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记得记得。老婆子偶尔会来此地支个摊子,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花魁宋娘子的大名,当初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老婆婆耳朵有些聋,孟行说的话重复了好几遍才听懂,眯着一双眼,了然的点点头,“那件事啊,哎呦,那位顾公子是个修仙的,据说可有钱了,当场就将一袋子灵石往老鸨手中塞,要为宋娘子赎身。老鸨推脱说按规矩来,要向官府报备解除身契,让他三日后过来。”
“三日后顾公子没来,老鸨也不是不讲理的,等了七八日,大概就了然了。他们那些修仙的,谁能看上个风尘女子。什么失踪,不过是个负心汉罢了。宋娘子也可怜,经过此事后性格大变,当初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乐籍女子,如今也堕落了。”
孟行接过阿婆画的糖人,是个圆,一层接着一层,好几个圆组合成一起。问完后就把手上多出来的糖人顺手递给了苏沅,道:“走吧,没什么好问的了,遇到个报假案的。”
苏沅小心翼翼地接过糖人,嘴角的弧度没压住,紧紧的跟在孟行身后,心口烫的惊人。又想起孟行没有味觉的事情,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师尊单独给弟子糖人,难道不给师兄买一个?”
孟行咬着糖人,说的话有些黏黏糊糊,“你师兄满打满算三十来岁了,还吃糖,要脸吗?”
一百多岁的苏沅:“……”
他失笑的将糖人小心的收进储物戒中,目光追随着孟行鼓鼓囊囊的腮,调侃道:“师兄知道该伤心了,师尊就是不想多花钱。”
孟行咯吱咯吱的咬着糖人,拧着眉乜过来的样子让他心中一软,有时候这人狡猾的像只狐狸,有时候又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会咬人的小白兔。
“小没良心的,糖人还我。”孟行难得自费药包,想着他几百岁的人了,背着自家弟子吃糖那老婆婆异样的眼神,随即给他买了个,没想到还被膈应谴责了一下。
苏沅捏着自己的储物戒,毫不犹豫地拒绝,“师尊送给人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弟子错了还不行吗?我不告诉师兄师尊特地给弟子买了个糖人。”
孟行面无表情的摆手,不想跟他纠结。
回到客栈,陆续有弟子调查回来,几乎都是一无所获。
金子期瘫坐在凳子上,狂灌了几壶水,“你们谁有我惨,我去一个阿婆家调查,那个阿婆愣是坑我为他们家打了一缸水,把未来三年的柴火都砍了,你们猜怎么找?”
他喘了一口气,“哪来的莫名其妙的失踪,这个阿婆老了脑子开始不清楚,他邻居说,阿婆的儿子前些年外出经商遇到贼匪死了,只是阿婆不相信,跟风把任务上诉到上面。”
另一个弟子也瘫坐在凳子上,满脸绝望,“别提了,我刚过去那家,人家直接拿着扫帚把我打出来了,说我是江湖骗子。剑修,我是剑修!!我不肯走,竟然一个铜板就想打发我走?”
有人问:“所以一个铜板把你打发了?”
那个剑修脸色憋屈,满目苍凉,“他骂我臭乞丐,胃口还不小,撒了一把给我。”
那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位弟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天一无所获,几个小辈把所有人的对话记录成册,自己留用一份,还有一份交给了温巳。当晚温巳就抱着册子跑到孟行的房中,却看到另一个人早早的待在他的房里。
温巳挑了挑眉,看着已经在孟行床上熟睡的苏沅,“他是什么意思?”
孟行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耸了耸肩,“小孩子嘛,从小胆子就小,养出来的毛病。”
温巳扯了扯唇,“养出来的不爬师尊的床就睡不着的毛病?我说昨晚看我的表情怎么那么幽怨。二十来岁了,在凡尘都是几个孩子的爹。”
她有些不可置信,“孟裕怀你变了啊,我记得池霄那小子小时候想跟你一起睡,你直接把人一脚踢出去了,云清峰那么冷,那么小的娃娃哭着拖着被子跑去跟吴学舟挤床铺,啧啧啧,这个小的倒是被你宠的没边了。”
孟行听她这么说,觉得她夸大事实了,“哪有?我一向一视同仁,池霄儿时是怎么样的阿沅也是怎么样。”
温巳嗤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将手中的册子仍在桌子上,大剌剌的坐过去,“你看看今日弟子们调查的情况。”
孟行将册子码好堆向一边,“阿沅已经把基本情况告诉我了,明日再让弟子们去问一遍。”
“你也察觉出有问题了?”
“调查的几十余家,口径一致,没有任何异常,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就好像将妖兽霍乱上报到五大宗是儿戏一般。”
温巳点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城主故意搞一个假的名单给我们?”
