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下一瞬, 那本册子就被冷白的大掌合了上。眨眼间门,元容已是飞快地用软绸重新裹好了册子,掩在了衣袖下。
他神色如常, 寻不出一丝端倪,嗓音似是低了些:“你经书不是还未抄完,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罢。”
顾休休仍处在怔愣中,明明他已将小册子收走了,可那画面竟还是挥之不去, 不断浮现在眼前。
她幼年习武, 因此没少看过武功秘籍,皆是兄长从父亲书房里偷偷带出来的——母亲觉得她一个女郎舞刀弄枪容易伤到自己,习武又要吃不少苦头, 便不允父亲教她。
她偏偏又想学, 父兄能护她一时,护不得她一世, 学些武艺不但能保护自己, 还能强身健体, 一举两得。
兄长怕她识字太少,看不懂武功秘籍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便尽是偷拿些带画的武功秘籍,就如同小人书一般, 从头一翻便会将每一页上的画面连起来,连成一套武功的招式。
顾休休看过不少画上小人会动的武功秘籍, 却还是第一次见脱光了两个小人一起动的‘修炼秘籍’——倒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好歹上辈子学过生物,多少了解一些。
但了解归了解, 她没有谈过恋爱,这样香艳又刺激的画面,真是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见过一次。
待她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顿时脸颊烧灼,连带着白皙的脖颈与耳尖都泛起了红:“……我,我回去抄经书了。”
她说话磕磕巴巴的,尴尬的脚指头都快要在地上扣出一套芭比梦幻城堡了。
她还以为是蛊书之类的东西,谁会想到,虞歌祖传的传家宝,竟是一本带颜色的禁书。难怪虞歌煞有其事的说,最近暂时用不上——如今她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可不就是用不上吗!
亏她还像是献宝似的,拿着这本册子递给元容,说什么‘我不好随身携带,不如殿下先拿去保管’‘虞歌夫人说是她的传家宝,想来是贵重之物,若不然殿下打开看一看’。
顾休休越想越社死,话音落下,便像是背后有狼虎在追逐她似的,脚下走得飞快。
可走到一半,她又倏忽顿住了脚步。
他不会误会什么吧?
她强忍着想要遁地离开的冲动,手指将衣袖绞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小团,唇瓣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多次,终于闭着眼,咬着牙道:“殿下,我不知道那个册子是,是……”
她还是没能将那臊人的书名说出口,他似是明白她想说什么,接过话,温声道:“不妨事。”
元容看着平静,其实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心跳怦然,乱了节奏。军帐里的将士们常年在外驻扎,往年其他将军带兵,营帐内都会纂养些营妓,供将士们消遣取乐。
但元容手下带的兵,军规森严苛刻,营帐内不许纂养营妓,更不容许出现女人的身影——有时打仗,难免会抓些敌军或俘虏来,其中不乏有众多妇人女子,若是不加以管制,怕是会有将士私底下将女俘虏带进营帐作乱。
将士们不敢犯军规,只好备些市面不流通的禁书,在闲暇之余苦中作乐,对此元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看不见。
这一般都是那些糙汉子看得东西,却叫顾休休看了去——倒也不是不能看,只是她还未出阁,又是在毫不设防时,两人一起看到了,多少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心中所想如何,此刻看起来却是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看到的不是什么禁书,而是一本家常菜的食谱似的。
只是一惯苍白无血色的面上,略微有些灼热,连扑面吹来的晚风,都卷着些说不尽的暧昧。
直到顾休休转身继续朝着佛殿走去,身影没入了殿内,再也看不到了,他衣袖下捏紧小册子的手指,才堪堪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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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休用膳耽搁了些时辰,回到佛殿时,已是有不少女郎抄完了经书,将誊抄好的经文交给和尚后,便回寮房去休息了。
她抄好了自己的那份,但替虞歌誊抄的那份经文还差一些,便坐回原位,执笔疾书起来。
虞歌比她回来的晚上片刻,不知刘廷尉给虞歌做了什么美味,将虞歌那张略白的小脸总算吃得红润了起来。
顾休休见虞歌回来,愣是一个字没好意思提小册子的事情,毕竟虞歌从头到尾也没说过那册子是什么书,只说是自己的传家宝。
依着虞歌家里那彪悍的画风,似乎拿一本御男十八式当传家宝,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虞歌似乎是困了,一直打着哈欠,脑袋在空中一颠一颠的。顾休休实在看不下去,便让虞歌拿着自己誊抄好的经文交给和尚,叫她先回去休息了。
佛殿内的女郎越来越少,直至走得还剩下她一人——就在顾休休快誊抄好虞歌的那一份经文时,一整理才发现缺了两页,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人,趁着她出去用膳的功夫,偷拿走了她抄好的经文。
这殿内又没有摄像头,女眷们都走光了,顾休休只得再重新抄了两页。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补全了经文,舒了口气,将手中抄写好的几张佛经抖了抖,起身走到和尚身旁,双手递了过去:“劳烦小师傅。”
待和尚接过经文后,顾休休转身要走,却被和尚叫住了:“施主请留步。”
她回过头:“……怎么了?”
