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cybele的说法,用复活石使人复活,是一项高深且复杂的法术。对于这一点,其实不用她多做解释,uranus也深信不疑。所以,对于cybele和elenaboleyn在木屋中关起门来施法的行为,他也并没有过多置喙。甚至,他还非常配合地在两周后的家族会议上,宣布了自己将要提前退位、让cybele接任族长的消息。
“这……”与他交好的那位长老满脸不可思议。
uranus平静地摆摆手:“我老了——rhea比我有本事得多,我想你们也都很清楚这一点。”
他神色如常,彼时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打定主意要让位。
其他的长老也认可了他的说法。此前那位向cybele脱帽致意的长老干脆站了起来,尖锐地问:“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他这份巴不得uranus早点下台的热切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议事厅里的长老们不由发出了一声哂笑。uranus不情不愿地回答:“我想,大约是三个月后——最迟圣诞节之前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个月当然没问题啦。”
听说今天会议上的小小风波之后,cybele笑了。她歪着头,笑眯眯地告诉他:“父亲,相信我,我比你更着急——我还想回去跟主人一起过圣诞节呢。”
她语气一派天真甜蜜,如果不是uranus太清楚自己培养出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女人,说不定还会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满心欢喜等待与爱人团聚的小女孩。
不过,他并没有多计较这些,只是随口“嗯哼”了一声,便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走到cybele身边,不耐烦地询问:“今天,今天——”
他神情焦灼,满脸恳切,上半身微微前倾,明显是有求于眼前的养女。他的样子让cybele想到了从前曾经看到过的宣传册——那些毒瘾发作的人,形容枯槁,发丝凌乱,眼底乌青,两个大大的眼袋几乎要挂到下巴,双手不住地颤抖,只有在看到毒品的时候眼睛里才会重新凝聚起神采。
cybele依旧挂着和缓的笑意,大发慈悲地举起左手,在复活石上摁了摁,喃喃地念了一句长而复杂的咒语。
uranus的眼睛里放着光,痴痴地盯着复活石。
很快,在复活石的召唤下,十四岁的rheationus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并不是半透明的鬼魂——当然了,也不是一个具象的“人”。她的身体更像是一种半流动的质地,能够被触摸到,但只要稍微用点力,你也能轻松地把手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cybele每天都会让uranus见见自己的女儿。——当然了,时间不会太长,每天也就是那么十几分钟。她的说辞是“召唤灵体需要消耗大量精力”,而uranus尽管不满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日复一日来到这里,隔着门缝听一听木屋里的动静,祈求cybele召唤出rheationus,让他们父女相见。
cybele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为难他。她总是温和地笑着,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然后举起左手,按动复活石,依照他所渴求的,召唤出他那死去的女儿。
uranus生性要强。他从小才华出众,尤其是在古希腊流传下来的神秘法术上醉心钻研。也因为他这样的才能和手腕,才顺利地从自己的堂兄、cronus的父亲手中,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族长宝座。
但从rheationus出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从小,rhea就被uranus视作掌上明珠。对于她没有展现出魔法才能这件事,他也只以为女儿年纪还小,不以为意。直到她到了拿得起魔杖的年纪,却仍是半点法术也施展不出来,他这才着急了。
tionus家族族长的后代,是个不具备魔法能力的哑炮——他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他陷入偏执与疯狂之中,并且这样的情绪日复一日地放大加重,以至于演变成迫使rhea日复一日挥动魔杖、练习魔法,甚至听信了“绝境能激发潜能”之类的鬼话,导致rhea惨死在火龙的掌下。
rhea的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与其说他无法接受女儿的死,倒不如说,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他不能接受自己生下了哑炮女儿,也不愿承认因为自己的偏执和轻信,断送了女儿的性命。
所以他才试图抢夺voldert手中的死亡圣器,抢夺“神秘人”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只有站在权力顶峰——只有修正了过去犯下的最大错误——他才能证明自己的一生,并不是失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痴迷于与rheationus相见——就好像这样,他在自己女儿身上所犯下的错误,都可以一笔勾销。
但很可惜,rheationus却并不像他这样执着于复活这件事。对于这位小姑娘来说,大概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她终于可以摆脱父亲不切实际的期望、终于可以不用执着于成为一名女巫,也不用再和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高深魔法打交道了。
她恹恹地望着uranus,没有开口。
灰发老人热切地凑上去,想要抓住rhea的手。但姑娘一瞬间将手抽走,厌恶地说:“父亲,我说过很多次了。”
的确,她不止一次地表达过不想复活这件事。uranus并不接话,沉浸在关于rhea复活后的美好想象中,脸上带着痴迷的神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给你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最顶级的课程——我们要迅速培养你成为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
“父亲,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呢?我是个哑炮。”
rhea带着不属于十四岁少女的清冷和淡漠,脸色阴沉地强调。
可是uranus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哑炮?你只是……”
“我,是,个,哑,炮。”rheationus阴恻恻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她语气低沉,听着格外瘆人。
uranus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有人,做了十几年的哑炮——一夜之间获得了魔力。”uranus顿了顿,目光从cybele脸上扫过,“我们会找到方法的。”
有人?
