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宁撇了撇嘴,一时语塞。

    “五皇女在骂我?”相里洵突然抬头。

    “怎么会。”栾宁一脸无辜看着他。

    读心术吧你。

    栾宁看着她送的焦尾琴,又观摩了相里洵拨弦的动作,笑吟吟的来了一句,“殿下弹得真好。”

    “是吗?”相里洵报之一笑。

    栾宁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嗯,殿下的琴技出神入化,想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练成。”

    “三年而已。”相里洵眼神晦涩不明。

    栾宁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哇,殿下可真厉害。”

    “我这个人天生愚笨,样样比不上旁的人,却总是忍不住羡慕他人。殿下觉得我的手能弹古琴吗?”说着,她就把手伸到了相里洵面前。

    一双葱白小手,干净修长,细弱无骨,手心粉粉嫩嫩的,指尖修整得格外圆润饱满。

    相里洵低下头,有几缕额前发垂落下来,“志者事能成,五皇女莫要妄自菲薄。”

    栾宁眯起眼睛笑了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我可以看看殿下的手吗?”

    趁着相里洵愣神之际,栾宁一把捞过他的右手,径直翻过他的手掌,双手摩挲了几下他柔软的指腹。

    “殿下这手保养得真好。”栾宁下意识叹道。

    相里洵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好似碰了烙铁般猛然收回了手。

    栾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敛住笑容,站直身子连连赔罪。

    “是栾宁唐突了。”

    相里洵垂下眼帘,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俨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失,失礼了,我……这就走。”栾宁面红耳赤,磕磕巴巴道。

    然后飞速逃离了汀竹院。

    这下完了,她头脑一热,就本能的抓过去了。

    相里洵该不会觉得她是个登徒子吧。

    完了,全完了……

    栾宁气到呕血。

    不过,练了三年琴,手上竟然没有茧子,娄星国的人这么会保养吗?

    目睹全过程的计奉一边抱着剑瑟瑟发抖,一边低头努力压制分分钟要上扬的嘴角。

    主子这是被调戏了对吧?

    相里洵闭上眼死死攥住右手,一时无法平息心中的异样。

    “计奉。”相里洵微勾唇角,冷冷扫向他。

    计奉心神一震,如壮士扼腕一样直直跪了下去,“主子,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

    如相里洵所言,宫里的确有一些谣言,这些谣言大多版本不一,总结起来就是说她身为皇女行为不端,私会外男,与人不清不楚。

    传得跟真的似的,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快信了。

    舆论如燎原之火,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翠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这样下去,她怕是会成为全王宫的笑话。

    “主子。”小心翼翼。

    “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栾宁脸色难看。

    “是梁美人下令要瞒着主子……”翠微声如蚊蝇。

    栾宁哂笑。

    她先前一直待在玉衡宫受训,如若不是碰巧去了一趟汀竹院,这件事恐怕会一直瞒下去。

    阿娘以为息事宁人,那群人就会放过她吗?

    笑话,这是深宫,可不是什么温柔乡,是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魔窟。

    无权无势,备受冷遇的庶女,一朝得了青眼便会成为某些人的活靶子。

    怪只怪自己太锋芒毕露了。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堵住悠悠众口。

    栾宁不由得攥紧拳头,有些良心不安,“宋侍郎知道这件事吗?”

    “宋侍郎?”翠微一脸迷茫。

    四目相对。

    栾宁心中有了计较。

    “流言可有说那男子是谁?”

    翠微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她暗自庆幸,幸好,那些人没有她的把柄,只能放一些毫无根据的流言。

    栾宁略一思忖,“人只会相信自己想看到的。”

    “事已至此,不如将谣言坐实。”

    翠微震惊得合不拢嘴。

    栾宁笑着眨眨眼睛,“附耳过来。”

    翠微听了她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你把这话悄悄透露给那几个不甚老实的小宫女就行了。”栾宁坏心眼道。

    “主子,这能成吗?”翠微表示怀疑。

    “放心吧,那位高高在上,没几个人能得罪的起。”栾宁咬了一口核桃酥,嘴里含糊不清。

    这法子果真奏效,没几天的功夫,宫里就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祈清宫内,赵颖真闭着眼躺在美人榻上,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涂着艳红的蔻丹。

    “那小丫头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大宫女禾儿轻柔她的香肩,缓缓说道,“奴婢倒不这么觉得。”

    “哦?说来听听。”赵颖真忽然睁开眼。

    “谣言来得怪异,与上次不同,这次是从玉衡宫传出来的。”

    “玉衡宫?”赵颖真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呵,丽嫔这是等不及了?”

