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格致美学的合作不能用顺或不顺来形容。对方竭尽可能的挑刺,但也算不上刻薄。
合作到底拖了十来天。合作结束以后就是五一长假,同时也是曲明一结婚的日子。婚礼在广达酒楼举行。
包下了一家五星级高档酒店,并且是在结婚黄金周的五月一日,卿有以不得不感叹曲明一真是走了大运。
现在的酒店不好找,稍微上点儿档次都需要提前个一年左右预定。从曲明一跟他女友求婚成功再到他们举行婚礼,撑死也不到半年。
卿有以挑了一条什么装饰都没有,裁剪利落的紫色长裙,裙摆刚好到小腿。衣领不算低,她没配项链,只戴了一对小巧低调的耳钉。她的头发已经长过肩膀,没打算再剪,就挽了起来。
铭玖接她一起过去。因为不是工作日,他没开公司的车,换成了自己的白色suv。
卿有以提着裙摆上车,铭玖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怎么了?”
“感觉很久没见你穿成这样了。”铭玖加重话音,“好看。”
“毕竟平时上班,穿成这样不合适。”卿有以整理好裙摆,对着镜子整理仪容,“说起来你是第一次见我把头发盘起来吧?”
铭玖启动车子,说:“我是说你好看,跟发型无关。”
卿有以坦然接受他的夸奖:“谢谢。说起来曲明一是怎么这么快订到酒店的?”
铭玖丝毫不介意向她揭自己朋友的老底。他说:“酒店是他提前一年就定好的,只不过等酒店定好半年以后才求婚。”
“先定酒店再求婚?”
“对。”铭玖知道这事儿荒唐,“曲明一的意思是,要是苏岳文不同意他的求婚,他就随便找个人结婚。”
曲明一虽然这样说,但他也不是觉得女人跟白菜似的,他想找就能找到。他主要是为了表达自己非苏岳文不娶的决心。
卿有以大学毕业后就没再跟曲明一联系,听铭玖这么说,她不由得感慨曲明一还真是一成不变。当初他对他初恋,也是这幅死不回头的模样。
铭玖说:“还是她。”
“嗯?”卿有以没反应过来。
“苏岳文就是他大学里一直念叨的白月光。”
苏岳文的老家离沈城有十万八千里,为了顾及双方亲戚,她和曲明一办了两次婚礼。接亲的流程都在女方老家那边走,曲明一这边就是把双方父母都接到酒店,直接举行仪式。
早些到酒店也只能干等,铭玖是掐着时间过来的。他刚带着卿有以从停车场出来,就看见了酒店门口停了一排黑色轿车,头车是奔驰cl,后面清一色viano。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放鞭炮了,两位新人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上楼做准备,宾客由酒店的服务人员引领入座。
铭玖避开大部队,带着卿有以从另一侧楼梯上楼,去找曲明一。
新娘在休息室补妆,他们进隔壁房间也就是前后脚,曲明一甚至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了卿有以。
“稀客呀!”他张开手臂就是一个熊抱。
卿有以回拥着他:“正经点儿。”
“我很正经呀。”曲明一义正言辞,“你还是那么漂亮,想当初大学那会儿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铭玖一掌闷在嘴里,给扯到一边去了。他平时话没那么多,铭玖看得出他在紧张。
安抚了一下曲明一之后,铭玖指向伴郎跟卿有以说:“给你介绍一下,我堂哥,厉铭珩。”
两人都听说过彼此,双方点头示意。
在楼上没待多一会儿,就连卿有以都察觉到曲明一在紧张了。毕竟“诶你看我头发乱没乱”这句话已经是他第三次问了。
不得不说,厉铭珩作为伴郎非常优秀。他十分顾及曲明一的情绪,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回他说没乱。
卿有以发现找厉铭珩当伴郎实在是明智之举。他哄曲明一就跟幼儿园老师带孩子似的,一哄一个准。如果要是铭玖……其实她也不确定,但根据铭玖的性格和他们俩大学的相处模式来看,铭玖应该会让他滚。
不容他们多叙旧,举行仪式的时间逼近。铭玖跟卿有以先一步回到大厅。
曲明一的好友都被安排在同一桌,铭玖算是跟他一块儿长大的,这些人就算他不认识,也都眼熟。
铭玖拉开一把椅子让卿有以就坐,然后他坐到了正跟柳辞聊得如火如荼的吴越然身边。
柳辞先看到他们俩,只是挥挥手打招呼。反倒是吴越然的反应更大,热情的好像他自己是主,而他们俩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铭玖跟他们俩也是许久未见。上次聚首还是在吴越然的婚礼上。
吴越然比上学的时候壮实了些,头发剪得更短,看着很精神。年近三十,他不但没有啤酒肚,还保持着大学时的六块腹肌。他如今已经不打篮球,改健身了。
柳辞没什么变化,大学时年少老成的气质在这个年纪反为他添了一丝魅力。他以前都是带隐形,今天不知怎的,换了一副浅边眼镜,倒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样子。
卿有以又看看铭玖,那张十年日一如让她们寝室女生羡慕的干净脸庞,看着是好脾气实则不然的认真严谨。他笑时右脸脸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像酒窝一样的凹陷,据说是磕的。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穿的西装革履,卿有以都恍惚以为还在312寝呢。
婚礼准时进行,其过程如流水线一般,任谁参加几场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流程是相似的,台上的新人也是相似的。不管平日里他们是威风八面还是小心谨慎,在这一天,他们总会带着笑容,在一片掌声的祝福中落下几滴激动的泪水。
双方交换戒指后,仪式告一段落。新郎偕同换好衣服的新娘开始敬酒。
敬酒从最里桌向外,也是从长辈到亲友的顺序。曲明一酒量不好,每次都只抿一小口。饶是如此,等他敬到铭玖这桌时也是脸上泛红。
