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益跟着玄旻策马在林中疾驰,竭力追捕那位逃脱的刺客,试图救回允景帝,可他的心头还有些记挂同样被掳走的妹妹。
那个刺客似乎还有帮手,两个人皆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穿梭在林中混淆官兵们的试听,沈益他们已经追赶到了皇家猎场的边缘,想来那个刺客已经越过了林中的隔离栅栏,往外围而去,而骑着马,根本无法确定带着允景帝的那个人前往的是哪个方向。
沈益没有耐心,趁着追捕的官兵不注意,一个腾跳,稳稳地落在了树梢上。
玄旻:“……”
紧接着,就见沈益伸手勾住了一根树枝,往更高的枝干上跃去,三两下就到了树顶。玄旻还在惊讶于他的轻功,沈益就嚷道:“往左去!”
允景帝整个人被横置在马背上,奔跑着的马儿颠地他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想出来让人来刺杀他的计划,他一边紧紧抓着马鞍,一边呼喊道:
“谢澜清!给朕停下!够了!快停下!朕快吃不消了!”
允景帝近乎拼尽全力喊着,没想到这蒙面人突然冷哼了一声,眼角邪魅一扬,在黑夜中闪出一片寒光,他猛地一甩鞭子,马儿跑得更快了。
“你,你不是谢澜清!”允景帝惊呼道,等他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黑衣人就快带着他出城了。
允景帝双眼发黑,在颠簸中他已经咳出了好几次的血,整个人的脸颊发青又发紫,身上更是如数百只虫蚁啃咬一样瑟瑟发痒、疼痛难忍。
“你究竟……是什么人……”允景帝咬着唇哑声说道。
就在他昏厥的前一秒,黑衣人总算拉停了马儿,将他从马背上提了起来,狠狠扔到了草丛里。
允景帝疲惫地扯着眼皮,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地拉下了他的面具。
他万万也没想到,这个刺客会是他。
允景帝带着震惊昏了过去,黑衣人也重新带上了自己的面具,随后,他迅速地转过身,轻松地接住了沈益劈来的剑。
“嗯,这么快就追上了,你的轻功不错。只是,这剑气未免太莽撞了一些。”黑衣人嗤笑道。
沈益并不认同他的话,退了几步后再次横刀而上:“是嘛,我的剑气莽不莽撞,再试试便知!”
黑衣人好似被刺激了,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那剑身银白锃亮,剑刃凌厉,仿佛只要被它划过,就会被它割破灵魂。
沈益扫了眼那把剑,不由地咽了下口水,与此同时,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手里从玄旻那借来的普通剑。
相比沈益,黑衣人依旧是面色不改,沉着冷静,他用无比轻柔的剑术迎接上了沈益锐利的剑芒,再一个灵敏的转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在沈益的腰上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啧。”黑衣人轻笑出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我说过了,你太莽撞了。”
沈益似乎根本不理会腰上的那个小伤口,他的双眼带着一丝怨恨之意,直直盯着那人。
“还要继续吗?”黑衣人问道。
“继续!”沈益说着,再一次猛地袭了过来,他的剑势越发勇猛,每一剑仿佛都用尽全力。
两人接连过了百招,沈益的气势因体力逐渐减弱,而对方由于用力轻盈,而逐渐占了上风,黑衣人更加自信了起来,渐渐的,剑法也不再轻巧,变得盛气凌人了起来。
沈益连连被击退,突然间,他徒手握住了那把软剑!
这一举,黑衣人整个人绷紧了,他没想到沈益居然会抓住他的剑。剑刃很快划破了沈益白嫩的手掌,汩汩鲜血顺着剑刃不断往下流。
“真是疯子!”黑衣人不屑地骂了声,试图把剑抽出来,没想到沈益的力气太大,把剑握地死死的。
黑衣人的表情有些扭曲,就在这时,沈益满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莽撞是不是有莽撞的好处?”