    禾儿身形高挑,衬得整张面庞娇俏不足。

    “丽嫔虽毒,但性子太急,常常沉不住气,此事不比寻常,奴婢觉得不像是她所为。”

    “那会是谁?”赵颖真眉头紧皱。

    “莫非是馥云宫那位?”

    禾儿低头不语。

    “肯定是了,那丫头在诗会上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凌云音岂能容她?”赵颖真笑的花枝乱颤。

    “她啊,可比我小心眼得多,当初容不下梁溶月,如今自然也容不下她那贱种女儿。”

    “娘娘,这话万不可让陛下听了去。”禾儿惊慌失措。

    赵颖真瞥了一眼手边的两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流言不知何时传到了夫施国君栾术的耳朵里。

    栾术急忙传旨召见国师黎玄。

    黎玄风尘仆仆自参宿阁而来,头顶金束发冠碧玉簪,发冠两边垂下两条白色的丝质缎带,一身华贵的天青色道袍衬得他俊逸如谪仙一般。他眉目冷淡,气韵高洁,宛如一位落入凡尘的玉面菩萨,总是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疏离淡漠感。

    “陛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黎玄声线清冷。

    栾术挥挥手屏退左右,殷切的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黎玄,犹豫开口。

    “咳,国师上次同寡人说那什么本命星……”

    “本命红鸾星动,主姻缘宫。”

    “啊,对对对。”栾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如今可是出现了?”

    黎玄雾蒙蒙的眸子满是不解。

    “陛下无必为此忧心,儿女情长与我乃是恶缘,我于参宿阁清修多日,参悟良多。不日便可化解鸾星入命。”

    栾术怔愣当场,“国师这是要与小五斩断姻缘?”

    “小五?”黎玄一滞。

    “就是寡人的第五个皇女栾宁。”栾术耐心解释道。

    黎玄后退半步,毅然决然道,“天地之大,黎元为先。黎玄始终承习道学见素抱朴、清心寡欲的主张,早已抛却个人妄念,只求献身大道。”

    “陛下,儿女情长与我无益。”黎玄的双眼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原来如此,黎玄国师果真是深明大义。”栾术捋了捋胡须,一时间感慨万千。

    至于小五,以后再给她相看其他好人家吧。

    “啊啾——”

    栾宁揉了揉鼻子。

    “昨夜风大,主子可是着凉了?”惊雀端来一杯热茶。

    “也许吧。”栾宁捧着茶盏小心翼翼的吹气。

    “主子主子。”翠微激动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栾宁狐疑。

    翠微在她耳边说了说。

    “什么?!”栾宁大骇。

    竟然这么快?

    参宿阁。

    “国师大人。”栾宁隔着一面缥缈似纱的帷幕,隐隐约约瞧出了一个人影。

    “你就是小五?”

    栾宁一时猝不及防,“啊?”

    “你就是五皇女栾宁?”黎玄复又补充道。

    “我是。”栾宁浅笑吟吟。

    “宫中近日皆传你我之事,可是真的?”黎玄一身清冽的寒气,不透一丝温润。

    不等她回答,黎玄又坦言道,“我乃廉居道仙座下亲传弟子,少时便立誓一心向道,唯天下而存,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改心。儿女情长与我无益。”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黎玄暗暗皱眉。

    “国师大人说的话,我明白了。原是我不懂事,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以后不会了。”栾宁淡然一笑。

    “好,你可以回去了。”黎玄的眼底古井无波。

    栾宁转身要走时被叫住了。

    “书架上那本南华经还请五皇女收下。”

    她在架子上来回翻找,最终找到了一套斑驳陈旧的竹简,“多谢国师大人。”

    栾宁背过身,努力挤出几滴豆大的泪珠,在一众干宫人的眼皮底下跑出了参宿阁。

    不出半日,宫里就传出了她自导自演,强行碰瓷国师的话术。

    “消息放出来了吗?”栾宁舒舒服服的躺在太师椅上。

    “主子,你都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你的?简直不堪入目。”翠微义愤填膺的说。

    栾宁不以为意,“无妨,不过是让他们取笑一阵子,又不会掉块儿肉。”

    “两害相较取其轻,总比被人在暗处泼脏水强得多。”

    谁能料到她会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挣得一线生机。

    后宫最不乏的就是尔虞我诈,兵不见刃,泼脏水,好啊,她多擅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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