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容南渊的一声怒斥,院外追过来四五名侍卫,这几名侍卫皆是为了阻拦萧司霆而来。

    “丞相大人,这位萧公子硬要闯进府中,属下阻拦无果,还请丞相大人降罪。”

    侍卫长抱拳行礼,看着萧司霆的眼中充满恼意,到底是他们无用了,才会让这样的人冲进府中。

    “你们先下去吧,本相自会定夺。”

    容南渊斜了一眼面前的不速之客,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怒意。

    “在下听闻殿下忽然昏倒了,所以特意前来探望。”

    萧司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这长公主府已成了他的地盘一般。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莫不是在日日盯着长公主府,你这是强闯了长公主府,所以该当何罪?”

    容南渊神色冷漠地瞧着眼前之人,湖绿色锦袍加身,显得轻浮浪荡,衣服各处凌乱不已,身上倒是没有挂彩,显然是与府中侍卫打斗所致。

    容南渊已知晓有人冒充萧司霆行骗之事,也派人去调查了萧司霆的真实身份,萧司霆乃萧老将军的嫡亲孙子。

    萧老将军一直带兵驻守在边关,守卫南诏国黎民百姓不受外敌侵扰,而萧司霆自幼时起就被萧老将军带在身边历练,同样在边关戍守十余载。

    此次突然身负重伤出现在京城,怕是被贼人所害中了圈套。

    所以眼前这个习惯自称“在下”的冒牌货决计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贪念长公主殿下的身份和权势,想要一步登天罢了。

    “区区一个外人岂能随意进出长公主府?”

    容南渊早已没了心思与他纠缠,眼下殿下的身体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那丞相大人为何又能随意进出呢?”

    冒牌货萧司霆立刻反唇相讥,那是半点儿亏也不打算吃的。

    “咱们殿下心仪丞相大人许久,殿下与丞相大人素来过从甚密,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有什么资格来长公主府里置喙丞相大人?”

    云竹一肚子的火气无处撒,只想赶紧打发了眼前之人,这个狗皮膏药是料定了殿下不会对他怎么样了吗?

    原本她也分不清究竟谁是假扮的萧公子,谁又是真正的萧公子,可是鉴于丞相大人对他的态度,想来眼前这个人是冒牌货无疑了。

    冒牌货盯着云竹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可是片刻之间那股子可怕的戾气又转化为了一丝缱绻之意,可谓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在下也同样钦慕长公主殿下,所以对于长公主殿下的一切在下都特别在意,关心她爱护她正是眼下我最想做的事情。”

    看似温情的话语却令云竹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都能那般绝情,还指望这种人会有什么真正的情意,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假惺惺演戏罢了。

    “呵,关心她爱护她?顾羡之,你一介流民,你觉得你配吗?”

    容南渊停了话音,又觑了一眼面前之人,继续拆穿着他的身份。

    “真正的萧司霆可是萧老将军的嫡亲孙子,萧司霆跟随其祖父在边关戍守数十载,试问你哪里来的胆量敢冒充世家公子招摇撞骗的。现在本相没工夫追究你假冒朝廷命官的罪责,你但凡还想保命那就速速离去。”

    冒牌货浑身一震,眼底尽是不可置信,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

    他是如何能查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顾羡之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种被人扇了无数巴掌的耻辱感瞬间袭上心头。

    云竹也是一脸诧异地盯着顾羡之认真打量,丞相大人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一介流民也能假扮萧老将军的孙子多次进入长公主府惹是生非。

    容南渊轻蔑地凝视着眼前之人,继而转身朝着内室款步而去,云竹伸手一把拦住了顾羡之的去路,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泼皮无赖。

    顾羡之最反感旁人说他配与不配,他怎么就不配了,他日后可是要成为这个世上最为尊贵的人,将当初那些把他踩在脚底下的人全都斩于剑下。

    顾羡之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可是此刻的他心里头又无比烦乱,为何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未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行进?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恰好此时影一赶来了,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药。

    当他瞥见与云竹僵持不下的顾羡之后,略带焦急的眼神立刻化为嗜血的狠意。

    他私底下探查过了此人乃冒充之人,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入长公主府,怕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吧?

