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一走,直到过年了也没回来。
除夕那天,孙袅袅的爹娘与猴子一同上京来了铁匠铺,虞眠与柏梧从早忙到晚,堪堪准备出一大桌子菜。
酒足饭饱,华灯初上,街上俱是攒动的人头。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欧冠华脱了袄子,拿着铁锤立在正中。
有人问:“这是做什么的?”
“铁匠要表演打火花嘞。”一人答道。
只见欧冠华肩颈的肌肉绷紧,动作间火星迸出。
漫天的绚烂火光下,耳边只有围观群众的阵阵惊叹。
掌心突然钻入一只手,指尖攥住她的,虞眠转身看到柏梧站在她身后,见她看过来,在喧闹声中低头于她耳边道:“去赏花灯吗?”
灯彩一直从春节持续到上元夜,虞眠在斑斓的灯光、热烈的爆竹以及濡湿的掌心中度过了在兰朝的第一个春节。
上元节后,商锴顾念上次虞眠帮他冰嬉的事,特意请她吃饭做感谢。
柏梧同她一起,两人落座后,商锴的下属递上茶。
“尝尝,上好的茶叶,味道应当不错。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来,介绍你们认识,还请稍等片刻。”
“不急。”虞眠浅尝一口,“这茶确实不错。”
话音落,有人推门,接问道:“什么茶?”
虞眠耳朵一动,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江文珊翩然进屋,脸上笑意灿烂,看到她后神色微怔。
柏梧察觉到,看了虞眠一眼,低头放下手中的杯盏。
虞眠起身笑道:“没想到能再次遇见姑娘,竟然还是七殿下的朋友。”
江文珊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你我真是有缘分。”
“你们见过?”商锴疑惑道。
“见过一面。”虞眠先一步答道,“上次,姑娘将我错认成她的表姐了。”
商锴见虞眠神色如常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不由得一愣,随后干笑了两声,“是吗,原来如此。”
他介绍,“这两位便是上次在客栈准备向你介绍的朋友,欧眠眠,柏梧。”
“这位是江文珊。”
“曾听闻过江画师的名号。”柏梧忽然说,“没想到眠眠会与江小姐的表姐长相相似,如此缘分以后定要见上一面。”
“自然。”江文珊搪塞着入座,背地里侧过脸向商锴眨眨眼。
她总算知道商锴那日为何要她拿幅画去客栈了。
虞眠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
江文珊,商锴,表姐,这三个词放在一起,那便很好找了。
出了正月的一日,虞眠收到一封信件,先前雇的人成功帮她查出了江文珊的表姐。
信纸上有两个浅淡的墨色印迹——文涟。
是那个传闻中骁勇善战,心系百姓的文将军。
*
阳春三月,商麒在重德宫收到一件噩耗,曾迹死了。
商麒目眦尽裂,将手中的茶盏甩出去,起身不可置信地问:“怎么死了?”
“毒发身亡。”下属跪在地上。
“毒发……身亡……”商麒喃喃道,目光凝着空中,仿佛没有落点。他眼珠陡然一转,锋芒乍现,“他可说是何人下的毒?”
“没有。”
商麒:“没有!真是好样的,带我去看他,是活人嘴硬还是死人嘴硬!”
下属看着商麒略显慌张的背影,赶忙低下头。
曾迹跟了商麒几十年,堪称左膀右臂,他的死给了商麒不小的打击。重德宫这几日仿若阴云笼罩,宫人们安静如鸡,处处谨慎。别宫的宫仆也都避着这边,生怕惹着发了疯的三殿下。
五日后,商麒盯着指尖掐着的银针,细得似睫羽。
“主子,这是从曾大人的脚腕处发现的。他先前曾派人抓走过一名女子。”
“谁?”
