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行不轨之事?何人敢有如此胆量,竟会在公主殿下府中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左世昌沉声说道,他紧紧盯着苏以安的眼睛,人在紧张时所有情绪皆会通过眼睛表达出来,更何况苏以安如此没有城府,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

    披头散发的苏以安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顺天府尹。

    “如何不能,谁又能保证府上没有几个刁奴,总不能刁奴犯了事儿主子替他承担罪过吧。”

    季婉晴高高扬起下巴,眼底泛起一抹不屑,一贯的骄傲不许她轻易向人低头。

    在左世昌眼里,季婉晴这番话属实是在狡辩了。

    影一再次一步上前对着左世昌抱拳行礼,将方才左世昌还未曾来府中时所发生的事情全都仔细讲述了一遍。

    左世昌听完后已然能确定这府中发生之事必然与苏以安有关,至于敬和公主是否也参与其中那就得有实质性的证据了。

    “来人,将驸马带走。”

    左世昌挥手下了命令,命人将苏以安缉拿带至顺天府尹。

    “放肆!我可是当朝驸马,你们有何权利抓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不论苏以安如何声嘶力竭,左世昌皆不予理会,对着自己的属下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将人立刻带走,一并带走的还有那具尸骨。

    至于季婉晴,左世昌还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怕是暂且不能动她。

    季婉晴眼睁睁看着左世昌一行人将苏以安带走,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却没有出手阻拦,任凭苏以安像个当街泼妇咒骂也没有再出声。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季婉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将自己的夫君折了进去,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又庆幸左世昌没有证据证明她也参与其中,现如今她只要销毁一切不利于她的东西,她自然而然能高枕无忧。

    季九歌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季婉晴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言笑晏晏地朝着府门口走去。

    云竹迈着细碎的步子赶紧跟上,影一与几位面首皆紧随而至。

    后花园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季婉晴眼中戾气翻飞,她如此大费周章布置,不但没有陷害成功,还让自己也深陷流言蜚语之中。

    季婉晴越想越觉得窝囊,指尖深深扎进肉里,鲜血一滴一滴落入草丛里。

    她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被那个贱女人强压一头。

    季九歌一路带风地出了府,却在府门前的廊檐下瞧见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见萧司霆盘腿坐在青石板路上,腿上还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妖娆女子。

    季九歌定睛一瞧,那女子腹部应该是受伤了,包扎的布条被渗出的血迹染红。

    看样子他并没有带那女子去找郎中,只是简单地替那个女子包扎了一下伤口。

    萧司霆见季九歌终于安全出来,眼底的担忧转瞬消失,内心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他想要张嘴与季九歌说些什么,可是又无从解释,只能痴痴地紧紧盯着不远处站着的季九歌。

    呵,原来他抛下自己就是为了那怀中的女子。

    季九歌冷漠地收回了视线,旁人的事与她又有何干系。

    回长公主府的必经之路明明是萧司霆所在的那个方向,可是季九歌此时只想避开那个男人,倒是眼不见为净了。

    “殿下……”

    萧司霆焦急开口,试图挽留季九歌并向她解释清楚,误会一旦生成再难轻易消除。

    “萧公子有何贵干?”

    季九歌站在距离萧司霆不远的一座石狮子前,一袭红衣潋滟,裙边迎风拂动,清冷如画的绝世姿容在天光照耀下显得愈发高不可攀。

    “臣可以解释,臣特意赶来公主府正是为了救殿下的,此女子名为陌瑶乃臣的属下,她在与公主府影卫缠斗中受伤。”

    萧司霆神色严肃地对着季九歌解释道,却没料到方才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陌瑶竟然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妩媚的身子往他怀里贴了贴,吓得萧司霆下意识松了手,陌瑶像是一滩烂泥滚到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季九歌冷冷的眼神睨了过去,却发现萧司霆竟是戴着狐皮手套的,这大热的天儿,他这般举止莫非是为了……

    “殿下,您也瞧见了,臣之所以在酷暑难耐之际随身携带狐皮手套正是为了在突发状况下避嫌用的。”

    萧司霆急切地解释着,唯恐季九歌误会了他与陌瑶之间的关系。

    “呵,你与谁避嫌与本宫又有何关系。再者,你再如何提防,她不也撞进了你怀里。”

