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练的自制力犹如山体滑坡,正在疯狂坍塌。

    师姐怎么、怎么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

    她的视线扫过卿浅因为倦怠而垂落的睫毛,感受着手底下细腻柔软的感触。

    这样沙哑的、带着点请求的声音撩动了江如练的心弦,想把师姐揽进怀里,让其他人都别听、别看。

    她这样是在依赖自己吗?

    江如练舍不得松手,甚至还想得寸进尺地捏一捏。

    但到最后也只是反过来握住卿浅的手腕,问出自己心里的顾虑:“妖管局的工作?”

    她现在确实是想辞职了,工作很耽误自己和师姐在一起的时间。

    卿浅抬下巴,勾勒出些许漫不经心:“没催就是不急。”

    江如练噙起浅笑,从前师姐都不会这样拖,任务下来一个做一个,闲不下来。

    现在师姐都不在意了,自己还在乎什么?

    她柔声道:“那就回我家睡。”

    旁边探过来一个硕大的黑白熊猫头:“回山里?捎我一程。”

    “谁管你。”江如练懒得理,牵着卿浅的手就要离开。

    顾晓妆连忙跟上,她还不会隐匿身形的术法,可不想被丢在动物园里。

    没想到身子一停滞,就像压了重物,腿更是抬不起来。

    她回头,泥土凝结成坚硬的土块,不知什么时候裹住了她的脚,与地面牢牢粘连。

    熊猫双手叉着腰站起来,比顾晓妆足足高出一个头。

    还粗声粗气地喊:“我这是给你面子,那么大只妖,天天被人牵着鼻子走,叛徒,丢妖脸!”

    顾晓妆满头的小问号,十分迷惑。你发脾气冲江队呀,找我干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也不知这熊猫哪句话触了卿浅霉头,原本疏懒走着的人忽地背手。

    只刹那,雪白的剑光划破黑夜,月色凝于锋利的剑尖,直指熊猫的眉心。

    压迫感以卿浅为中心荡开,她眼底的寒霜蔓延至身外,顾晓妆只瞥了一眼都顿觉透心的凉。

    不好惹,卿浅就算能抱着江如练的手撒娇,对外也还是那个使得无数妖邪殒命的剑仙。

    她偏心得明明白白,双标到毫不掩饰。

    连旁人都看得清楚,更何况被她护着的江如练。

    江如练心里像是被小猫的肉垫踩了一下,疯狂悸动。

    “师姐……”

    卿浅面无表情,语气里还淬了冰:“你方才说什么?”

    好凶!

    熊猫忍不住咽口水,随后更是就地一趴,手可怜兮兮地抱着圆脑袋哀嚎。

    “对不起,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大妖。”

    他深刻掌握了人类社会的生存技巧,堪称因人而施的典范。

    想来刚才只敢朝顾晓妆下手,也是怕被揍。

    江如练“嗤”了声,直接开嘲:“让你嘴贱。”

    熊猫双手合十,委屈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他说完,卿浅也撤了剑招,转头默不作声地离开。

    江如练没空管他,连忙去追。

    “你不在意。”卿浅敛眸,轻声道:“但是我会。”

    她能逼得旁人道歉,可实际上心口还是闷疼。

    一想到江如练承受的无端指责,都是因为人与妖的立场,她就难受得想蜷缩起来。

    江如练愣了一下,才理解卿浅在说什么。

    “以前是挺难过的。”她大方地承认。

    毕竟她是凤凰不是圣人,被误会肯定会不舒服。

    卿浅先一步坐进副驾驶,江如练便上前给她系好安全带。

    “可是后来就不会了,他们的话影响不了我。无论如何,选择和师姐一起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一缕黑发垂落,用于照明的橙色小灯点燃了发梢的红。

    江如练笑着,也像一簇火,散发出的光芒温暖且恒定。

    卿浅看了半响,手几度想要抬起,到最后还是别过了头。

    这两人没提,熊猫就厚颜无耻地跟着顾晓妆蹭车。

    他撅起身,硬是把自己塞进了后车厢,像个大爷一样坐着。

    车子随着重重地往一边沉,顾晓妆不得不贴着门坐,避开身边堆成小山似的毛。

    她对这魔幻现场非常无语:“大王一定要这样吗?”

    熊猫支着头,嘴角翘起像是在笑:“小屁孩懂什么,我才不要披上弱小人类的皮囊。还是原形威武一点。”

    恰好窗外路过一个小朋友,不经意间望见了车子里的熊猫大爷,惊讶得合不拢嘴。

    熊猫也注意到了,当即猛拍窗户,露出尖利的獠牙恐吓小孩。

    小孩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扯身边大人的衣角,兴奋地指着它喊:“妈妈,熊熊!熊熊!”

    半点没被吓着,还很开心地咯咯笑,毕竟黑白花的熊猫可不多见。

    顾晓妆:“……”

    这就是妖怪的多样性吗?短短几天真的长见识了。

    吓人不成反成小丑,熊猫有些生气。好在车子启动了,不然他非得再吓唬一次。

    “愚蠢的人类幼崽!只有那只凤凰才会对人类心软。”

    “能不能别喊它凤凰了,你不知道它名字吗?”

