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旁侧敲击、欲言又止,高砌早就看穿了姜姝的心思。可她给他送东西,又故意憋着不问的娇气,却让他觉得新鲜又有趣。

    姜姝自小深养在后宅,少有出来见人,在她还未听说过雁北王高砌名讳的时候,却不知道他早已在京中风声鹤唳。

    高砌因容貌生得俊美,向来便是贵女们心中所爱,而直到他年少成材前,因肤白颜俊,身量修颀,竟也深受男子们倾慕。

    高砌虽寡隽,却铁杆杆的是个直爷儿,他练武,喜骑射,擅生杀,惯谋略,下起狠手来桀骜跋扈,连眼都不眨,可比那些号称风流的贵公子冷厉多了。因此高砌一向对容貌轻淡,不仅对自己,对别人亦如是。

    在他眼里,俊美之人,多只一字“美”,而普天之下的大多凡人,却各有其特色,或眼小或唇厚或脸大或耳薄,一百个人中可有三百个记忆之处,岂不丰富得多?

    对于人们见了就美到失语的姜姝,他并不计较她具体生得如何。

    她便丑些,他喜欢的也不是那副容颜,毕竟从他遇到她起,就不知她是甚模样。更甚至,在侯府后院的客房,姜姝与他同床共枕一宿,他咬上她因涂了口脂而湿漉漉的唇,还觉得略厚,而锁骨下面一丛娇润,腰后也且凹且丰腴,用手捻上去都捻不住,真有形容得那般美艳么?

    他心中质疑,手却搂得停不下来。

    礼物高砌从小更没少收,可惜不知缘何,却独独对姜姝的甚觉有趣。

    这种说不清的抓挠,就譬如他领兵归京,覆着尚薄的黑绸眼罩从马车下来,第一幕隐约睇见她模糊身姿起,心下就动了一动。

    下午那果糕口感甘饴,尤其荔枝清甜馥郁。从晚膳起,他就感觉到姜姝欲说还羞,高砌真不知她到底怕他什么?

    莫非他比那觊觎她的刘涟还不如?她可是敢摔刘涟巴掌的,枉费高砌那般宠爱,对比之下便让他醋意暗生。

    高砌偏就故意不提。

    姜姝若敢大胆撒娇问一句:“二爷今日可吃我送的果糕了?味道如何?”

    高砌反而坦荡答道:“吃过,甚好,谢姝姝美意。”

    姜姝起先语气里还掖藏希冀与悸动,后面耗到了夜里,就已经淡了,还带着一点气闷。

    连给高砌沐浴都不那么用心,手拂过他硬朗的脊背,分明心思游走。她的手生得纤细雪白,可劲儿却有,又懂按摩之术,每每服侍得高砌甚舒适。

    高砌没被伺候周到,现下既入夜,他就要用一种方式把她伺候餍足了。

    旖旎的帷帐里,男人肤表散发淡淡甘冽,高砌把姜姝搂在身下。他虽覆着黑绸看不见,也能感知到这个女人今晚不悦了,适才躺卧竟故意侧对着他。不像前几夜,跟缠瘾似的,莫名悸动地贴近,等着那情暖时刻的再现。

    高砌偏让姜姝脸容对自己,启唇问:“小王妃穿的衫子是何颜色?”

    自从被他听到映竹抱怨小姐素淡之后,高砌就让锦雯给姜姝送去绫罗绸缎,珠宝美饰了。姜姝现在想翻出一件朴素的料子,都跟海底捞针一样难。让映竹去找,映竹偏说雁北王不让小姐穿。映竹这点上只听高砌的。

    好在王府上下已然无误会,姜姝打扮得好看,下人们亦赏心悦目。

    此刻淡绿小兜裹着娇娜,姜姝回答:“蚕丝料子,二爷自己抚着难道不晓得?”男子清削下巴抵压她锁骨,那力势磨得她痒热且压迫感。

    高砌挑开她蝴蝶骨后的系带:“本王伤盲了,只能在心中想像你模样。是如何花纹,快说。”

    他说伤盲,语气都带着不羁的闲慢。修长手指又沿她的腰谷慢捻,隔着烛火氤氲的床帐,怎似呼吸都快在彼此间引燃。姜姝觉得他在存心玩游戏,而并非真的想知道。

    她心中气恼,知道她送东西却一声不吭,在这儿顾左右言其他。她比高砌小许多岁,先前只把他当做未来姐夫敬畏且惧怕,眼下结为夫妻,却觉这个男人冷傲之下,有着蔫坏的一面。

    姜姝脸红道:“姝儿可丑,将军切莫想象。是缩头乌龟花纹,天热了,穿绿点凉快。”

    呵,都气成这样了,她还是拧着不开口。

    高砌噙唇暗笑,偏作冷冽霸道地撩拨,咬开她的系绳:“丑不丑的,反正都已经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计较。至于乌龟缩不缩头,须得你自己体会。”

    偌大的寝屋并无旁人,何况这拔步床内更为私密,高砌蓦然抓过她的手,去了某处嚣张。

    迫得姜姝指尖一哆,下意识应道:“二爷…可恶你,气死妾身算了。”

    高砌教着她动手,边不徐不慢扯开她的小衫:“哪里可恶?衫子里的是何颜色?”

    衫子里就是姜姝自己了,姜姝低喃:“嫣红和白。”

    高砌嗓音燃着:“怎样的嫣红,是杜鹃的红,芍药红,还是宫墙红,白得似雪么?”

