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木买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马不停蹄地赶回临州。
元宵过后,梁斐然也回来了,深夜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谢嘉木家门口。
谢嘉木一打开门,她委屈地扑向他,她看到了程星打人视频,但她没有问谢嘉木为什么那个时间会出现在梧城,她只是不停向他抱怨这几天在老头子那里受的气。
梁斐然还说,现在梁斌生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整个梁家分成了两个阵营,二房三房一个阵营,梁斐真一个阵营。
所有人在梁斌生面前维持表面和谐,背地里却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你□□一刀,我捅你一剑。
梁斐然边敷面膜边说:“我第一次觉得老头子可怜。”
谢嘉木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倾述。
“大家嘴上说着爱他尊敬他,心里却都在盼着他死。”
谢嘉木问:“你也是?”
梁斐然撇嘴:“我是心口如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嘉木看破不说破。
一年多后,梁斌生油尽灯枯,围在他床边掉眼泪的人很多,梁斐然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身旁是陪着她的谢嘉木。
她没有哭,像是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喃喃地说:“我小时候,差不多是十岁之前,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个洋娃娃。”
“他还特意在我的房间安了一个透明的柜子,那个柜子很大很大,占了我一整面墙,专门用来装那些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洋娃娃。”
“我其实很早就不喜欢洋娃娃了,但我没有告诉他,他就一直给我买。”
“后来跟他吵架,我当着他的面用锤子把柜子砸了,还让人把所有的洋娃娃都给扔了。”
“他当时很生气,我还故意说我不要这些娃娃,也不要他这个爸爸。”
“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就没有再好过,他今天走了,可我还是觉得难受。”
“他死了,他是不是彻底不要我了。”
谢嘉木说:“想哭就哭吧。”
梁斐然摇摇头表示自己哭不出来。
梁斌生把梁氏掌舵人的位置给了梁斐真,却把个人资金和房产的三分之二给了梁斐然,剩下的三分之一给了梁斐凡。
他对太太们很薄情,几个太太只是分了一些珠宝和藏品,但对三个孩子的确是没话说。
葬礼上,梁斐然身边站着谢嘉木,站在她身后的梁斐凡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二太竟然允许谢嘉木出现在这种场合,这说明她对谢嘉木是认可的。
其实二太认不认可谢嘉木,梁斐然是无所谓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主宰她的人生,她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二十五岁之后,梁斐然一直在等待着谢嘉木跟他求婚,但无论梁斐然如何暗示,谢嘉木一直都无动于衷。
然后在二十六岁的某一个晚上梁斐然出轨了。
梁斐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背叛感情的这种角色,天知道她多憎恨三心二意的人,多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她原本以为她对谢嘉木的爱足以抵消漫长岁月带来的寂寥和冷清,但不料她遇到了火热的太阳。
对方是名牌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进入星木一段时间后,被安排成为她的助理,他叫杨喻钦。
杨喻钦跟在她身边,从一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就有崇拜,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神里搀了爱欲。
他做事很妥帖,专业性很强,梁斐然对这个助理很满意。
七月份的时候,梁斐然带着杨喻钦出差去池溪。
高铁上,梁斐然用笔记本电脑与客户沟通问题,需要查找一个报价文件。
“喻钦,平澄文创6月20日发的报价文件在哪里?”