    季九歌身为女子,自然能体会到同样是女子的陌瑶对萧司霆怀有的心思,那是在向她宣誓主权。

    萧司霆低首垂了垂眸子,周身萦绕着一股子颓废之意。

    季九歌勾了勾唇,眉黛轻挑,对于陌瑶这般拙劣的伎俩她可是看得多了。

    更是在经历了上一世后,以唐婧雪为首的令人憎恶的两面三刀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她如何辨别不出来。

    “萧司霆,本宫奉劝你一句,人心并非能用肉眼就可以鉴别,你还是擦亮了双目,免得来日受蒙骗之苦。”

    季九歌落下这么一句话便施施然转身离开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也已经在道旁停好,云竹伸手扶住季九歌上了马车,影一也干脆不隐于暗处,与车夫一道坐着。

    那几位面首则是骑马而行,再加之数十名保护季九歌安危的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长公主府而去。

    “陌瑶之所以能被臣小心翼翼对待,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子蛊啊,母蛊被种在臣的母亲身上,陌瑶一旦毙命,臣的母亲也就回天乏术了。可是臣冒着失去母亲的风险,也要等到殿下您安全出来呢!”

    萧司霆遥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口中喃喃自语,清浅的声音和着风声飘然而去。

    摔落在地的陌瑶听闻萧司霆的自言自语浑身一震,原本疼得无法忍受的伤痛却难及心口的痛楚。

    她伸手轻轻捂住腹部还在渗血的伤口,微微抬眼含情地注视着男人无比落寞的背影,扬唇苦笑了一下。

    不过须臾,陌瑶充满哀伤的眼眸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凶光。

    她得不到的自是要毁掉的,她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与人分享呢……

    夏日的炎热逐渐褪去,秋意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众人的眉眼,蹁跹似蝴蝶仙子一般的枯叶从枝丫间纷纷飘落。

    季婉晴府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胫而走,毕竟她也难以堵上悠悠之口,更何况前来赴宴的都是世家贵女,她又如何堵得住。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甚至于连深居后宫的太后也有所耳闻,立时招了季婉晴入宫问话。

    “晴儿,这几日你府上之事在京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你的驸马也被送进了刑部大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季婉晴的母后乃南诏国先皇的继后叶白微,现如今稳坐太后之位,在后宫颐养天年。

    步入中年的叶白微眉目纤巧,保养得宜,岁月未在她眉眼染上风霜,浑身透着雍容华贵之气。

    季婉晴未语泪先流,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母后,儿臣只是在府上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各大家族的世家贵女来府中赏玩,儿臣无非是为了与她们更亲近些,也好为将来之事早做铺垫。”

    季婉晴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嗓音里带着哭腔。

    “谁料那个负心汉竟对姐姐起了歹意,连累儿臣也成了人人口中声讨的对象,儿臣当真是苦不堪言。”

    “你的意思是苏以安对季九歌仍不死心,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你的颜面与她……”

    叶白微脸色一沉,身着太后袍服的她虽气度不凡,但也难掩其周身显露出来的戾气。

    季婉晴佯装一副受尽苦楚的样子,手中攥着帕子,抽抽噎噎的,惹得叶白微频频皱眉。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不过是一个男人死了又何妨,待到风声平息,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哀家为你做主,必定再为你觅得中意的良婿。”

    “多谢母后疼爱,儿臣心仪容丞相已久,儿臣希望日后能与容丞相琴瑟和谐,白首不相离。”

    季婉晴用帕子点了点眼角,拭去泪水,继而展露了笑颜。

    “容丞相?好,母后为你做这个主,只要晴儿能看上他,那便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该知足才是。”

    叶白微稍稍思索了片刻便爽快地应下了此事。

    “母后,眼下不是谈及此事的时候,左大人带人在儿臣府中挖出一具尸骨,且这具尸骨是一名女子的。儿臣竟不知这个负心汉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在外养了几房妾室也就算了,还将人带到府中玩弄致死,不处理干净还将人草草掩埋在了后花园的一棵大树下。”

    季婉晴一阵哭诉,将所有事情全都推至了苏以安头上。

    “哀家早已听闻此事,你暂且不用担心,此事哀家定不会让他们将你牵涉其中。”

    眼瞧着叶白微答应替她揭过此事,季婉晴悬着的一颗心才归了位,一旦母后出面插手此事,想来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太后娘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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