“欧氏铁匠铺的欧眠眠。”
“呵。”商麒眼中布满血丝,面色惨白如厉鬼,他放下银针,果断道,“去查她从哪里来的毒,然后……”
“杀了她。”
另一边的铁匠铺,又到了要买煤炭的时候,虞眠询问了所有的煤炭商,最终选了城郊的一家,物美价廉,而且当天就能送到铁匠铺。
虞眠独自一人来,回去时便不急着赶路,车夫悠闲地赶着车,她沿途欣赏风景。
路过一片森林时,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眼前晃了一下。虞眠一愣,探头出去,却没看到异常。
太阳当空,虞眠低头发现她的影子有些不对劲,下一秒,她脊背的汗毛竖起,一个激灵倒回马车中。一柄利剑从她眼前擦过,立进地里。
一个人影从车顶向下,由车窗翻进来,扼住虞眠的脖颈,她瞬间呼吸困难,马车也被逼停,车夫被手刀击晕扔在路边。
隔着一层树林的小道上,一人骑马经过,听到动静后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暗卫紧紧掐着虞眠的脖子,虞眠不停挣扎,去抓他的手,却挣脱不开。
缺氧到昏厥之前,她拨动腕间的镯子,指尖艰难地挪到红宝石上,还没待她按下,暗卫猝然松开了手。
虞眠这才隐约听到外面有一阵女声,但只听到余音,没有注意她说了什么。
暗卫一怔,慌忙逃走。
虞眠缓了片刻,帷帘突然被掀开,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探身过来,“姑娘,你没事吧,我听你没有答话,所以冒昧进来。”
虞眠扯出笑,慢慢闭眼道:“文将军,救我。”
文涟动作一顿,随后上车扶起她,道:“好。”
虞眠闭着眼,却没有昏过去,她回想着匆匆一瞥下看到的容颜。
怪不得他们都说她与文涟像,确实,像极了。
她既已找到文涟就是那个白月光,那他也藏不了多久了。
虞眠攥紧衣袖,指尖泛白。
车夫被人带去了医馆,文涟询问了虞眠家在何处,再三询问她要不要去医馆,均被拒绝后,便细致地将她送到了铁匠铺。
一路上,文涟时不时地看向虞眠。虞眠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开始还装作没发现,后来她实在看的太频繁,虞眠哭笑不得地转过脸,“文将军一直看我做甚?”
文涟难得支吾两声。
虞眠见状心中叹气,替她解围,“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啊对。”
文涟伸手在她脸上蹭了一下,心中松了口气。
她只是觉得这姑娘面熟,所以才忍不住地看。
马车停在铁匠铺门前,商锴恰巧在前厅与柏梧商讨省试的事。
“你也太过放松了。”商锴说着,听到马车声,“欧姑娘回来了?”
他走出门,看到文涟扶着虞眠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台阶,被柏梧一手揪住衣领,这才站稳。
商锴没想到竟有一日能看到虞眠与文涟站在一起,真是奇幻。
“七殿下。”文涟惊讶道。
“文将军。”商锴向她颔首。
柏梧看着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听完虞眠的描述后,他面色愈发凝重。
“事情就是这样,文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虞眠笑道。
商锴听完,面容苦涩,心中猜得七七八八。
虞眠自然要感谢文涟,只是她还有公务,便先行离开。
“这几日注意安全,我会去查是何人害你。”文涟承诺道。
“谢谢文将军。”虞眠微躬身。
待人走了,柏梧的指腹轻柔划过她的脖颈,那里有一片恐怖的红紫。
“先回去抹药。”
虞眠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心一跳,嗯了声,错身跑了回去。
柏梧垂下手,指尖摩挲,没放过在一旁装透明人的商锴。
“你都知道什么?”
商锴本以为柏梧知道虞眠的身份,看今日他的表现才发现他可能全然不知。商锴没有犹豫,两人既然已经统一了战线,那便不再隐瞒。
“我三哥商麒暗恋文涟,爱而不得,便找了个替身。”
“欧眠眠因貌似文涟,曾在他身边四年。”
“我想她应当很了解商麒,如果你要复仇,欧眠眠不失为一个突破点。”
……
柏梧神色一怔,手臂无力地垂下。
为何会是商麒,那个害得柏家满门惨死,喂他毒药,让他恨了日日夜夜恨不得手刃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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