杨喻钦答:“梁总,你在d盘里搜一下pc620,我有编号。”
梁斐然没有耐心找,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塞到杨喻钦怀里,她的胳膊不经意擦过他的身体,梁斐然没有察觉,杨喻钦低头抿嘴笑了一下。
杨喻钦很快把文件找出来,正值中午梁斐然看起来有些瞌睡,她眯着眼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怀里的电脑。
“梁总,平澄文创我来对接,你睡一会。”杨喻钦说。
梁斐然打了一个哈欠,抱着胳膊靠在了窗上,“好。”
等她从杨喻钦肩膀上醒过来,高铁已经到站了。
“不好意思啊。”梁斐然尴尬地说。
“没事。”杨喻钦笑。
他们一起在池溪待了一个星期,她想与池溪本地的一个艺术家合作出一系列的池溪印象产品。
池溪是水乡,青砖黛瓦,烟雨朦胧,杨喻钦跟着她走遍池溪大街小巷,他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缱倦。
梁斐然也发现了,所以她很头疼,作为一个助理,他很优秀,但她又不想给他莫须有的想象。
回临州之后,梁斐然准备将杨喻钦调到其他岗位。
那天晚上,梁斐然留在办公室加班,杨喻钦没有敲门,直接走到她面前,“为什么把我调走?”
梁斐然诧异地看着他,杨喻钦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没有叫她梁总,非常不客气。
“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要把我从身边调开吗?”
“别多想,公司正常职位调动。”梁斐然低头看文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所以梁总…你知道我喜欢你。”杨喻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梁斐然抬眼,淡淡地回应:“星木没有人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啊,但喜欢又不是我能控制。”
他的声音带着莫大的委屈,刺了一下梁斐然的心,她产生了一点不忍。
“别这样,你还年轻,你很快就会把我忘记,喜欢上其他女生,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梁总,我是认真的。”杨喻钦自嘲地笑笑,“我很认真地喜欢着你,每天小心翼翼地待在你身边,生怕你会发现什么端倪,没想到你早就一清二楚。”
梁斐然皱眉:“杨喻钦,我也是认真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喻钦摇摇头:“我没说要插足你们。”
“那挺好的,你出去吧。”
杨喻钦很有骨气地转身就走,梁斐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
谢嘉木现在是星木有限公司的副总,但更多时候他是万达广场星木总店的店长。
他也不会管理公司,每天就守着最初的那家店,过着朝九晚十的日子。
梁斐然开车去接他下班,谢嘉木坐在她车的副驾驶,她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瞥他,突然问:“你还记得李如吗?”
谢嘉木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他问:“谁啊?”
她答:“我们高中同学,前几天我在商场逛街遇到她,没想到她也来临州了。”
“哦。”
“她老公是临州人,她现在已经怀上二胎了。”
谢嘉木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沉默着没有说话,以为梁斐然会像之前一样放过这个话题。
“谢嘉木,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她问。
他想了想,说:“五年了。”
“已经五年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谢嘉木缄默着,致使车厢里的气氛急转直下,梁斐然一脚刹车,在马路边把车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谢嘉木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又瞬间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梁斐然转头看向他。
他知道今天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了。
“斐然,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跟更好的人走进婚姻。”
谢嘉木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觉得梁斐然至少得跟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结婚,而这个人不会是自己。
梁斐然终于崩溃,原来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跟自己有以后,他的心牢牢被另一个占据着,无论她做什么,他们在一起多久,都不会改变。
谢嘉木的心里永远不会有梁斐然。
她觉得无比绝望,朝他冷冷地说:“下去,我不想看到你,滚。”
而当他真的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她又觉得心口更加难受,胃不停地抽搐,五脏六腑都在痛。
梁斐然的自尊不允许在她对他说出滚之后,立即挽留让他不要走。
她单手捂着胃部,一脚油门飞速离开,她怕晚一秒她都会哭着求他别走,但不行,那样不行,那不是梁斐然。
后视镜里,谢嘉木背对着她,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她不知道去哪里,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
这个世界没有地方收容她。
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
梁斐然以为是交警来告诫她这不能停车,但一抬头却是一张干净年轻的脸,透过暗色的玻璃,他关切地看着她。
她把车窗落下,杨喻钦先开口了,“梁总,你不是早下班了吗?”
他怎么会知道她早下班了?
这个念头出现了一秒,很快被其它的情绪盖过去,她注视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她突然有一股想吻上去的冲动。
今晚她想放任自己,她不想再压抑什么,想要就要,忠于内心欲望的驱动。
她勾起唇角,对他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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