“抄写完的经书,要由施主本人送到住持手中,以表诚心。往年皆是最后一个誊抄完经书的女施主整理经文,递送到经文殿。”
和尚将自己收到的经文,稍作整理,递到顾休休面前:“今日天色已晚,住持已是歇下了,烦请女施主明日清晨将经文送去经文殿。”
顾休休往年都是最快誊抄完经文的那一个,自然不知道过去还有这样的习俗。她迟疑了片刻,从和尚手里接过了厚厚两沓子的经文,道了声谢,走出了佛殿。
朱玉已是早早侯在佛殿外等待了,见自家女郎走出来,连忙上前:“女郎,你今日怎么出来的这样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便是帮着虞歌夫人多抄了一份经文,耽搁了些时间门。”
顾休休没好意思说自己抄经的中途,还被太子殿下捎带着投了个食,怕朱玉这个大嘴巴又传给顾月听。
想当初,顾月还未进宫前,顾休休在顾月面前,可谓是大放厥词,说了不少豪言壮语。
她说,男人只会影响我吃饭的速度。
她说,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她说,我已经水泥封心了。
她说,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而现在,她说,多谢殿下惦念。她还说,食物很好吃,殿下的厨艺当真是一绝。
人只有一张脸,顾休休想要省着点用。
朱玉将她手里的两沓子经文接了过来,她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寮房,取了津渡让沙弥转交给她的同心玉佩,而后直奔顾月的寮房去了。
寮房外守着春芽,便是接替了丹青位置的宫婢。按理来说,宫婢无需守夜,但春芽却站在寮房外,像是一尊塑像。
“你不回去睡觉,守在这里做什么?”顾休休推开房门,却顿住脚步,看着春芽问道。
春芽犹豫着,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奴婢第一次来,不懂永宁寺的规矩。”说罢,春芽向顾休休施了一礼,脚下走得极快,退了下去。
顾休休站在门前,双眸微微眯起,凝视着春芽离开的背影,皙白的指尖轻轻落在门框上,指甲敲击着门框,三长一短。
这是她与顾家暗卫结下的密令,不论是吹口哨,还是三长一短的信号,都是在召他们出来。
原本皇帝不来时,永宁寺就已是里里外外部署了众多侍卫与官兵护卫,如今皇帝一来,那跟着随行护驾的侍卫便更多了。
但暗卫最擅隐匿,顾休休一召,从不同的方向,屋檐上,树丛中,甚至是池塘里,哗啦啦出来十多个人。
其中一半都是东宫的暗卫。
顾休休这密令只有顾家暗卫知道,但东宫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光盯着她身边的风吹草动,还分神盯着顾家暗卫。
顾家暗卫一现身,他们就知道是顾休休在召暗卫了,便同时从各个方向跃了出来,在她面前跪了一地。
这阵仗属实是大了些,顾休休怔了一下,轻声道:“你们快起来,劳烦各位帮我查一查方才离开的那个宫婢春芽……”
她压低了声音,细细叮嘱过,视线扫过其中一个东宫暗卫。他身着夜行服,刚从秋花旁的池塘里跳上来,裹着黑锦布的头顶上还带出来一条金色小鱼。
午时在荒郊野地里被劫持时,她记得这个暗卫跟她说过话,似乎是这几个东宫暗卫的头领。
顾休休走上前去,伸手将他头顶的小金鱼取了下来,捧在掌心里:“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板一眼答道:“属下名秋水。”
秋水是跟在太子身边最久的暗卫,年纪要比其他暗卫大些,平日行事成熟,总是冷着一张脸,被黑锦布包裹的脸上,仅露出一双眸子,甚是深黯冷冽。
他的脸是在三年前平城那一战,保护元容时被砍伤露骨,留下的伤疤过于狰狞,涂抹再多西燕皇室用的凝肤露也没用。
不管在何时何处,旁人看到他的面容,都会下意识远离他。
而中午他出现在顾休休面前时,一时疏忽,并未围着面巾。以防吓到她,他再出现时,脸上就围上了黑锦布。
顾休休点点头,示意他张开手掌,将掌心中的小金鱼,倒在了他的手里:“秋水,这几日多有麻烦,辛苦各位。”
“……”秋水捧着掌心里的金鱼,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看时,顾休休已是进了门。
他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明明他的脸那样骇人,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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寮房内燃着蜡烛,陈设甚是简单,除了床榻、桌椅、梳妆镜和一排衣柜外,屋子里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顾月还没有睡,她手里捻着针线,另一手拿着绣绷,青丝披散在肩后,穿着单薄的衣裙,坐在烛火前绣着什么。
顾休休走上前去,凑近了才知道顾月是在给她绣盖头。北魏的女郎出嫁前,若是嫁作嫡妻,便要由母亲或是长者绣一条红盖头,寓意夫妻同心,白首偕老。
但顾月入宫时,虽是嫔妃,却不是嫡妻。是以,没有什么红盖头,只是被一顶轿子从北宫的侧门被抬了进去,宠幸过后就册封为了宸妃。
顾休休挨着顾月坐了下去,她脑袋倚在顾月的肩头上,手里握着那枚同心玉佩,眼眶倏忽便湿了。
“怎么了?”顾月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将手中的绣绷放了下来,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丝:“……豆儿,发生什么事了?”