流程都已走完,曲明一也不再紧张。他趁酒劲上来想闹,也因时间有限不得不作罢。他弯腰小声对吴越然他们几个说:“等会儿谁都不准走,我单独再请你们一顿。”
新朗话都放这了,谁还敢动?也就苏岳文吧,拉着他往下一桌走。
总算是等他敬完酒,卿有以这才抽身去趟洗手间。
上学那阵就属曲明一爱闹,如今见他成家,吴越然感慨诸多。大学的时候大家都闲,不是说时间多,而是操心的事少。操心的事少,人的头脑就发散。
有一回他们几个喝酒庆祝排位赛晋级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说要赌他们成家的顺序。
吴越然心直口快,说别看曲明一一脸深情样,结果未必好,指不定是他们几个里最后结婚的。
“我这是千算万算怎么算也没算到你们俩竟然这么不争气。”吴越然故作痛心疾首状,“曲四儿居然抢在你们俩前面结婚了。”
那时候,吴越然赌的是曲明一最后结婚,曲明一赌的是自己第一个结婚。铭玖和柳辞都是赌自己第三个结婚。
“现在算来,当初那个赌局,铭玖是最终收益者。”吴越然举起酒杯,“来吧兄弟,咱们全当提前庆祝了,就是不知道你和小卿学妹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呀?”
铭玖挡开他递杯子的手,“说不准啊,我现在还在追求她。要是柳辞动作快,他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吴越然一愣:“我看你们一起过来,还以为你们铁定在一起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说了,我在追她。”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吴越然好歹跟铭玖在同一个房间里住过四年,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是不想解释的状态。可他越这样,吴越然就越好奇。
“她的追求者应该不少吧,就这么自信,你能追上?”柳辞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投个炮仗。席间火花四射,噼里啪啦,眼看就着。
吴越然夹杂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凭借着他大学四年的经验,这俩人拌嘴,他还是不参和的好。
铭玖没接招,他说:“她的追求者多不多我不知道,但你见过哪个人在她身边转悠超过三天了?”
卿有以性格果断,喜欢快刀斩乱麻。她自己也说过无法理解“怕对方受伤而不立刻拒绝”之类的言辞。在她看来,不喜欢就拒绝对双方都好。她的拒绝不是心口不一,而是拒绝后基本不会出现在对方视野范围的十米之内。
可她拒绝他以后呢?照常赴约,照常吃饭。在知道他心思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点,在铭玖看来,这就是卿有以的喜欢了。
柳辞若有所思:“她现在已经变得学会吊人胃口了吗,看来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铭玖脸色微变,还不等他说话,就被柳辞的一阵咳嗽打断了思绪。
柳辞最近工作得黑白颠倒,吃东西也不应时,身体抵抗力明显下降。
卿有以刚好回来,递给他一杯加了柠檬切片的水。
柳辞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是温的,里面加了少许砂糖。他问:“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去完洗手间顺便要的,”卿有以说,“刚才看你脸色就不太好。”
“谢谢。”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完铭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一向跟柳辞拌嘴惯了,柳辞说的话他没真放在心上。
但卿有以注意到柳辞脸色不好这一举动,让铭玖想起大学有一次他撞见他们俩一起往学校里面走。当时卿有以背着单肩包,拎着一个纸袋,明显是刚逛街回来。陪她逛街的人,不言而喻。
铭玖知道卿有以跟他寝室的那几个人处的不错。吴越然对她十分热情,曲明一跟她是自来熟,可她从不会跟他们单独出去,一次也没有过。
柳辞的这一点特别,让铭玖不得不在意。
他看着卿有以和他们说说笑笑,圆桌上的玻璃倒映着他们每个人的脸,好像什么都没变,又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
柳辞说的不错,卿有以的确不是会吊人胃口的性格。重逢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起共事,谈笑。他看得到她的犹豫,看得到她的动心,也看得到她压下所有情绪,装作不在意。
她有心结。
卿有以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情感,有好几次,他几乎能肯定她回忆起过去时,从眼中一闪而过的被伤害过的黯淡。可稍纵即逝后,她留给他的只有无所谓的笑容。
他都快忍不住了,想对她说你可以问我的,问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赴约,问我为什么要放你鸽子,问我是不是不在乎你,是不是个混账东西。
他想说,你可以问我的。不管什么都好,这一次,我都愿意告诉你。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他便什么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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