“那倒不至于,他人就在那,就算是想搞什么小动作,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你说得对,他一个连修为都不懂得凡人,能整出什么水花。”
温巳很快也回去休息,整个室内除了烛火刺啦的燃烧声,便是外面的打更声,万籁俱寂。
孟行坐的累了掐了掐自己的山根,苏沅这人最是无赖,大晚上跑来他房中卖惨,有意无意表示自己整理出来几十户人家的信息,后半场就直接枕着他的床睡了过去,这人赶也赶不跑。
孟行走过去,恰时苏沅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全身蜷缩在一起,被子挣脱了一大半,竟是能够通过那紧闭的双眼发现闪烁在眼角的泪光,声音呢喃,又像是在梦中啜泣,“阿娘,别不要我,带阿沅一起走。”
本来想弄醒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孟行伸出的那只手转而为他拉了拉被子,盖了个严实。自己双腿盘坐,吃了一颗丹药,气沉丹田开始打坐。
苏沅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好像梦到了自己仙逝已久的娘亲。他起身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眼角的余光定格到孟行的身影,孟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彻夜修炼还是什么,他记得本来只是故意找孟行卖惨的,可是还真的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师尊……”苏沅起身从背后点了点孟行的后背,毫无反应。
这才发现他真的睡死过去,这么多年常伴身侧,他自然知道睡着时期的孟行最是真实不设防的,反正他睡死了过去,苏沅便肆无忌惮的将人捞了过来,熟练的翻了一个身将人置于床榻之上。
孟行的睡颜他看了十年,总是充满心事一般的拧着眉,连睡觉都好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苏沅侧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撑在孟行的耳侧,俯下身子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的发丝尽散,纠缠的难舍难分。
孟行睡觉连唇都是紧抿的,他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山谷,孟行那个肆意飞扬的笑,他惦记了十年,那时候没明白自己的心,只觉得孟行这人太爱装了,总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这么一双含情眼就该多笑笑,才能配得上这张艶丽的脸。
他的手指摩挲着孟行柔软的唇,鬼使神差的俯身贴了上去,接触到那一抹温凉,心跳的速度正在急速的增加,魔尊大人这辈子都没偷偷摸摸的干过什么事,但自从遇见了孟裕怀,总是打破自己的底线。
好软,有些湿。
但魔尊大人忘情的亲吻被一双手无情的遏制,天旋地转间,他被一只手掐着脖子摁倒在床榻之上,孟行的腿压制住苏沅的双腿,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掐着他的脖子,狼狈的用手擦了唇上的水色,眼眶熏上一层殷红,大概被气的。
娘的。
他睡眠比较死,所以睡觉时一般避免身边有人,就这么次心软留了这个混账,还出了事。
谁能想象,他一大早睡醒发现自己嘴巴被人啃了的惊悚。
“混账,你想死吗?”孟行的声音冷厉。
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孟行可能不知道他在苏沅眼中的样子,翻滚之中衣衫早已散开,露出冷白的肤色,透过衣襟能够看出精致的锁骨,雪色胸膛处的那点鲜活,以及流畅的肌肉线条……
看起来像个瘦弱的富家少爷,但是该有的一个不少。
孟行见他憋着不说话,但是视线放肆地放在他的身上,虽然早有准备这人不是常人,但是哪里知道是这样的走向。他的手顺着脖子捏住苏沅的下颔,用了力度,颇为咬牙切齿,“说话。”
苏沅被他捏的吃痛的眯了眼睛,哼了一声。孟行越这样他的脑子越是清明,不是鬼迷心窍,而是一见钟情。
他爱极了这样的孟行,看似好相处,其实伸手就要挠你一爪子。
以前总是被温和的面相遮掩,其实骨子里的野性让他的灵魂和血液都在叫嚣,想要征服他,想看看那双淡漠的眼睛哭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苏沅不死心的伸出手,一手捏住孟行的腰,另一只手一点点掰开孟行的手,又再次将人压在了床榻上,凑近孟行强势的吻着他的眼角,能亲一个心上人真的太难了。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暴露,但是提前被迫被他知晓,只能破罐子破摔。
孟行不开窍甚至没可能有这方面的心思,即便是相处十年,若不是打破这个平衡,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交集,只能是裕怀君座下那个乖乖巧巧的弟子。
“师尊这么聪明,弟子的心思难道不知道吗?”
“哦?我还要我谢谢你的夸奖吗?”孟行偏开脸,挣扎了一番,没有挣动。十年,苏沅已经是金丹初期,可能比他如今这半吊子的丹师水平要更好些,形成了实力上的压制,一时半会孟行竟然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双手被苏沅捏住,固定于头顶上方,没想到啃一口还不满意,又欺身压了下来。
狼崽子第一次开荤,激动了些,不顾一切的压制着自己的猎物,直到门外已经有弟子起床的声音,池霄作为师兄开始在隔壁喊门,苏沅才从孟行的房间退出来。
池霄嘴中叼着一个包子,看到苏沅的时候,惊的呛了呛,“师弟,你眼睛怎么肿了?是被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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