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藤被人五花大绑地抬去官府,一路上他不停地挣扎。
“你们是谁,为何绑我?”
“光天化日之下,是何居心,还有没有王法,放开我!不然我去报官了。”
因为嘴里被塞上抹布,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像是一阵一阵的呜咽。
家仆们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一心快步去往官府。
在瞧见威严的府邸大门后,董藤一时傻眼,四肢僵直。
报官只是他随口一说,怎得真走到这了。
“呜呜呜——”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黄家的伙计顺势将他放在台阶上,冰凉的台阶冻得他一激灵,粗砺的沙石摩擦着颧骨。
董藤一口气还没缓下来,就又感到身体腾空,费力地侧过脸,只看到闪着寒光的盔甲。
他被官兵一手提着,拽进去后肩膀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力量,腾地一声,他跪在堂前,膝盖猛地撞击,嘴中不由得发出痛苦的闷哼。
虞眠抬眼瞧见憔悴不堪的董藤,不免惊讶,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快,果然还是有钱有势的人办事的效率更高。
李尹林对此不屑一顾,垂眼刮去盏中的茶沫,随意道:“将人压到戒律堂审问。”
“是。”
董藤被人带走时,匆匆一瞥,看到上位有一抹俏丽的身影,她神态悠闲地靠坐着,眼神看向他时无波无澜,双瞳淡漠。
待室内重回安静后,李尹林望着夜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姑娘若关心结果可明日再来,今日早些回家休息。”
“今日麻烦李大人了。”
“这是我应做的。”李尹林谦和道,“可有人陪你同回?”
“有的,劳烦大人费心,不用送了。”
虞眠走出官府,在附近的早点铺子里找到孙袅袅。虽是半夜,铺子却点着灯,传来窸窣的动静。
老板娘在后面揉面,孙袅袅过去说了声:“婶,我走了啊,你先忙着。”
两人一同回家,路上孙袅袅发自内心地感慨:“无论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虞眠握着她的手,问:“你往后有没有想尝试的?”
孙袅袅愣了片刻,望向远处道:“还没想好。”她指尖揉着虞眠的掌心,“有一层茧子。”
“可以摸出来?”
“嗯,但是不明显。”
虞眠笑了笑:“这些都是铁匠的功勋。”
很快就到了孙家,再往前走一段才是铁匠铺,虞眠看着孙袅袅进了家门,两人互道晚安,待门落了锁,她才离开。
短短的一段路,虞眠出神地走着。
她总觉得孙袅袅与上次见面时变得不太一样了,好像没有主动提及她的未婚夫,而且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身边总是萦绕着一缕忧伤。
虞眠低着头,看到脚下凸起的砖块后,脚步猛地一顿,抬头瞧见眼前的槐树,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家门口在身后,已经走过头了,再往前便走出巷子了。
“哎,傻了。”虞眠无奈地笑自己。
她转身回家,却在进门时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柏梧。虞眠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不是圆月。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指尖微僵,故作平淡地问:“怎么还没睡?”
“赏月,你出门去做什么了?”
虞眠也想说自己去赏月了,但是估计明日董藤的事应该就会被公布,那便没有隐藏的必要。
因此,她诚实道:“抓人去了。”
“抓人?”柏梧眉头紧蹙。
“鹿州出现了一个极为可恶的诈骗犯,我和孙袅袅还有黄阔一起设计,将骗子送到官府去了。”
虽然不知道虞眠何时与孙袅袅交好,但从她口中听到孙袅袅的名字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后面竟然还跟了个黄阔。柏梧突然发现自己对虞眠并没有那么了解。
虞眠看着他的眉毛越皱越紧,一时迷茫,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系统,柏梧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眉毛快能夹筷子了。”虞眠轻声问了句,系统早已睡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虞眠一下子放心了,若是柏梧有事,系统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还有心情睡觉,说明柏梧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和家人说一声,像今日这般没有理由地突然跑出去,只会让人担心。”柏梧道。
她哪里突然跑出去了,明明是等大家都睡着了,她才偷偷出去的,谁能想到会被柏梧发现。
虞眠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大事,没有出什么意外,再说了,我每天要做很多件事,你们也都非常忙,难道每件事都要我来报备,那岂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柏梧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张开,最后道:“随你。”他转身回了房间。
另一边,董藤哀嚎不止,他疼得痉挛,尽力想弯下腰,手臂却被铁链束缚,高高挂着。他泪眼模糊,朦胧记起,那个身影貌似是鹿州的铁匠。
对于柏梧的回应,虞眠不明所以。在进屋时她被系统的突然播报吓得踉跄。
“董藤信任度下降,扣除积分三十。”
虞眠震惊:!!!
“系统,为什么还会扣积分啊?”她语无伦次地问。
系统揉揉眼,“人物信任你时可以涨积分,反之,他不信任你了,肯定就要扣积分啊。”
虞眠差点落泪,又听到系统幽幽道:“宿主,柏梧好像在生闷气诶。”
……
虞眠后知后觉,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态度?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柏梧失望地看着她说:“虞眠,我再也不信你了。”
虞眠看着自己减到负一万的积分,痛哭流涕。
“不要。”她胡乱地踢了一脚被子,呓语。
——
翌日寅时,天上零散几个星点,万籁俱寂,街道像一条沉默而寂静的河流。铁匠铺的门吱呀响动,欧冠华披着袍子从里面走出来。
他随手将香插进一旁的土壤里,用来驱散蚊虫。随后便借着这点光,望向远处的天边神游。
往常这个时间,巷子里空无一人,今日却有了些杂乱的动静。
尽头迎来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是住在东街的李全有。
欧冠华闷头咳了一声,等李全有瞧见他后才出声招呼:“李叔,这么早干嘛去?”
“你也起的挺早啊。”李全有停在他跟前,笑了笑,“我去地里松松土,前段时间买了点白菜种子。上一茬刚卖完,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若不提前几天,夏天过了都种不完手里的种子。”
李全有当年老来得子,儿子也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匠,欧冠华和他是同一位师父教出来的,论起来,他还要唤李全有的儿子一声师兄。只可惜现在李家只剩下李全有和他的老伴了。
再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人要吃饭,这地就得种。
欧冠华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接过李全有手中的农具,往屋里走,一边道:“我帮您磨一磨吧。”
十几年前做好的农具,铁上已经长了锈。斑驳的痕迹像极了李全有佝偻的脊背和坑洼的岁月。
手柄处刻有师兄的名字,灯火摇晃,厚茧磨着木柄。欧冠华突然想起了曾经,想起了他拜师学艺的日子,想起了他的师父。
也想到了京城。
因为那场战乱,欧冠华再未去过京城,如今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京城中的铁匠又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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