    张口闭口就是凤凰,江如练听惯了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乍然要把这个代号和别的妖联系起来,还很不习惯。

    熊猫撇嘴嘟哝:“我怎么可能知道……”

    它那时候还是只小熊,偶然得到凤凰的庇护,安稳地长到了成年。

    然而世事易变,谁能料到家园倾覆也不过一瞬。

    江如练先送顾晓妆回家,到了停云山脚又把熊猫放下去。

    他人立在车窗边,拿爪子拍了拍,提醒道:“最近有好几个人从我这里借道去归墟。我怀疑他们要搞事情,你注意一点。”

    江如练没回答,开着车一溜烟的消失在熊猫的视线外。

    而副驾驶上,卿浅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又睡。

    江如练万般无奈。

    这到家洗漱完,还没说上几句话,卿浅就已经拢着被子睡熟了。

    她嫌冷,毫无芥蒂地窝在江如练怀里,呼吸就喷洒在锁骨间,泛起微微的痒。

    趁卿浅没防备,江如练再一次探脉。炽热的灵气沿着灵脉穿行,她闭着眼睛探查,奇经八脉,正常,没有堵塞和裂纹。

    江如练百思不得其解,灵气调转方向,朝着灵台去。

    身体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神智方面的了。

    她操纵得很小心,可见到那一大片雪白的屏障时还是茫然了几秒。

    这是什么?没见过。

    灵气谨慎地伸出一根小触手,贴了上去。

    “唔。”

    怀中人闷哼一声,弓起了背。

    吓得江如练马上撤退,紧张地盯着卿浅的举动。

    辛好卿浅只是睫毛颤了颤,并没有醒。

    “难办……”江如练叹气。

    师姐有事瞒着,怎么都不肯说。还能咋办,只能努力自己查。

    她耐心等了好久,等到卿浅呼吸平稳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衣服从卿浅手中抽出来。

    之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往卿浅怀里塞了个暖手球,又来到许久没有动过的书房。

    速写本摊开,江如练抽出一支笔,开始回忆之前张风来想要师姐帮忙修复的阵图。

    一边回忆一边画,很快,残缺的阵图就被她誊到了纸上。

    她是不懂,但不代表她不能学。

    阵法复杂多变,白云歇仗着天赋和智商更是把它玩出了花来。

    青萝峰留下了不少她的手稿和笔记,供卿浅和江如练学。

    江如练摊开一本阵法解析,对照着残阵思索。

    短时间内她肯定达不到卿浅那种程度,更遑论修复和画阵了。但看懂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帮师姐解决问题”这一超强驱动力的加持下,书房的灯在翻阅声中亮了整宿。

    直到天边翻出鱼肚白,江如练终于合上笔记,揉了揉眉心。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此阵的用处是封印。

    以强大的五行魂魄为阵眼,引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因此封印极其有效,只要天地不崩裂就会一直存在。

    可是五行魂魄哪来的?那可是整整五条命,

    这是白云歇布下的阵,保不齐魂魄也是由白云歇找。

    昆仑凰陨落之前魔虫之患并没有解决,而后凤凰动身前往流沙,才得以抑制住。

    “对味了,这才像白云歇会做的事。”

    江如练喃喃自语,随后烦躁地把笔记和阵图薅成一团,胡乱往柜子里塞。

    白云歇根本不会在意什么不死树,她最有可能会做的,是接近凤凰、引来魔虫祸害昆仑、然后逼凤凰献祭。

    她都能猜到,那师姐昨晚在想什么?

    现在阵法破碎,修复好后还需要献祭吗?

    各种各样的想法缠成一团,纠缠不清。整宿没休息的脑子根本无法解开这乱麻。

    江如练索性不想了,准备偷摸着溜回去装睡。

    但还是来晚一步,卿浅已经醒了,正抱着暖手球坐在床上,迷茫地望着门外。

    像是在等谁回来。

    江如练一踏进房间,卿浅的眼眸就渐渐聚焦,还用低哑的嗓音提要求:“想吃你熬的粥。”

    江如练下意识地拒绝:“我、我不会。”

    倒不是不能做,只是怕熬出来的东西入不了口。

    她只看卿浅熬过粥,纸上谈兵,自己还从来没有动过手。

    卿浅盯着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这件事很难吗。”

    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好像吃不到粥,这一整天都会难过。

    江如练真的见不得她这样。

    “不难,能做。”

    她开始挽袖子,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

    淘竹米、烧水、下锅,随着泡泡咕咚咕咚的破裂,厨房里满是竹米的香。

    这一锅竹米粥呈浅碧色,汁水粘稠且浓厚,看起来很成功。

    江如练把粥放凉,还没来得及试味道卿浅就已经看了过来。

    于是连忙端上竹米粥,忐忑地递过去一个瓷勺,目不转睛地看卿浅吃。

    卿浅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没怎么咀嚼就抿化了。

    她满意地颔首:“嗯,还行。”

    态度很矜持,实际上脸颊被暖气熏出红晕,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惬意。

    晨光爬过窗帘的缝隙,变成了细细的一束,路过卿浅的手边,来到了江如练身前。

    像是连接两人的线。

    阳光、早餐,还有最爱的人都在这里。

    气氛好到让江如练目眩神迷,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让她忍不住想,师姐妹和伴侣的区别在哪里?

    如果她们现在是伴侣,自己就能凑上前,亲亲师姐的额头,或许能收获一个带着竹米甜香的拥抱。

    还能做更亲密、更过分的事。

    任凭醋意把自己淹没,然后就能以此为借口,理所当然把人藏起来。

    指腹摩挲了一下兜里的木盒,粗糙的纹样刺激着江如练的神经。

    什么时候能和师姐更亲密一些?做好准备了吗?现在是合适的时间吗?

    她发呆得过于明显,卿浅不由得停下动作,轻声询问:“在想什么,怎么不吃?”

    “在想……今后和师姐度过的每一个早晨。”

    百年光阴过后,种下的梧桐已经能够荫蔽小院,墙角的藤蔓爬上轩窗。

    有山川崩解,也有河流改道,妖族和修士一并没落,而钢铁铸就的森林占领了神明的道场。

    处处物是人非,只有她和卿浅始终依旧。

    现在如此,以后也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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