黑衣人拔不出剑,又看沈益左手握剑正要劈来,立马松手弃了软剑,退了好几步。
“我看你能怎样!”黑衣人话音刚落,就见一枚暗器从他的袖中而出,直直往允景帝方向而去。
两人打斗的地方离允景帝已有数十米之远,即便沈益再怎么灵敏都赶不急挡住那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到了允景帝面前,生生挨下了那一枚暗器。
“萧俨!”沈益惊呼道。
黑衣人见状仿佛也受到了惊吓,但因为听到不远处官兵追来的声音,没有再逗留,他趁着沈益注意力都在萧俨那的功夫,一个翻身上马,消失在了夜幕中。
沈益只觉得一股凉气在浑身周转,令他震颤不已,他从来没有想过萧俨会为允景帝挡箭这种事。
他若是为他挡箭的话,那是出于爱意,可若是为皇帝挡箭的话,那便一举打破了允景帝在他脑海里定义的那个奸佞之臣的形象了。
这一次,允景帝在沈益心里的地位,彻底比萧俨低了。
沈益触碰到萧俨身上的手指冰冰凉,右手上甚至全是他自己的血,萧俨看他这样,别说是不管自己有没有中暗器,心疼地不行,立马紧紧扣住了沈益的手:
“你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
听到萧俨的关切,沈益像是憋不住,一下子失控地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这个暗器,这个暗器是不是掺了毒的……”
萧俨愣了一下,安慰道:“不会吧……”
沈益哭着扫着萧俨的伤口,看到那边不断渗血出来越发哭地大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急地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个大夫:“不然,不然为什么你都动不了了?呜呜呜……”
萧俨尴尬地勾了勾唇,笑道:“或许,或许本王是中了蒙汗药,刚才追过来花了太多力气了,一下有些体力虚脱,其实,其实这个暗器并没有伤到要处,沈大夫,不然别哭了,帮本王看看?”
沈益这才冷静了一些,吸了吸鼻涕,仔细地观察祺萧俨的伤口来。
“伤口处的血没有黑色,脉息只是有些急促,并不乱,应该,应该没有毒。”
萧俨疲惫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面对着一旁的允景帝,沈益连一个侧目都没给他,他把萧俨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萧俨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深邃的眸子暗了下来,精致的五官年轻地很,没有了往日的压迫感,只有不疾不徐的呼吸声。
沈益就这样抱着他,等到玄旻带的队伍赶来,众人才一起把受伤的三个人带了回去。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的秋猎会这般“损兵折将”,皇帝、摄政王、平王三个巨头都纷纷受了伤,其中的关键耐人寻味。
而这场风波过后,最最害怕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丞相贺有礼,他没办法把事情推到平王和萧俨身上,毕竟萧俨还有救驾之功,如今还昏迷不醒。
他担心最终自己成了黑衣刺客幕后之人的替罪羊,担心皇帝和朝臣们把怀疑落到他的身上,因此一回去就跪在宣宁殿外面嚷着要给允景帝侍疾。
如果要说谁伤地最轻,那就是沈益了。他精湛的马术和轻功亦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的猜测,便是这位默默隐藏着的美人一定是个大大的奸细,是别有用心的人派到摄政王身边去的。
可沈益毫不关心旁人的眼光,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来束缚他,玄旻还会护着他,他就安安心心地守在萧俨身边,为他治疗伤口。
只是,明明没有伤及要害,萧俨却迟迟不肯醒来,程锦也来看过,确定是没有中毒的。
正在沈益焦虑万分之时,萧太后来了。
她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到了王府,才到沈益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巴掌挥了过去:
“贱胚子,阿俨对你这般好,竟不知道你是个下贱的细作!”
听到这句话,沈益顿时有些茫然地立在了原地,他看到萧太后一改之前的慈眉善目,变得异常狠厉,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萧太后是萧俨的姐姐,作为长辈,确实有管教弟媳的权利。
“府里的人都被灌了药了吗?让一个奸细呆在这里!”萧太后愤怒不已,她此行出宫,就是要给自己的弟弟讨一个公道,二话不说,便朝身后带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听令,立刻要上前拿下沈益。
“哎!哎!哎!太后娘娘!咱们有话好好说!这王妃是不是细作还是等王爷醒过来,好好查清楚了再下定论啊!”
萧太后被玄旻这么一拦,火气更盛了,眉眼间布满了愠色,她冷笑了一声,从袖中选出了一卷册子,直直滚到了沈益面前,厉声道:“读!”
沈益茫然地捡起册子,双眼无神地念出了册子上的字:
“摄政王王妃沈氏得沐天恩,贵为王正妃,然品性不佳,有失良德,或为奸佞,经太后懿旨,黜其名分,罢其官职,即日便逐出摄政王府!”
读到后边时,沈益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恐慌把他整个大脑淹没,他头疼地厉害。
“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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