顾休休埋低了头,沉默了许久,指尖轻颤着,将手中的同心玉佩,缓缓地拿起,放在了桌子上。
顾月看到那枚同心玉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什么,笑了笑:“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该拿回来,却是阿姐记性不好,给忘了。”
顾休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嗓音还是染上些沙哑:“阿姐,你还喜欢他……对吗?”
顾月却是沉默了起来。
“阿姐,你跟他走吧。”她握着顾月的手,紧紧攥着,声音发颤,鼓起勇气道:“离开洛阳,离开北魏,不管去哪里都好……”
“傻豆儿。”顾月笑了一声,长睫垂下,“他是苗疆的津渡王子,我是北魏的宸妃娘娘,命数不同,各有归处。如何走,又能走去何处?”
顾休休摇头:“苗疆王病危,津渡要回苗疆去了,才托我将玉佩归还给阿姐。可津渡不知,那病危是假,乃是有人想要杀他。”
“……你怎知病危是假?”
“今日在斋坊与我们共膳的虞歌夫人,乃是苗疆人士,与苗疆王颇有渊源。我从她口中得知,苗疆王前半个月还在纂养外室。”
顾休休顿了一下,补充道:“苗疆离北魏甚远,飞鸽传书需要三天左右,快马加鞭最快也要半月。虞歌夫人是通过传信知晓苗疆王纂养外室,而前来召津渡回苗疆的人则是骑马来的……”
“也就是说,虞歌夫人收到传信时,前来召津渡回去的使者刚刚踏马离开苗疆。仅仅相隔三天,那苗疆王就病危了?”
顾休休见顾月略有动容,继续劝道:“阿姐,如今我已许配给了太子殿下,你便是离开北宫,不再做皇帝的嫔妃,他亦是不能如何我了。”
顾月闻言,只是苦笑一声。
她入宫六载,先不说她已非处子身,配不上津渡了。便是津渡不介意,她期间门过量服用避子汤,往后再想有孕,怕是没可能了。
津渡是苗疆最受百姓敬仰的王子,他以后是要回苗疆继承皇位的,怎么能娶一个再不能生育的女子为妻?
顾月为了顾家,为了自己疼爱的妹妹,可以折了傲骨,给一个足以当爹的男人为嫔妾。
但津渡不同,那是她深爱过的人。
若是叫她俯首做小,再为妾室,她宁愿在北魏宫中苦熬着,直到灯尽油枯,便算是解脱了。
顾月收起同心玉佩,拍了拍顾休休的肩,终止了这个话题:“豆儿,不必再劝我。时辰不早,快去歇息吧。”
见顾月神色坚决,她抿了抿唇,将劝慰的话憋了回去。
她的阿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且打定了什么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想要打动阿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顾休休简单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榻,顾月只说自己不怎么困,坐在烛灯前一针一线地绣着盖头。
她知道顾月今晚定是睡不着了,与其躺在榻上失眠,倒不如找些事情做,还能分散些精力。
她枕着手臂,看向顾月,明明身体疲乏又困倦,却丝毫没有睡意。
焰火左右摇曳晃动着,将顾月的身影拉得很长,昏暗地映在窗户上,显得孤单又寂寥。
顾休休暗下决心,不论万难,她一定要帮阿姐脱离苦海,离开那囚住阿姐自由的高笼。
不知半夜何时,她在杂乱的思绪中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顾月已是穿戴整齐,她手中抱着那把尺素琵琶,看见顾休休睁开眼,笑着道:“刚好朱玉来了,你现在起身还能赶上斋坊的早膳。”
顾休休看见尺素琵琶,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伸手揉了揉眼,倏忽坐起身:“阿姐,你拿着尺素琵琶要做什么?”
顾月淡淡道:“物归原主罢了。”
她一下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阿姐,你要去见津渡?”
