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旁观者并不少，沈清也不想躲，她扶着贺行简走到病床边。
直到此刻，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好好看看他。
——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因为失血的缘故，贺行简看起来脸色不好，唇色苍白。
理智之后，心脏迟来地感到钝痛。
沈清没再多说，只轻轻抱住贺行简。
片刻后，才仰头看他，说：“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下班。”
贺行简点头：“好。”
“有事可以找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
贺行简再次点头：“好。”
不太舍得去上班了，沈清轻叹口气，磨蹭片刻才缓缓起身。
转身离开时，贺行简突然拉住她，俯身将额头贴上她的手。
“注意安全。”在沉默很久之后，他才说了这几个字。
沈清说“好。”
贺行简凝视着沈清离去的背影。
秦川柏和她并肩而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看到沈清神色仓皇，又很快被安抚。
直到两个人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很久，他才慢慢收回眼神。
等待沈清下班的时候，贺行简在数时间。
数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想象沈清会过怎样的生活。
真的太长了。
所有的时间里都可能有别人参与，除了他。
贺行简头一回这样痛恨时间，对过往生出些不明不白的悔憾。
三小时十五分钟后，沈清再次出现在急诊。
她望着贺行简手上的绷带，问：“来的时候开车了吗？”
租的房子离医院很近，所以沈清没有开车来上班。于是贺行简把车钥匙递给沈清。
“我们去哪儿？”
“回家。”
她嗓音沙哑，听起来很疲惫。
敏锐捕捉到这一点，贺行简问：“怎么不开心了？”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沈清沉默半晌，像是在措辞。
终于，她说：“听人说，是你主动冲上去拦刀的。”
“是。”贺行简大概明白沈清为什么不高兴，解释道，“我先抡了椅子才过去的，要不是有把握也不会冲上去。”
听到这里，沈清忍不住反驳：“什么把握？你什么时候有了敢空手夺刀的把握？还是被划了一刀缝七针的把握？”
似乎再忍不住，很愤怒地说：“为什么就你非要冲上去啊！其他人呢？他们动了吗？！”
沈清很少这样说话，似乎情绪失控一般。
贺行简看着她，满是错愕。
眼前人像一只浑身都竖着刺的刺猬，在微微发抖。
终于，沈清靠在驾驶座上，无力地撑着额头：“对不起，我知道你这样做其实没错。我只是有些生气，和你没有关系。”
贺行简现在读不懂沈清的想法，却能看懂她的情绪。
“我看见你的时候，觉得特别庆幸。”
沈清看过来，听贺行简继续说：“那时候我觉得，受伤的不是你简直太好了。是谁都不能是你。”
他顿了顿，问：“你知道吗？”
这样直接的表达，沈清很少听到，此刻反而变得畏畏缩缩。
她说不出什么话，只收回眼神启动了车子。
出租屋离医院很近，只有八分钟的车程。
屋内装饰很简单，除了基本的家具，最醒目的就是一张按摩椅。大概经常用，边上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散满了东西。
沙发上同样堆了许多东西。
沈清边弯腰清理，边说：“先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一会儿吧！刚好昨天买了点排骨，我去炖个冬瓜排骨汤。嗯再炒份蛋炒饭！”
“蛋炒饭？”贺行简迟疑地重复一遍。
从前沈清不是没做过菜，只是炸碎了半个锅盖之后，再没能进过厨房。
是以，他无法想象曾经炸厨房的人怎么炒出一盘能够入口的菜。
“对呀！”沈清自信地朝贺行简笑笑，“难道你还想点菜？不行哦，我做饭，就听我的！”
贺行简也笑起来：“当然听你的，沈医生有什么需要随时使唤我！”
“伤患不要说大话。”沈清摆了摆手，从冰箱拿了三颗鸡蛋递给他，“幸好左手没事儿，帮我把鸡蛋打了吧。”
“得嘞！”
“等等！”
沈清忽然抓住贺行简要去敲蛋的手，拿起一颗在耳边晃了晃，接着点头：“嗯，没坏，这个可以。”
贺行简接过鸡蛋，配合地发出感叹：“鸡蛋还有好坏之分吗？！”
“当然啦！”沈清扬起头，又拿了一颗蛋在他耳边晃，“听！没什么声音的鸡蛋就是好的。鸡蛋如果坏了，就会很臭的！
啧，你不知道嘛？”
眼前人得意的模样过分可爱，贺行简忍不住凑近：“我不知道啊，拜托沈大厨教教我吧。”
“已经教你啦，记得打匀鸡蛋吼！”沈清又拿出一个蛋，交到贺行简手上。
接着便转身拿出手机开始找菜谱。
除了常做的几样之外，她每次做菜都是严格按照菜谱执行，没了菜谱就压根没法下手。
用左手不怎么熟练，贺行简鸡蛋打得很慢。他用筷子顺时针搅拌着放在流理台上的蛋液，专心看沈清炖汤。
她慢悠悠切完厚薄一致的冬瓜片，整齐摆好。接着抽出一副一次性手套，开始处理排骨，看起来专业性很强。
整个流程看起来都非常完美，最后，汤很咸，但是喝不出一点味道
“好喝吗！”沈清满脸期待。
贺行简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喝！”
“嘿嘿，蛋炒饭呢！”
油多盐少，和普通的白米饭基本没区别。
但望着沈清亮晶晶的眼睛，他诚恳地竖起了大拇指：“很不错。”
“我觉得汤有点咸！看来勺子用得不对，下回换个小点儿的勺子撒盐。”沈清尝了尝，很认真地开始复盘。“你喜欢吃咸的吗？要不要下回还放这么多盐？”
“没事儿，你喜欢最重要。”
她点头：“嗯，太咸了对身体也不好。”
想到沈清曾经一天烧糊两口锅的壮举，贺行简觉得她现在已经进步巨大，宛如脱胎换骨。
只是他问：“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不啊，我懒得洗碗，主要还是吃食堂。”
那就好，贺行简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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