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接吻容易发晕,  还是干了太惊心动魄的事,一起身,计迦楠又从床上栽下去,  双膝接连跪在了地毯上。

    “嗯……”闷哼一声,她拧起眉头坐在地上。

    身后传来肢体摩挲着衣裳的声音。

    计迦楠马上回头,看着床上男人好像被她吵到了,马上轻轻拍拍他的手,哄哄人,  随后慌乱爬起来跑了。

    跌跌撞撞从二十六楼到十六楼,  计迦楠晕得走一步都要晃一下,来不及洗漱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周末,  本没有闹钟的,不过计迦楠还是八点左右就被喊醒。

    起初还以为是要上班了,直到忍着宿醉头痛清醒过来时,听到那不是她的起床铃声,没有那句动听的jianan  baby,而是一段手机铃声。

    计迦楠歪头去摸来丢在枕头边的手机,  眯蒙的眼一看,计女士的来电。

    应该没有好事,  但是也不能不接。计迦楠点了接通后放到耳边,  喊了句:“妈妈。”

    计女士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家来一趟。”

    “干嘛。”计迦楠闭上眼,  “大清早的,我睡觉。”

    妈妈:“回来一趟,睡觉有你妈重要?”

    计迦楠语气轻飘飘的:“你这么中气十足的,  也没病没灾的。”

    计女士声音一下就变了,变得生气:“你就是跟你那个爹一样,从来都是来气我的,  不气死我你们父女俩不罢休。”

    “……”又是谈先生的事。

    计迦楠叹了口气正想让他们自己解决,她不想当法官了的时候,里面再次轻飘飘传来一句:“我俩要离婚,谈好了,你跟谁?”

    “……”

    计迦楠依然闭着眼睛,痛苦道:“我都二十四了,妈妈。”

    她语气更加不好了:“二十四了怎么了?你可以不要爹娘了?”

    计迦楠的语气倒是很乖,还含着一点笑意:“不是,我都想结婚了,你俩还闹离婚?”

    “……”

    计晚茵明显都被她整无语了,停了几秒,深吸口气,开始大谈阔论:

    “你想结婚?你想和谁结婚?我告诉你你个傻丫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还结婚,你妈养得起你,不许结,我不想我女儿跟我一样离婚。”

    “……”

    才不会,她宁硕哥绝对不会离婚。

    想到这,计迦楠害羞地捂住脸,完了完了,畅想得有点不要脸了。

    计迦楠掀开被子坐起来,那一刻,头好像一颗炸弹炸开,脑袋一晃差点又栽了下去,吓得她一个激灵马上扶住床。

    进浴室刷牙洗脸洗澡的那一小时里,计迦楠的脑子就像一朵被风雨洗礼过的花,渐渐绽开,破碎地清醒过来了。

    所以站在衣帽间挑衣服的时候,她手脚蛮快的,有点怕,怕衣服没挑完,手机就响了,一接通就传来那把她记了六年刻骨铭心的声音,说了更让她刻骨铭心的话,说:迦楠,哥哥昨晚,是不是干什么了?

    她尤其担心。

    快速换了身衣服后,计迦楠拿起手机就火速下楼离开了宁洲湾。

    苇江花园距离宁洲湾不远,充京的苇江是一条从海里引水的河流,整个小区围绕着河而建,很雅致。

    计迦楠许久没打车了,自从有了威风又漂亮的迈巴赫,打车已经告别她很久了,今天酒意没过不敢开,打了几块钱的车到家里。

    计晚茵彼时在卧室收拾行李。

    计迦楠站在她衣帽间门口,无奈看着问:“妈妈,这又是干嘛?你净身出户了?”

    “犯错的又不是我,我至于净身出户?”她没好气地道。

    计迦楠:“那你这是干嘛?”

    计晚茵:“去加州。”

    计迦楠挑眉,倚着门槛歪头,懒洋洋问:“找我爸谈离婚?”

    “嗯。”

    “要我一起去?”

    “嗯。”

    计迦楠是不想去了,真不想去……“您为什么要自己去呢?我爸惹着您了把他喊回来啊。”

    计晚茵语气不忿:“我才不喊他,自觉点就该自己滚回来,不回我就自己去,反正这婚我必须离。”

    计迦楠深吸口气又吁出来:“我打电话喊他回来,您别折腾自己了,也别折腾我了,我要上班呢,年尾很忙。每次你俩吵架都烦我。”

    “你不是我女儿我烦你干什么?”计晚茵转过身面对面训斥她,“我上马路上捡一个也能说说话。”

    计迦楠:“我不就你马路上捡的?”

    “……”

    计晚茵提了口气,再次训斥:“你是我女儿,你父母要离婚了你事不关己吗?你不应该参与其中好好的劝说劝说吗?”

    计迦楠云淡风轻:“你们两个要是听劝,至于我都老大不小了还要离吗?”

