍俊眉微蹙,薄唇撅起,声音娇软,听得李沐尧一阵恶寒,乍见到段云时心中的五味杂陈顿时消散了大半。

    “把她放了!”段云时声音清冷。

    “咦?说好的形婚呢”花衍低头看了眼李沐尧,呼吸从她耳畔扫过,他玩味一笑又看向段云时,“段世子只身前来,是情之所致,还是另有图谋呢?”

    段云时紧盯着他钳在李沐尧雪颈上的手,颇有些咬牙切齿,“你要如何?”

    花衍将头又凑近了李沐尧几分,轻嗅她的芬芳,“自是代你好好疼惜于她……”

    段云时周遭寒意遍生,目眦欲裂。

    花衍轻吹一声口哨,瞬时间,小楼四处已遍布土匪,段云时被包围了。

    段云时双眸一差不差的盯着李沐尧,只问了一句,“没受伤?”

    李沐尧点头。

    “当啷”一声,段云时将手中宝剑丢弃在地,看向花衍。

    花衍嗤笑一声,“唉,既如此,便不逗你了,我这月食堡庙小菩萨多,听闻世子刚端了黑风寨那帮恶匪老窝,不如送给我,本座只占这两地,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世子意下如何?”

    段云时未作犹豫,沉声道:“放了她,给你。”

    “痛快!”花衍略松了手,李沐尧正欲朝段云时走去之时又被一只大掌从后方揽住,她一个趔趄又回到了花衍怀中。

    “本座有点后悔了,这可如何是好?”花衍看着李沐尧轻笑。

    李沐尧白了他一眼,“此地难得有人懂曲,待我无事便来找你切磋一二。”

    “好!一言为定!”花衍眼中又闪过丝狡黠,在她耳边低语,“可要帮你试试他待你之心?”

    见李沐尧面露疑惑,花衍笑容绽放,手中微微使力将她一抛,对面的段云时稳稳接了过去。

    “走!”

    段云时拾起剑,将李沐尧护在身侧,慢慢向外移动,周围训练有素的土匪在匪首花衍的默许下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很快,他们二人便下了楼。

    正当他们即将走出匪窝与外头接应之人汇合时,一支冷箭从后方射来,快速而果断,目标直指李沐尧后心,段云时无暇他顾,拥住她硬生生接了这一箭。

    箭矢穿胸而过,李沐尧肩部一热,被段云时喷溅而出的鲜血湿了大半边,她大惊回头,颤抖着伸手去捂他的伤口。

    头顶再次传来花衍的笑声,只见他倚着栏杆俯视他们二人,“帮你试过了,你要如何谢我?若他对你不好,尽可来寻我!”

    ……

    回营地的路上,段云时在马上已经坐不稳,好在这半年李沐尧马术精进不少,她让他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体靠着自己,咬牙策马狂奔。

    经过一夜的战斗,营地还在休整,到处乱哄哄、乌糟糟的,空气中血气弥漫,有医士在给伤员包扎,隐约还能听到伤者的□□声。

    “段云时!段云时!”

    段云时下马便昏死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大帐。

    随着铠甲脱下,李沐尧惊呆了,不止方才的箭伤,段云时身上数道血口都在往外簌簌冒着血。

    待医士处理完伤口,段云时依旧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李沐尧用穆南递来的热水给段云时擦身,细看之下伤口更多,眼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非是世子不来救您,实是恶匪难缠,我们进一步他们退一步,我们退一步他们便进三步,都是些不要命的疯子!”穆南瞄着李沐尧的脸色,轻声解释,

    “世子一收到您被劫的信便砍了几张案几,他本打算花七日时间慢慢耗死那帮土匪,但还是急召了谋士修改计划,连夜全面进攻,这一夜折损了不少兄弟……这边战斗方歇,他便立刻前往月食堡救您……”

    “活腻了?”段云时低沉的声音传来。

    穆南陡然一震。

    段云时皱眉,“还不滚?”

    “是是是!”穆南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

    ……

    李沐尧借洗棉帕的档口偷偷擦了眼泪,绞干了帕子回来继续给他擦身。

    “疼……”见她默不作声,段云时轻“嘶”一声。

    感觉泪意再次上涌,李沐尧扔了帕子就欲起身逃离,手腕被一把拉住,她想挣脱,却不想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她不敢再动,低头,任泪水滴落。

    “沐儿……”

    这声“沐儿”仿若开启了李沐尧心中某个闸口,眼前模糊一片,泪如雨下,整个人也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此刻的段云时急了,他以为她恼他了,慌忙解释,“是我不好,来晚了,沐儿,是我不好!”