    影一将盛有汤药的碗递给云竹,让她先将药碗端进内室。

    云竹先是愣了愣,仔细观察了影一的相貌后,才从熟悉的声音以及身形确定了此人是影一无疑了。

    随后影一拦在顾羡之面前,腰间的佩剑隐隐有出鞘的趋势。

    “阁下是自己走?还是在下用剑赶你走?”

    影一眼神冰冷,似寒潭里的水一般。

    顾羡之余怒未消,可是又深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只能灰溜溜地逃离了长公主府。

    影一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换好了平素里身为影卫该穿的影卫服。

    内室里静悄悄的,只余云竹给季九歌喂药发出的声音。

    容南渊坐在一旁的楠木圆凳上,眼神寸步不离地瞧着床榻上紧闭双眸的女子。

    影一双手背于身后,似劲松一般守候在一旁。

    “云竹,你们殿下为何去了一趟妙音阁就这般模样了?”

    “奴婢也不知,奴婢一直在府中等着殿下归来。”

    云竹规规矩矩答话,随即将喂完药的药碗轻轻搁置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容南将视线转移到影一身上:“听说是你陪着你们家主子去的妙音阁,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影一将去往妙音阁的事情如实交代了一遍,期间他未曾进入妙音阁内探听二人的对话,所以并不知晓殿下是因为何事而忽然晕倒了。

    他感到无比自责内疚,若是他不听从殿下吩咐,而是坚持守在雅间内,或许能探听到一二。

    容南渊思索着方才影一的一番话,心下猜测着那个年轻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根据影一的描述,那人年纪尚轻,却似乎不是一般人,且殿下极其相信那人。

    “奴婢也听殿下提起过,她要去找寻一个世外高人,至于为何要寻找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云竹拿出帕子替季九歌擦去喂药时残留在嘴角的药汁,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咳咳咳……”

    季九歌悠悠转醒,眼神呆滞无神,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起一般,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

    方才影一将其带回已有高热症状,这会儿又将方才云竹替她换下的衣物再次打湿。

    “殿下,您怎么样了?”

    云竹凑近瞧着季九歌苍白如纸的脸色,询问着自家主子的情况。

    容南渊霍然起身,与影一一左一右站立在床榻两侧。

    季九歌一言不发,脑袋里混沌不清,唇上毫无血色,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能深深地记得沈炎墨所言的一字一句,滔天的恨意再次席卷而来,眼神也由方才的呆滞变得凌厉起来。

    容南渊自然留意到了季九歌的变化,可是此时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殿下身体如何,眩晕的感觉还有吗?”

    容南渊立于床榻前头,眼含关切之色。

    “容丞相,本宫只问你一句,日后本宫与皇上若是与太后对上,你站在哪一边?”

    季九歌整个人虚弱无力,说出的话也是字字很轻,轻得容南渊必须静下心神仔细听才能听清。

    “臣定会站在皇上与殿下这边,毕竟臣辅佐的是皇上,而非深居后宫的太后,原本后宫女子就不得干政。”

    容南渊眼神坚定似铁,片刻犹豫都不曾。

    “好,容丞相最好能记住今日之言,也算你对本宫许下的承诺,容丞相可会后悔?”

    季九歌眼神缓缓移向容南渊所在之处,素来平静的眸中一片死寂,再无半点春日的勃勃生机。

    “臣在此立誓,臣日后若是有违今日誓言,必将遭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容南渊信誓旦旦的模样,使得季九歌似烈火烹煮的一颗心熨帖了几分。

    她必须笼络住容丞相,否则若是他也成为太后一党的势力,自己真的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那……臣能否询问有关于殿下去往妙音阁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吗?如此臣才能更好地辅佐皇上,将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除去,清君侧,乱臣贼子杀无赦。”

    容南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否则殿下不会一醒来就这般言语。

    云竹与影一悉数退下,接下来的对话不是他们所能听的。

    “容丞相相信前世今生吗?”

    季九歌从床榻上缓缓起身,她靠坐在床头,容南渊连忙拿起一旁的软枕垫在季九歌背后,随后又退坐到一旁的圆凳上。

    “臣相信。”

    季九歌虽心有诧异,但也并未表露分毫在面上。

    “本宫乃重生之人,本宫的这一世算是上天赏赐给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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