    计晚茵又转身不搭理她了。

    计迦楠懒洋洋出去了,回自己房间和爸爸打电话。

    谈慎履也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她妈妈又要去加州了,他是比较担心计迦楠忙的,所以说他回来一趟,让她们别去了。

    他们两个爱女儿的方式不一样,爸爸总是担心她忙,不想要她参与其中,不想要她为父母烦恼。

    妈妈就不一样,她什么事都要把计迦楠拉进去一起参与。

    倒是都把她当亲生的。

    计迦楠也没有去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要离婚,懒得问了,她无所谓,这些年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她也早就累了。

    十几岁的时候可能会因此有点伤感,但是现在毕竟已经六七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长大了。

    事情一忙完,计迦楠就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抬起腕表看一下时间,才早上九点多,喝醉的人应该没有那么早醒来,宁硕应该还在睡着。

    但是他醒来了怎么办?

    计迦楠往后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了想,想了想也没有想通。

    他昨晚在外面喝了很多酒,所以他可能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

    如果那样就最好了,以后还可以多灌醉他几次。

    不过计迦楠感觉他昨晚并不是因为心情好而喝酒,因为昨天确实没有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反倒她觉得他是因为心情不太好。

    但是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她也一筹莫展,不知晓。

    谈慎履又给计迦楠来了电话,说他大概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到,他现在在旧金山。

    计迦楠问爸爸去旧金山干什么,自从她不在那边读书了,父亲就也基本没去那边,除了上次去找她们母女俩。

    谈慎履说:“你宁伯父,就你宁硕哥的爸爸,人不舒服,我去探望探望。”

    计迦楠眯了眯眼:“宁伯父,生病了?”

    谈慎履应了声。

    计迦楠迟疑地问:“那,宁硕哥,他知道了?”

    “他应该不知道,他母亲应该不会跟他说,也没听他们俩提起过跟他说了。”

    哦,她还以为他是知道了,才心情不好。

    不过,“宁伯父,现在在加州呢?”

    她好像记得前一阵,就她新房乔迁那日,宁硕是说他爸爸有事要出国,所以他回家吃了顿饭顺便把他送去机场了。

    谈慎履说:“对,他出国挺久了。人现在退休了,闲着没事一年中大半的日子都在国外,前一阵还去了南加,和我叙叙旧。”

    “他是住在北加?那他是去看,宁硕哥的母亲?”

    “那肯定,不然他出国干嘛?”

    计迦楠失笑:“也是。那宁伯父怎么样?严重吗?”

    “还行,不算严重,严重宁硕母亲就跟他说了。”

    “那他是出院就回国吗?不然还是跟他说一声吧,他们父子俩关系还挺好的,我前一阵跟着宁硕哥去他们家蹭饭了。”

    “我听你伯父说起了,不过也不清楚他回不回,估计是没那么快。昨儿据说是,当年他见到老婆孩子的日子,他每年这一段时间都会来加州,待到过年,陪着过个年。所以应该没那么快回去。”

    计迦楠的思绪被拦截在前半段:“昨天,他,他之前就是在昨天那个日子,见到他们的。”

    “好像是。”

    计迦楠想起昨晚宁硕喝了很多酒,说心情好,她却感觉他是心情不好。

    而现在不知为何,她依然觉得这个日子,对他来说可能也不意味着心情好,他可能不至于心情不好,可是难免也愁绪万千。

    昨晚他说,哥哥也就是,觉得无所谓,人生嘛,那么认真做什么。

    人生对他来说充斥着很大的变数,认认真真也阻挡不了既定的、命运里的安排的新鲜轨道,所以他现在活得格外云淡风轻,万事不入心,像一阵风,什么都无所谓。

    加上她的事,他似乎也挺愁的。

    所以他昨晚在外面一杯接一杯地喝,喝了很多高度的酒,难得在她面前醉得不省人事。

    “迦楠?”爸爸的声音在听筒里飘来。

    “哦哦,在呢。”

    “想什么呢?”

    “给我买车。”

    “……”

    谈慎履当场撂了电话,比起离婚,更让他惆怅的事情就是这个买车事件。

    他脑子里的画面就是,车一买,一上路,女儿没了。

    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中午计晚茵女士出门吃饭,见计迦楠还在,不由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计迦楠习以为常地反问:“喊我回来又喊我走?”

    计晚茵一阵轻哼,边走边传来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你不用走,你那个亲爹说离婚这房子给你。”

    “……”

    计迦楠走了过去:“你们真要离啊?”

    计晚茵“嗯”了声,倒是很简洁,没再大骂。

    计迦楠坐在她对面:“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了,还真来啊?”

    “你不舍得?那你跟着妈妈就行了。”说着拿起筷子吃饭,倒是真放下了的感觉。

    计迦楠无奈:“我说了我都快成家了我还跟你们,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这次又是什么事?”

