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长老阁的室内,古朴典雅,不远处熏香袅袅,他自幼住的地方。

    “醒了啊。”苍老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孟行又一瞬间的恍惚,循着声音望过去,是大长老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中拿着书卷,头也不抬地研读。

    孟行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想看到的身影。

    大长老哼了一声,“就没见你起来第一时间找我的,他走了。”

    “你骂走的?”

    大长老的手一顿,书卷刺啦一声被撕了一个角,眼见着胡子又要炸,“心疼了?心疼当初还要把人赶走,活该!”

    孟行笑了声,眉头却缓缓地紧蹙着,捂着嘴又开始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大长老吓得扔掉书卷,轻轻的为他用灵力疏导气血,又心疼又无奈,“怎么又咳嗽了,啊?让你不要到处乱跑,毒发又严重了。”

    大长老脸皱成一个苦瓜,将人稳妥的依靠在床头,被子往上又拉了拉,“现在你和魔族的那个小魔尊的事情在修仙界传的沸沸扬扬,我本来不信,那个姓苏的把你抱进来的时候,脸白的比你还可怕,看起来像个好的,总比他老子爹还像个人。”

    孟行眉眼闪过无奈,“如今魔族与人族都重归于好了,您还是对他们意见这么大。”

    如果不是孟行现在身体虚弱,大长老又想下意识的一巴掌拍过去,情绪有些激愤,“当年你中毒都要死了,那个老魔尊过来偷芫芜,还好长老阁守卫严密,差点就让他得逞。如果不是那个老家伙死了,哼,这个小的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孟行适时的捂着胸口又开始痛苦的咳嗽,一口血喷在了锦被之上,吓得大长老赶紧改口,“我不打就是了,你这孩子别吓我。”

    孟行又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被一层暮色笼罩。

    他一路扶着东西走到门外,长老阁的路上人影憧憧,竟是一片喜庆。

    孟行拉过路旁的一位长老,这才知道今天是池霄和师云舒大喜的日子。

    他不知道晕厥了多少天,一睁眼,自己的弟子竟然就要结契了。

    孟行从房中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缓缓地走向主峰。

    宾客已至,主峰的正殿外摆放着几个椅子,师云舒和吴学舟独占一方,唯独旁边有一个位置空落落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孟行出现的那一刻,携手的新人眼前一亮。池霄站在大殿广场之上,一身红衣鲜亮非常,却像个愣头青一般,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

    师云舒看不下去了,拖着人就往前方冲。

    大喜的日子两位新人一身红衣朝着一个人奔跑的情形倒是怪喜庆,来自各大宗门贺喜的修士都不约而同看向孟行出现的方向。

    “孟师叔。”

    “师尊!!”池霄激动的双眼通红,不自觉地哑了嗓子,“我以为你不来了。”

    孟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承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当即被师淮山瞪了一眼。

    这人见他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果然趁着众人还未看到这边,冷着一张脸质问,“你徒弟结契的日子你都要迟到,孟裕怀,这是世间还有什么你重视的东西。”

    孟行拢着身上的大氅,打了个哈欠。他的沉默师淮山少有的没有继续攻讦,大概是这也是他女儿的结契大典,不好当场发脾气。

    新人的结契大典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两人互换信物,在一阵“礼成”的呼喝中最终结束。一对新人来到长辈面前,行跪拜大礼。

    师淮山扶着池霄的手,将一对剑气凝成的符咒递给他,作为长辈对他的期许。

    孟行这是第一次参加修仙界的婚礼,刚从晕厥中还未清醒,腿就被身侧的吴学舟踹了一脚,声音极低,“跟着淮山学!这几天找你找疯了,又给我玩失踪!”

    他精力不济,学着师淮山的样子扶起师云舒的手,确在相触的那一刻还是将对面的师云舒吓到了。

    这姑娘自幼就聪明,手碰到孟行更加冰冷的温度时,面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紧盯着眼前这人,孟行抿唇笑了笑,对她调皮的眨了眼。

    他没有什么可以送的,想来想去,全部的身家都在储物戒中,索性将储物戒一齐给了她,传音入密,声音是师云舒听到的难得温柔,“池霄有些傻,以后还得你来照顾了。”

    师云舒感觉他在托孤,咬唇没有回应,反而拧着眉,又听他道:“如果以后他遇到过不去的坎,还需你来开导。”

    众目睽睽之下,师云舒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孟行送的东西。戒指入手的那一刻,池霄和师云舒对视一眼,师云舒看到池霄眼中的喜悦与热切,一时间无言可说。

    是挺傻的。

    结契大典已经结束,天衍宗款待来自各大宗门的来人。

    其实正常弟子结契几乎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只是池霄是天衍宗默认的下一届掌门,各大宗门来此不过是人情世故,提前刷个脸熟。