    “不……不是!”李沐尧抽泣着,感受到抓着她手腕的手又在使力,怕牵动他的伤口,她只好坐回床边,趴在他身侧,嚎啕大哭。

    “沐儿……”

    “你闭嘴!”

    他不再出声,任她发泄。

    李沐尧其实是恼自己,花衍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帮她试试,能怎么试?她潜意识里明明清楚,却没有阻止,她到底要段云时证明什么?

    想划清界限,却越来越沉迷,欠他的越来越多,如今还有他部下的性命,她要拿什么来还?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李沐尧哭声一顿,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摩挲,极尽温柔。

    头顶热意酥麻,似电流般从头皮迅速蔓延至全身,李沐尧浑身战栗,她慌乱起身躲开他的“魔爪”,哭红的脸上泪痕遍布。

    段云时伸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又被她躲开了,他讪讪收回手,脸上皮籁相浮现,“沐儿,我饿了……”

    “我……我去找吃的!”李沐尧如蒙大赦,吸着鼻子急急跑开。

    李沐尧顺着穆南的指引找到了灶房所在的营帐,一路上她都有些心虚,不敢看周围遇到的兵士们。

    灶房内,隐隐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她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要不是叫得急,我大哥怎会没吃上一口我做的饭就去剿匪了,要不是没吃饱饭,怎会失足从马上摔下来断了尾骨,医士说骶骨也裂了,哎呀,万一好不了,娶不了媳妇儿可怎么办?”一个兵士在哀嚎。

    另一个劝道:“可别嚎了,我方才去送饭时你大哥能吃能喝的,好着呢!况且他也不是没吃饭掉下来的,是土匪死抱着他大腿根不放,他怕痒,才跟着一块摔下来的。”

    “哼,我不服,好多兄弟在说攻得急了!”

    “小声些!你是不知,前几日世子妃被月食堡的土匪劫了,世子情急之下才提前进攻的,你想想,你媳妇儿被土匪劫了你不急?咱世子可没抛下咱们,等打完了才去救的人!”

    “你没框我?”

    “框你?我有病吗?没看世子被抬回来的吗,伤得可重了!”

    “世子妃,您怎么不进去?”

    身后穆南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把李沐尧以及里头说话的俩人吓了一跳。

    帐帘掀开,一张圆滚滚黑红相间的脸,眯缝着眼睛突兀出现,一看到是李沐尧立马慌乱低头,李沐尧这才发现不是眯缝着眼,是传说中真正的眯眯眼,看样子是大哥摔伤的那位了。

    李沐尧被请进了灶房,也有些尴尬,“那个……可还有吃食?世子饿了……”

    “有有有!”另一个说话的忙道,“世子妃唤我刘大壮便可。”

    此人高瘦,面容憨厚,一身靛蓝衣裳浆洗得发白,虽旧但很干净,他轻车熟路地去到灶台边拿吃食。

    “世……世子妃,我……我大名叫余敦厚,行三,大家都管我叫余胖三……”黑胖眯眯眼一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蹭着,很是紧张。

    “敦厚啊,好名字!”

    余敦厚一听夸早把方才的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嘿嘿,俺爹托城里的书生给取的!”

    这时刘大壮端了吃食过来,李沐尧一看,秀眉微皱:一碗稀麦饭,一个玉米窝窝头,一块炙肉。

    “世子妃,此地荒凉,粮食短缺,这已是最精细的吃食了……”刘大壮瞧出了李沐尧的脸色,解释道。

    “我知……”

    李沐尧怎会不知,可这样的东西,如何给重伤未愈的段云时吃,何况他惯常吃得精细,在此地能适应已是不易。

    【叮咚~】

    李沐尧:怎么了?

    系统:【首富斗胆提示,今日是本月最后一天,宿主三项任务都未完成。】

    李沐尧:我也没办法啊!

    系统:【12点钟方向,距此地三里处的山间有野鸡出没,甚是肥美,宿主还有时间抓一只野鸡来炖汤,只要获得夫君认可,余额就不是负数,正好归零,免于惩罚。】

    李沐尧:……

    要为他作羹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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