    “还不是你那个爹,你自己去问他。”计晚茵语气撑不到三秒,开始不好起来了。

    计迦楠一听,大抵就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她对计晚茵的态度始终有些不解:“妈妈,你们默认了各过各的,各玩各的。又没感情,你管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你不也自己生活挺潇洒的,何苦非得计较我爸那事。”

    “是因为这个吗?你要气死我你就别在这坐着了!”计晚茵抬起头瞪她。

    计迦楠淡然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问:“那怎么了?那女人他不是早分了吗?又舞到您面前来了?那人在哪儿,我给你教训去。”

    十几岁那一次两人闹离婚风波,甚至不惜要断了计家谈家两边大把的合作,不惜分割两人千丝万缕的财产,就是一个原因,谈慎履外面那个小情人某一天在商场偶遇了计晚茵。

    那女人脑子一热不知道夹着尾巴赶紧走,还和计晚茵打了照面说了话,没说什么,就是假装刚认识一样打了个招呼,但很多人其实都知道她是谈慎履身边的,所以计晚茵一下子在身边一众圈内贵妇面前失了面子。

    就这样她回家和谈慎履闹得天翻地覆,婚非离不可。

    后来事情由谈慎履和情人分了手,带着计迦楠出国上加州而告一段落。

    曾经计迦楠是以为事情告终了,现在看来就只是告一段落。

    计晚茵问不出话,一说就暴躁。计迦楠猜测还是那些事,就说:“你管他和谁在一起,反正你身边的叔叔也不少。”

    “……”

    计晚茵伸手指着她说没大没小什么的。

    计迦楠继续淡定道:“你俩离了也好,各自名正言顺地再婚就更好了,省得我感觉我家里乱七八糟的。不过我感觉你俩离了也不会再婚了,都玩玩的。”

    “你这孩子……”

    …

    刚回到卧室,忽然见环绕大半个房间的落地窗外,下起了潇潇细雨。

    倒是很久没见雨了,只是前两天的雪,今天的雨,看起来让人有种季节颠倒了的错觉,不知今夕是何夕。

    海边雨声更大,雨珠卷着风,夹着海浪声扑打在玻璃上,宿醉昏沉的男人渐渐被敲醒。

    风雨里的整个世界都静得呼吸可闻,房间里的和外面好像是两个空间,却又能把迷迷糊糊的人渐渐浇醒。

    宁硕偏头看了看熟悉的房间,脑海里开始回想昨晚怎么回来的。

    想起没有送计迦楠回去,宁硕伸手按了按发晕的太阳穴,愧疚之色溢出在眉目上。

    本想马上找手机找她,但是脑子里又自动地,在清脆的雨声中似慢慢在苏醒,在由着回家后的画面渐渐延伸……

    宁硕一动不动躺着,回想起了昨晚按住人吻的一个画面,眉头一跳。

    那酥软的触感和女孩子独有的奶香味好像还仿佛在眼前荡漾,伴随着一声声的,宁硕哥。

    后来……

    雨声中,那几句朦胧而不太真切的话在宁硕脑海里反复组织,反复验证真假,到最后,男人不可思议地深吁口气,坐了起来。

    扭头看了看外面的雨,东京雨后的医院中,画面随之跳了出来。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太伤感了。”

    “富士山本就是私有的,你想要什么富士山?嗯?哥哥都给你,只要我们迦楠喜欢,哥哥应有尽有。”

    “可是你曾经说,我想要的你都给,宁硕哥。”

    “就当你自己酒后乱性了两次吧,先送我一个我要的富士山。”

    低软的嗓音似真似假,似是而非地在那句真切的话后跳了出来,清晰而甜蜜。

    落地窗里倒映出来一张脸孔,仔细看,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渡着初醒时的慵懒温柔,下颌颜色略深,唇角处有抹嫣红。

    宁硕伸手,拇指按住唇角抹了下,拇指上蹭了一层含着淡淡香气的,口红。

    宁硕深深盯着手指上的颜色,胸膛起伏如蕴着一捧火般,尤为炽烈。

    雨下不久,已经渐小。

    宁硕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入某个还停留在一句“……迦楠小宝贝”的对话框,拨了语音通话。

    电话那边的人好不容易在雨声里快睡着,被这忽如其来的语音邀请弄得,心跳炸了一下,疯狂加速。

    迷迷糊糊看到来电正是今天一直怂怂害怕的名字,计迦楠一头埋入了枕头中,呜咽两句,才小心翼翼去拿手机。

    点了抹绿色键。

    铃声停止,电话里外一片静默。

    大约两秒后,里面传来如清泉般动听的男声:“迦楠?”

    “……唔,宁硕哥~”她端起微笑,甜甜地喊,“你醒啦~”

    “你那儿,怎么还有雨?”宁硕问。

    计迦楠:“嗯?宁洲湾没有雨啦?”她看向自己窗外那淅淅沥沥,“那我这儿是还有啊。”

    “你在哪儿?”

    “在家里。”

    “下午来吗?”

    “去干吗?”问出口后计迦楠又马上怂,自断后路,“哦,我,我没空,改天回去。你要是还没睡好就再睡一觉呗,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宁硕:“你把哥哥的,打火机拿走了?”

    “……”计迦楠嘟起嘴,撒娇,“你不是说要给我的吗?还来讨了。”

    男人细碎的笑声轻轻钻过雨声传来:

    “我说过,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不过,哥哥就钟爱这朵迦南香,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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