    姜姝被他唆使着一点点上套,娇羞答道:“似雪,是牡丹的红,初初开花的鲜艳。”

    高砌蓦地箍住她手臂去头顶:“让本王尝尝就知道了。”

    初婚那几日,姜姝只当作是夫妻间必然,无喜也无不喜。可是连日下来,却仿佛开启了更多奥秘,撩得她也贪恋起来。今天晌午高砌入宫,才半日不见,她就好想他了,可他却悠然闲哉地气了她一晚上。

    姜姝抑不住问道:“二爷今日就没有别的什么发现,想和姝儿说?”

    高砌忍下笑意:“是何发现?变大了还是更媚了?”

    他那般心思缜密之人,竟然连她这般浅显的暗示都听不懂,莫非真是对自己无心。可姜姝还是想问,毕竟是她第一回送给男子的礼物,礼物虽小,却仍想有稍稍回应。

    连她给他系的杜鹃花都那般用心呢。高砌就算看不见,刘晋看见了,也总会说的。

    姜姝咬唇问:“不是,姝儿想问……”蓦地一撑痛,剩下的话便荡颤得说不出口了,情不由衷地说道:“二爷可是特意给姝儿请的孔雀杂技?”

    高砌宠爱犹深,凛冽气宇笼罩:“还有?”

    姜姝攀着他窄腰:“二爷那夜回来后,就在准备院子娶姝儿了?二爷不讨厌我?”

    她的眼泪冒出来,想起一直以为高砌厌恶自己,只因着姜嫚才娶她的,不免感慨又委屈。感觉还是问不出礼物,又只是道:“……姝儿想二爷。”

    呵,高砌沉沉吸气,猛地将她扣进了怀里,抵去靠墙的床头。他到底从哪里被她觉得是讨厌她?从初遇起,他对她的温柔与关切,就与旁人不同,抬举她身份,知她心软怯柔,而帮她摆平侯府后宅,对她那个嫡姐正眼不觑,成亲后夜夜宠爱,还要如何说明?

    果然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送自己果糕,这个女人算盘精本精,有来有往在她这里计算得很清楚。

    高砌今日便非要把姜姝伺候得周到,治治她这习惯,可以对他好,但别这般一来一往的。

    她又怎会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收下女子的礼物。那馨甜糕点化在口中,就仿佛能感知每日清晨,她醒来后偷偷划着他轮廓,羞涩含情又故作泰然偷看的一幕。

    人的目光都是有温度的,虽然看不见,但能感知得到。比如他远在边疆,亦能察知太子目中的冷意,而即便覆着黑绸坐在姜姝对面,她的灼烫或娇羞、试探的眼神,他亦能从心里捕捉。

    这滋味就如同她夹到面前的菜,有时是香煎豆腐,时而是剔除骨头的鱼,时而是送至嘴里的剥好的葡萄,她的手指送入,他隔着葡萄轻吻即离,她另一只手抓着他袖子悄悄收紧,然后又移动开。悸动都在细节间。

    高砌摁住女人的腰:“姝姝哪儿想,不说哪想,爷就当做哪都想了!”那棱角分明的薄唇吻她寸寸青丝,少倾深沉地拥在一起。

    一整夜,姜姝洗水了三回。门外守夜的婢女,听得近湖的窗扇都在晃,莫非二爷和二奶奶在窗边的圆木茶几上……唏,瑟瑟发抖,不许想。

    凌乱的床帐内,高砌抵在姜姝耳畔喑哑道:“以后想什么,直接问本王!本王眼盲,可不想再娶个小哑巴。”

    唔……姜姝都没力气再问了。随便吧,他爱吃不吃好了。

    次日清早,鹤邶院里鸟鸣啾啾,姜姝坐在厅屋里继续对账目。她对理账暂时还不熟练,那些横来竖起的数字看得她麻乱,整理了这许多天,总算才整理出头绪来。

    秦氏拨给养女的嫁妆,比魏王府送出的聘礼果然少去甚多分量。手上的东西虽杂,可真正值钱的远不比魏王府给的聘礼,还有一亩半的郊外荒田,不知作何处置。

    姜姝有心想学理账,魏王妃那边却不便去问,王府虽对自己亲厚,可姜姝也怕大嫂姚氏误会她,才初进门就想着怎么掌家。

    诸事还须靠自己琢磨。

    关于几个丫鬟的分配,姜姝也考虑过。锦雯做事利索,本出自王府,对鹤邶院的打理井井有条,便仍让她掌管琐事。映竹随在身边自个带着,之后对外的理账,应该要靠陈婆跑腿。

    而莲云和莲香虽然都是母亲派来,但莲香跟来后,不时趁自己不注意,在高砌身边露脸表现,莲云却相对沉稳些。

    姜姝决定试试莲云可不可用。她把整理好的单子藏起,唤了莲云进来,笑道:“母亲从前就说我不擅理家,如今方知这理家是真复杂。几个嫁妆的账目对了许多天,也对不出个所以然,莲云你来帮我统计一遍,三天后拿来交给我。”

    “是,二奶奶。”莲云瞥了眼桌面,将算盘和账目拿去了。

    姜姝起身站到窗边,对面男子的书房幽幽静谧,一早高砌又去军营了。所去不知为何,到了现在还不回。

    她想到他昨晚突变厉狼的那般般细节,眼下腰窝还酸痛着,不禁咬了咬下唇,揩起裙裾向书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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