“……会有僧人陪同,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顾月顿了一下,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他表里不一,虽被人称作高僧,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旁人不知道,顾月心里却清楚。津渡将那同心玉佩归还,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只是清楚她向来疼惜顾休休,想借着顾休休的嘴卖个惨,让她看在他将要离开的份上,去见他一面。
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连她妹妹都敢利用,她定是要将尺素琵琶砸在他头上。
见顾月气鼓鼓地离开,顾休休竟是缓缓笑了起来。自打顾月进宫后,她就没怎么再见过顾月闹脾气了,许是什么都不在意了,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又见到顾月生气的样子,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令顾休休心酸之余,亦是欣喜。
顾月刚走,朱玉便抱着两沓子经文走了进来,顾休休恍然记起,她一会起了榻,还要去经文殿送昨晚上誊抄的经文。
那经文殿乃是住持平日打坐诵经之处,旁的僧人不得随意进出,她猜测着,该是住持的私人书房。
顾休休麻利地盥洗更衣,稍作打扮,没顾得上去斋坊,先捧着经文去了经文殿。
这两沓子经文乃是士族女郎们誊抄了半宿之物,若是不慎缺失弄脏了,怕是要被太后责怪,被那些女郎们记恨。
行至经文殿,途中的僧人稀稀落落,没碰上几个,只偶尔能瞧见几个扫地僧。想必是因为这两日永宁寺的女眷太多,又有后宫嫔妃在,僧人们为了避嫌,就会减少不必要的露面。
顾休休停在经文殿旁,殿外只有一个僧人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她上前两步:“小师傅,请问住持可在殿内?”
“住持出去了……”僧人顿住扫地的动作,看到她手中抱着的经文,指着经文殿道:“女施主可是来送经文的?将经文放进殿内的桌上即可,住持回来就能看到。”
顾休休道了声谢,带着朱玉进了经文殿。
这经文殿除了住持以外,不让旁人随意进出,她还是第一次来经文殿,殿内陈设如她所料,便像是士族大家的书房般,墙面挂着各类的经文与佛像画作。
檀木书架上陈列着竹简与书册,摆放整齐,一尘不染,想必是日日清扫打理。
朱玉左瞧瞧,又看看,一脸新奇:“女郎,住持一个人打坐,经文殿竟是这样大?”说着,她看向金丝檀木的桌面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这是冰砚?”
顾休休闻言,望了过去,只见那桌上摆放着一只冰玉石所制的砚台,清透凉泽,透着淡淡的青色,边沿雕刻竹叶。
此砚台名为冰砚,放眼整个北魏,只有两个人手里有此物,一个是顾休休的兄长,一个是贞贵妃,两只冰砚皆是皇帝赏的御赐之物。
她走过去,将经文放在了桌上,随手拿起了冰砚,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这的确是真的冰砚,而非赝品。
难怪住持不让旁人随意出入经文殿,这冰砚是皇帝赏给贞贵妃的那一只,两人可谓是正大光明,竟然敢将御赐之物转赠奸夫,还摆放在了明面上?
顾休休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倏忽被朱玉用力抓了两下,她抬起头看向朱玉,却见朱玉似是失声,指着书桌旁的画篓里,眼睛瞪得老大:“女郎……”
她看了过去,那画篓里存放着数卷画像,其中一卷画像里,露出半片赤红色的布角。
顾休休两指捻起那片布角,从画卷里抽了出来,便看到一条赤色的鸳鸯肚兜。
都不用猜想,这鸳鸯肚兜定是贞贵妃的。
北魏的女郎未婚者皆是穿戴粉色或是绯色肚兜,已婚的妇人则是穿戴绛红色更多些——正红色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
而这条赤色肚兜,花纹绣工一看便是宫里的绣娘所织造,双面的鸳鸯用金丝银线绣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在北宫中,除了皇后与顾月,也只有贞贵妃能用得上金丝银线织造肚兜了。
甚至连朱玉都明了这一点,她胆战心惊地在殿内左顾右盼,见没有人,附在顾休休右耳边,压低了声音:“女郎,贞贵妃这是与住持有私情?……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去问一问宸妃娘娘?”
顾休休垂着眸,指尖在桌子上轻叩了两下,似是在思忖什么。很快,她抬起了头,长睫一扬,笑着道:“怕什么?”
她声音拔高了些:“这可是个扳倒贞贵妃的好机会,后宫嫔妃与人私通乃是死罪,咱们走。”
说着,她便将赤色肚兜放回了画卷里,看了一眼桌上的冰砚后,带着朱玉离开了经文殿。
顾休休和朱玉前脚刚走,那殿内书架后的墙面上却是轰隆隆响起了机关声,住持与贞贵妃便先后从经文殿的暗室内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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