    有一部分赶不过来的的索性只是礼到人未至,但是除却铁衣门的其他三大宗门还是象征性的派遣了几个人过来庆贺。

    主位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开,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各位道友且慢,如今结契大典已成,借着各家到场的势头,我有一言要告知各位。”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孟行好奇的“哈”了一声,吴学舟也下意识地拧着眉,师淮山周身的氛围好似凝结成冰。

    正是喜庆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点说这种话的大都是来砸场子的。

    那人自报家门,昊然宗派过来的弟子,正气宇轩昂的抬着头,对着众位仙家一阵慷慨激昂,最终手指向大殿中央的池霄,言辞激烈。

    “道友可知前一段时间铁衣门被灭门以及这十年来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出了事的罪魁祸首是谁?”

    众人跟随着他的手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池霄。

    “便是那个妖族!我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来扫各位的兴头,可是实在愤愤不平,大宗门之间互相包庇已是默认的腌臜,但这事关整个修仙界的安危。”

    有人觉得他荒唐至极,但也有人支持他说下去,那人如有神助,扬眉道:“前一段时间,各大宗门举行例会一起处理铁衣门灭门惨案,各位难道就不疑惑为什么又不了了之了吗?”

    人群之中渐渐有了异议,的确,快要半个月了,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不由得让人质疑五大宗的办事水平。

    往年有什么东西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这次五大宗着实令人怀疑。

    那人指向池霄,转而又点到孟行身上,“这一切皆是因为,他……以及裕怀君。”

    众道友一片哗然,那人上前一步,指着孟行道:“众位还不知道吧,其实调查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昊然宗隐而不发,不管是十年前昊然宗境内的小宗门一夜之间消失,又或者是秘境里面众家子弟被围杀,还是铁衣门灭门……各位不妨想一想,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因为这个妖族在场?”

    “而为什么昊然宗捂死了所有人的嘴,那便是因为我宗掌门司重礼与天衍宗的裕怀君有一腿!!”

    孟行:“……”

    好的,现在小白莲消停了,昊然宗的也来造他黄谣了。

    “不对啊,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魔族小魔尊可是和裕怀君牵扯不清,怎么又是昊然宗掌门了。”

    孟行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因为我是碰碰车啊,跟谁都有一腿……”

    一句话还没感叹完就被吴学舟在后腰处锤了一拳警告,“别嘴欠。”

    孟行被他锤的一个踉跄,捂着腰远离吴学舟,却引来师淮山的频频侧目。

    师淮山的眼神有些凉,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你怎么回事?”

    孟行的脸色眼见着有些不大好,雪色大氅衬托下的脸并不比这好看到哪里去,他下意识地上前,靠近孟裕怀。

    “我再说一遍,当初邙山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行不明白为什么他执着于此,挥手表示自己懒得理他,看着池霄的表现。

    《无上修仙》的主角因为日子过得太好,被他养成了一个嘤嘤怪,虽然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分不出对错,此时的池霄还是有些少不经事,略显稚嫩。

    被人点操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如果不是师云舒暗中拉着,可能就要上去跟人打一架了。

    那人的话越来越难听,从池霄说道孟裕怀,又转移到了东方月身上。

    全程面无表情的东方月仅仅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甜茶,身后都是铁衣门遗落在外的师兄师姐们,毫不在意对方的谴责,又喝了一口甜茶。

    那人说的累了,看见东方月毫不在意地样子,脸上带着怒意,“小少主可算是认贼作父,住在天衍宗不走了,你可知他们才是害了你父亲母亲地罪魁祸首!”

    东方月不在孟行身边的时候又换了一个样子,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歪着头,身后的是师兄替他说完了所有的话,“你这人好奇怪,跟条狗似的见谁都要咬,天衍宗和司重礼掌门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样胡乱攀扯,你作为昊然宗弟子,处处都在拆自家掌门的台,你又是什么个东西?”

    东方月严肃的点点头,赞成自家师兄一顿输出。

    那人被他呛得面色通红,好一会儿没缓过神。

    孟行嗤笑,喉间发痒没忍住,扭头低低的咳嗽,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戏。

    当年就是他也没能骂过铁衣门的铁嘴,一个个的流氓劲儿,整个修仙界的热闹都是他们传播的,骂一个跳梁小丑简直绰绰有余。

    孟行拍了拍师云舒的肩,她立刻了然,对着那人道:“阁下来我结契大典为的就是这些有的没的的谣言?如果有异议你大可昭告天下提出异议,小女子和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在我大喜的日子里这般捉弄。”

    “说了这么多,如果是真的也就罢了,阁下可否给一个证据?空口白牙的污蔑谁不会说?但我师叔和我夫君也不是那么好栽赃的。”

    众人方才一心吃瓜,这才陡然醒悟,听他说了大白话这么久,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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