cybele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戒指,没有说话。
“什么方法?”rhea不依不饶地追问,“这种偶然事件,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cybele适时地开口,依旧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这位获得魔法能力的哑炮,正是我。事实是,当时我怀上了‘神秘人’的血脉,才间接从他身上获得了魔法能力。但这一切并没有经过论证,所以——”
“所以,其实你们也并不清楚这事儿能不能成。”rhea冷冷指出问题的症结。
uranus双手交叉,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如果怀孕是获得魔法能力的必要条件——如果我一定要怀上一个法力高强的人的子嗣才能拥有魔法能力——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送到他们床上,是吗?”
rhea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没有得到回复,但rhea与cybele心里都非常清楚。为了达到目的,uranus真的会这样做——尽管rhea只有十四岁。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rheationus发出一声尖锐的“哈”声,像是在嘲笑uranus,又像是在控诉自己即便是死也无法获得安宁的悲戚命运。如果她还活着,也许这时候已经落下泪来。但她如今,连用眼泪来表达情绪都做不到,只能张大了嘴,两个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丁点儿神采,就连cybele看了也觉得头皮发麻,内心凄然。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她看了看表,提前结束了这段不愉快的谈话。
她没有给uranus反抗的机会,不由分说地举起了左手。rheationus的灵体就如同被“吸”进了复活石里一样,倏忽间消失不见。
“是你。”uranus眼睛里燃着熊熊的怒火,“你是故意的——rhea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这一点,您真的错怪我了。”cybele摇了摇头,“您的女儿恨您,并不是我的错。”
她说的是实话。复活石召唤出的灵体,比灵魂更实在,却又比活人更缥缈。尽管看得见摸得着,但这样召唤出的形象,却终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满脑子都是悲观消极的念头,全身上下弥漫着忧郁的气息,而这些充满魔力的忧郁,往往会像摄魂怪的气息一样,把活着的人也带进悲伤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悲伤消极,都来自于自己最亲近、最想念的人。所以尽管每一次的谈话都不欢而散,但uranus却仍是日复一日前来,乞求cybele召唤出rhea,与自己相见。
尽管谈话结束,但这位形销骨立的老人仍不死心。他目光灼灼地盯着cybele手上的复活石看了一会儿,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渴望;随后,他又探头,试图望进那间停放有rheationus尸骨的房间,看看如今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什么模样。
大约是为了弥补今天不愉快的交流给uranus造成的打击,cybele第一次打开了这间木屋的门。她扬了扬眉毛,略略偏了一下头:“看看吧。”
不用她说第二次,uranus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远远望向房间中央停放着的、rheationus的尸骨。
与uranus上一次见到的、枯焦的残骸不同,现在,他已经能大体看出rhea的样子了。她残破不堪的骨骼上长出了一丁点儿皮肉,尽管还不成样子,更看不清她的脸庞,但他能看出来,rhea的身体发肤在一点一点归位。
他更坚定地相信了复活石这件事。
“你看,我没有偷懒吧。”
cybele满脸讥诮。
uranus顾不得点头。他贪婪地盯着木屋中的rhea,舍不得挪开眼睛,一直到cybele出声驱赶,关上了大门,他仍是回头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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